周珂入学时选择了理科，课表上对应也就是理科的课程。
这时候的理科科目和周珂上高中时的差距不大，不学生物，也不学英语，并加了一门必修的政治课。
别的科目，周珂倒是不担心的，但这个政治，看得他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而且，不知为何，周珂总觉得来上课的老师，点完名之后，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尤其是政治老师，那目光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上了两天的课，终于轮到了周珂最擅长的化学。
周珂班上的化学老师，名叫陈文柏，是江河大学化学系的讲师。
陈文柏今年不过四十岁，他平常都是给大学本科生上课的。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在江大发论文，拿课题，做实验，出成果。
此后的人生就这样简单地过下去。
然而就在前几个月，幼子被查出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靠他和妻子微薄的工资，用于支付医药费实在捉襟见肘。
正当他为钱发愁的时候，系主任问他，是不是愿意给江大附中的夜校部当化学老师。
陈文柏半分钟的犹豫都没有，立刻答应了下来。
头一回给夜校的高中部上课，陈文柏足足准备了满满五页纸的教案。可真等到上课的时候，却发现学生只是埋头抄写板书，眼神里似乎满是困惑和迷茫。
这也很正常。
现在社会上普遍认为“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但来夜校上课的，理科底子好的人并没有多少。
陈文柏讲课的声音慢慢停下了。
现在这些学生，都并没有在听课，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啪啪啪——”
陈文柏扔掉粉笔，拍了拍手，提醒学生们注意。
想来课堂上还是应该要有一点互动，才不至于让课堂的氛围如此沉闷。
陈文柏：“各位同学大多数都有工厂的工作经验吧，那有没有同学知道，为什么我们用肥皂水涂抹机器零件表面能够防止生锈？”
然而，陈文柏的希望落空，他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就陷入了死寂。
陈文柏原本因为疲惫而半耷拉的眼皮撑了起来，他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个化学“常识”，居然没有一个学生能回答。
周珂天生就是个看不得人话落到地上的性格，他看看周围左右，都没人吭声，怕气氛尴尬，便慢慢举起了右手。
陈文柏见到周珂举手，心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抬手请他站起来回答问题。
“因为肥皂水是弱碱性，能与金属表面的酸性氧化物质，也就是‘锈’发生反应，生成可溶盐，阻止了进一步的氧化。”
陈文柏点点头：“这位同学回答得没错。我们还有一种常见的办法，就是用机油涂抹，有没有同学知道这是为什么？”
教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周珂只能又举手回答道：“是因为油膜可以隔绝氧气，也可以防止氧化。”
陈文柏点头：“没错，这位同学的答案是正确的。”
话落，陈文柏就看到教室里同学们埋头唰唰唰地往本子里记上这个知识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班的基础是真的很差……甚至，可能连初中水平都没有。
陈文柏看向这位两次救场的同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珂。”
陈文柏没到夜校教师的办公室去过，也就错过了周珂这响亮的大名。
他见周珂化学底子还不错，便说：“周珂同学，你愿意当我们班的化学课代表吗？以后如果课后有作业，你就组织同学们交一下，放到教师办公室去。”
周珂点头同意。
他刚才听课，感觉这个老师水平还不错，或许之后有化学方面的问题，还可以和他交流讨论一番。
陈文柏下课之后，第一次去夜校的教师办公室。
后勤小孙问道：“陈老师，今天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啊？”
陈文柏：“学生们的基础都不是太好，我估计我得调整一下教学方案了。”
小孙笑道：“来我们夜校上课的学生，好多都是工作了几年的，知识忘光了也很正常！”
陈文柏点头：“确实，我看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学生，都已经跟不上了，不过有个年轻的孩子挺不错了，我让他当课代表了。”
小孙眨眨眼，其实他们这种夜校和正常的高中不一样，一般是没有任命课代表的呀。
不过陈老师任命了就任命了，倒是也没什么。
“对了，我们学生的入学登记表在哪里？我想看看。”
小孙从架子上取下了登记簿，放到了陈文柏的面前，好奇地问道：“陈老师，你是要看看大家的文化水平吗？这个你不用看啦，高中部的学生全部都是初中文凭，就是有些人别得早一些！”
陈文柏：“不是，我想看看我的课代表是什么情况，他化学挺好的，我感觉我上课的那些内容，就他能听懂。”
小孙：“课代表同学叫什么名字啊，我来帮你找！”
陈文柏：“他叫周珂。”
“周珂！”
“周珂！”
小孙和刚下课走进来的政治老师同时叫了起来，不过小孙是惊讶，而政治老师则是咬牙切齿。
陈文柏看了看眼前的两人，终于察觉出了不对：“这个学生怎么了吗？”
政治老师气哼哼地坐下了，说道：“怎么了，周珂是不是在你的课上，学习态度也不端正？”
政治老师扭头对小孙说道：“你说说这个周珂，学习差也就算了，大家基础都不行，他怎么连敷衍我一下都懒得？”
小孙尴尬的脚趾扣地，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办公室。
陈文柏则是十分惊讶：“你怎么会这么说，周珂学习态度很好啊，我上课提问，全班就他一个人回答问题了，我已经让他当我们化学课的课代表了。”
政治老师伸出去拿茶杯的手顿住了：“你说……那个周珂？”
陈文柏对周珂印象特别好，立刻为他辩白：“是的，就是周珂，你是不是搞错了？”
嗙——
政治老师的手重重地拍向桌面：“好啊，这个周珂，科科都上心，就是针对我是吧！看我不好好治治他！”
陈文柏目瞪口呆。
怎么……还起到反效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