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山海村的工坊内热气蒸腾。
林凡正指导着十几名村民将新鲜海带切碎熬煮，铁锅里翻滚的褐色汁液散发出浓郁的海洋气息。
“火候再小些。”
林凡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海带浆，对负责灶火的李叔说道：“海带里的鲜味要慢慢熬出来，急火会破坏谷氨酸的结构。”
李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依言抽出了几根柴火。
“狗蛋！”铁柱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脸色煞白，“不好了！县衙来人了，说要抓你！”
程月瑶手中的木勺“啪”地掉进锅里，滚烫的汁液溅在她手背上，却浑然不觉。
“怎么回事？”
林凡十分镇定地问道，同时快步走向门口。
门外，二十多名身着皂衣的衙役已经将工坊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孙弘济的心腹王师爷。
这个瘦削如猴的男人正趾高气扬地挥舞着一张盖着红印的公文。
“奉孙大人之命，查封鲜美盐工坊！所有人等，立刻束手就擒！”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像一把钝刀刮在铁板上。
工坊里的妇女们吓得抱成一团，几个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男人们则抄起手边的铁锹、木棍，警惕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这位师爷。”
林凡上前一步，挡在村民前面，“在下是县太爷亲封的团练使，不知犯了何罪，劳动师爷亲自来拿人？”
王师爷三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抖了抖手中的公文，“有人举报你私制盐货，贩卖私盐！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放屁！”
林二牛从人群中挤出来，手中的铁锹“咚”地砸在地上，“鲜美盐里根本没有盐，哪来的私盐？你们这是栽赃陷害！”
王师爷被这声怒吼吓得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起胸膛，“大胆刁民！竟敢辱骂官差！来人啊，给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此刻，工坊四周的屋顶、院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名手持弩箭的民兵。
冰冷的箭矢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全部对准了这群衙役。
王师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带来的衙役们也都变了脸色，有几个已经悄悄往后退去。
“林、林团练使。”
王师爷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大人只是请您去问个话，绝无恶意。”
“您看这......让您的人先把家伙放下？”
“放你娘的狗屁！”
林二牛怒不可遏，“孙弘济那狗官分明是眼红我们的生意，想抢配方！凡哥，咱们干脆——”
“二牛哥！”林凡厉声喝止，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衙役。
他心知肚明，孙弘济这一手毒辣至极。若民兵真的对衙役动手，那就是公然造反，正中对方下怀。
“师爷稍安勿躁。”
林凡换上平静的表情，“既然是孙大人相邀，林某自当前往。只是不知可否容我交代几句？”
王师爷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林凡转身将林二牛、萧凌等人拉到一旁。
陶玉和程月瑶也挤了过来，两个女人的眼中满是担忧。
“狗蛋，这明显是个陷阱！”铁柱压低声音，“孙弘济肯定没安好心！”
林二牛的手已经按在刀把上，“不如咱们直接将这群衙役给打出去！”
这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不行！”
林凡却摇头：“我们一旦反抗，就是给了孙弘济剿灭我们的借口。”
“到时候他大可以给我们扣上造反的帽子，整个山海村都会遭殃。”
听到“造反”这两个字，众人脸色骤变。
在这个年代，造反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那怎么办？”程月瑶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声音发颤，“难道真要跟他们去？”
林凡沉思片刻，突然露出一丝冷笑，“去，当然要去。”
“不过......得做些准备。”
他转向萧凌，“萧兄，劳烦你陪我走一趟。”
“二牛哥，你带着民兵守好村子，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可是——”林二牛还想反对。
“相信我。”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孙弘济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他又低声对铁柱交代了几句，后者眼睛一亮，匆匆离去。
当林凡重新走向王师爷时，身后除了萧凌，还跟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民兵。
程月瑶和陶玉也执意要一同前往。
“走吧，师爷。”林凡平静地说，“别让孙大人久等了。”
王师爷看着这支“护卫队”，嘴角抽搐，却不敢多言，只能灰溜溜地在前引路。
县衙大门前，萧凌等人被拦在了外面。
“只有林团练使一人能进去！”守门的衙役态度强硬。
萧凌剑眉一竖，手已按在剑柄上。
林凡连忙按住他，“无妨，你们在此等候。若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出来......”
“我会想办法救你”萧凌沉声道，眼中寒光闪烁。
林凡点点头，整了整衣冠，大步走进县衙。
穿过阴森的廊道，他被带到了二堂。
这里比正堂小些，显然是孙弘济特意选的地方，为的就是避开正堂的公开审理。
堂上，孙弘济正悠闲地品着茶。
这个四十出头的盐官生得白白胖胖，圆脸上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轻蔑。
他身着锦缎官服，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浑身上下散发着铜臭气。
“跪下！”王师爷一进门就厉声喝道。
林凡纹丝不动，“本官乃县太爷亲封的团练使，按大康礼制，官身见官可不跪。”
孙弘济的茶杯“砰”地顿在桌上，茶水溅湿了案卷。
“好个伶牙俐齿的刁民！”他眯起眼睛，“你可知贩卖私盐是何等大罪？”
林凡不卑不亢，“大人明鉴，鲜美盐中并无盐分，何来私盐一说？”
“还敢狡辩！”孙弘济猛地拍案而起，“‘鲜美盐’三字中就带‘盐’字，不是私盐是什么？来人啊，大刑伺候！”
几名衙役应声上前，手中刑具寒光闪闪。
林凡心中一凛，知道孙弘济这是铁了心要屈打成招。
他急中生智，高声道：“大人若执意用刑，下官无话可说。”
“只是不知县太爷可知此事？毕竟下官这个团练使，可是替他剿灭了虎头岭土匪的功臣！”
这句话果然戳中了孙弘济的痛处。
他脸色阴晴不定，最终挥退了衙役。
“哼，本官念在你剿匪有功，姑且免了这顿板子。”
他重新坐下，手指敲打着桌面，满脸阴笑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若识相，就将蚝油和鲜美盐的配方交出来，本官或可网开一面。”
听到此话，林凡心中冷笑，终于图穷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