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黑衣人后,王富贵眼神一转,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惴惴不安,马不停蹄地挨个拜访京城中同他交好的富户豪强。
大家同为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豪强富商,如今在叶凌的改革之策下活得心惊肉跳,不仅要缴纳高额税负,还要假惺惺的布施那些贱民。
叶凌当真把他们当成什么良善之辈了吗?
所以当王富贵说道曹忠即将率三十万大军直指京城,需要他们里应外合之时,众多富户豪强纷纷响应。
“妙极妙极,一旦曹公入京,叶凌那小儿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曹公来了,我们的天就亮了,如今的日子我是一点也过不下去了。”
“是啊,我等为大炎贡献如此大,还要担负起那些贱民的吃食,凭什么啊?真当我们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众人本就对叶凌恩惠百姓的政策痛恨至极,加上曹忠许以重利,商人本就重利少义,能被王富贵召集的更是些巨奸之辈,所以纷纷一拍即合。
与京城的巨商巨贪通过气后,紧接着就是帮派中人。
乱世之中,不乏好逸恶劳,鸡鸣狗盗之辈。
太平盛世有律法管控,这些人自然翻不起什么大浪。
但若是遇着如今这般的乱世,这些人勾连在一起,差役人手不足,管也管不过来!
大炎京城的风开始变了。
富商和帮派闲散勾结起来,谣言遍布京城。
茶楼饭馆,有人扯着嗓子高谈阔论;大街小巷,更有人窃窃私语。
“嘿,兄弟你听说了吗?曹忠曹公已经平定叛贼,率三十万大军不日就要回京。”
“曹公历来都体恤百姓,等他回京,咋们日子才算有盼头。”
“曹忠曹公?可如今陛下不是已幡然醒悟了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全是因为当今那位害怕曹公回京后见到百姓依旧水深火热,找他算账,才假惺惺的做出了这番改变。”
“哦?是吗?可我看陛下惠济百姓力度之大不像是在逢场作戏啊。”
“呵呵,狗改不了吃屎,你当真以为那位能放下酒池肉林的奢靡生活?如今所有拨出去的银两,到时候还不是从我们百姓手里成倍的剥削回去?”
“兄台慎言!”
“慎言?我今儿个偏要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想想现在那位为什么以前不改变,偏要等曹公即将回京的时候才想起百姓来了?”
“就是就是,这一切全是因为曹公的功劳!”
“曹公才是天命所归,现在的一切都是叶凌演的戏罢了。”
所谓三人成虎,流言蜚语在京城愈演愈烈。很快,舆论开始慢慢发酵起来。
紧接着,街头巷尾,犄角旮旯之处开始不断有告示出现。
上面密密麻麻地列举了叶凌这些年来的罪状!
昏庸无道,鱼肉百姓,亲信奸佞,诬陷忠臣。
以至于大炎要么连年干旱,要么洪涝频发,极端气候导致百姓颗粒无收。
这便是亡国之兆!
如今叶凌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害怕曹忠回京后找他算账。
百姓现在所受的恩惠,全是仰仗曹忠的功劳。等到曹忠一离开,叶凌立马便会原形毕露,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起初,百姓是不太愿意相信的,毕竟天子之名,对于封建治下的百姓来说便是王法天理。
但在有心之人的不断扩散之下,加之商贾与诸多官员的小动作不断,原本的惠民之策开始开始逐渐缩水,甚至诸多官吏爪牙,逐渐恢复起原本的面目,鱼肉百姓。
命案更是层出不穷,差役抓都抓不过来。
一时之间,刚刚控制下来的物价迅速飞涨。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百姓人心惶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叶凌的改革之策,不过只是假惺惺的忌惮曹忠。
本质上他还是那个昏庸无道的昏君罢了!
民间的变动愈演愈烈,逐渐由上而下,传入到了宫廷之中。
如今的朝廷之中,除了绝对忠诚于叶凌的老臣一脉,譬如程友,庄云和等人。
为数众多的中间派官员,在户部尚书,吏部侍郎等有心之人的鼓动下,也开始逐渐动摇起来。
一个昏庸了这么久的昏君真有这么容易就改变了?
况且曹忠手握三十万兵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叶凌的改革之策虽然补发了他们的俸禄,但却也直接堵死了众多官员贪污枉法的路径。
损害了他们的直接利益,他们对叶凌的忠诚本就不高,加之有心之人的不断怂恿。
越来越多的官员开始动摇。
一开始,摄于叶凌之前收拾司马境一脉的喋血手段,众人还不敢太过放肆讨论,只敢私下里嘀咕几句。
但随着京城气氛愈发压抑,私下的讨论开始蔓延到官员的聚会之中。
“如今的京城气氛简直比之前司马境当权时还要恐怖,街头巷尾都能听到对陛下的不满和对曹公的拥护。”
有大臣皱着眉头。
“百姓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陛下毕竟昏庸了这么多年,你说他一下子变成明君,这换做是我,我也不信啊。”
立马有官员附和。
“诸位,昏君明君倒是其次,但曹公手下有三十万兵马可是不争的事实!若是曹公真要翻脸,陛下拿什么去挡?我等又拿什么去挡?”
“是啊,李兄言之有理。陛下之前倒是肆意快活了,他这改革之策一出,我等积攒了好多年的老底却都要耗光了。补贴了百姓,我府邸上下数百口人还要不要吃饭?”
“不瞒诸位,我与曹公手下一参将乃是多年至交好友,昨日他传信于我,说是曹公马上就要抵达京城了。”
“啊?那我等可该如何是好?”
“李兄,你与曹公手下参将如此要好,可有法子引荐我们认识一下。”
“刘兄慎言!陛下之前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怕什么,法不责众,我等想法之人还少吗?他若是因为一点猜疑就要我等脑袋,这朝堂还怎么运转。”
“就是就是,只要我等不公然抗旨,他还敢将我等全杀了不成?”
京城的变动最终还是传到了叶凌耳中。
他一直在忙于处理征兵,修筑防事和改良兵器事宜,连每日御膳都是匆匆吃上两口,完全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管顾朝堂和民间。
养心殿内,听着黄彦的汇报,叶凌的眉头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