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军离京已只有五十余里，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叶凌微微眯起双眼，眸中波澜不惊。
该来的总归要来，能做的准备他都已经做了。
若天要他胜，他便追随天意，若天要他亡……他便要胜天半子！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镇北军先去安顿休整。”
“两个时辰后，尔等前来城楼之上听朕号令。”
具体的部署他早已想好，如今的变数只剩下两个。
一是眼见战事迫在眉睫，程星彩何时才能归来？
二是，火药的研制至今还未能有成果。
只要自己一催，工部的老家伙们就说，快了快了。
想想也是头疼。
两个时辰后，众人齐聚于西城之上，俯瞰而下。
西城墙上，巨弩破盾的硝烟被城外卷来的风彻底吹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铁锈与尘土混合的气息。
叶凌立于高耸的墙头之后，玄黑绣金的袍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生死关头，分秒必争。”
叶凌的声音突然响起，目光如寒潭般扫过身边众人。
“苏信、宇文凌月、黄彦，尔等听我号令！”
没有冗长的铺垫，叶凌直接开口吩咐。
城楼内，巨大的布防图在案上展开。
叶凌的手指指向一处，开口道：
“北门及左右两里，苏信！”
“此处乃入城要冲，地势复杂，巷战关键，就由你麾下麒麟军驻守。新式强弩三分之二配属你部，重点布防各街口转角箭楼及瓮城！依托地利，层层阻击！朕要曹军在北门流尽最后一滴血！”
苏信抱拳行礼：“末将领命！麒麟军势必寸土不让，必会让北门成曹贼坟地！”
“南门及延伸三里，宇文凌月！”
叶凌又转身望向宇文凌月。
“南门外地势开阔，利于大军展开，必为曹贼猛攻之地！镇北军驻守！剩余新式强弩及所有旧式重弩，尽数配属你部。”
宇文凌月眼中战意升腾，开口回道：
“陛下放心！末将麾下儿郎，必让南墙之下，成为曹军炼狱！”
“黄彦！”
叶凌最后看向黄彦。
“观星楼为眼，讯息通联由你总掌！城内所有要道、武库、粮仓，一定要暗哨密布，严防死守！朕要京城之内，固若金汤，绝无内乱之忧！”
“奴才领旨！必保陛下无后顾之虑！”
黄彦躬身。
部署落定，叶凌大步流星走向城墙内侧。
城墙根下，万余新兵列队，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与忐忑。
猎户农夫粗糙的手紧握着陌生的长矛，黝黑的脸上满是紧张。
“传令官！”
“末将在！”
传令官肃然站立。
“新兵即刻打散，按十人一伙、五伙一队，编入各段守军！由各段伍长、什长、队正统带！日落前，必须完成一轮战前协同操演。”
“末将领旨。”
军令如山，原本聚在一团的新兵顷刻间被打散。
新兵终究还是经验太过浅薄，若是让他们独自面对曹军，恐怕只会成为曹军手下的冤魂。
所以前几日叶凌与苏信再三讨论后，还是决定将其打散。
“猎户出列！眼神好的，跟老子去弓弩队！垛口后面放箭，比你射兔子难不了多少！”
“力气大的，这边！搬石头！礌石滚下去，就是一片肉泥！搬不动？等着被曹贼剁成肉酱吧！”
“听清楚！搬！挡！刺！就这三下！练熟了，活！练不熟，死！”
粗粝的吼声、沉重的脚步、器械碰撞的铿锵、模拟的喊杀，不绝于耳。
叶凌满意地点头。
新兵虽然作战经验尚浅，但好在都是些忠君爱国之人。
只要不怕苦，不怕死，一个挖地的农夫照样可以一箭射死敌方的将军。
叶凌又转向一旁已近乎满头白发的庄云和，开口询问道：
“庄爱卿，民力调度如何？”
庄云和躬身回答道：“箭矢由健妇三百，推独轮车沿主街分三路，直送各城墙储备点。半时辰一运，保供无虞。”
“食物，伤药由老弱妇孺集中在三处大庙赶制，由专人定时收取，分送各处。”
担架队三百人随时待命，另有两百青壮，备齐木料灰泥，随时修补损毁工事。”
“东厂已加派人手，沿途护卫，确保各道畅通无阻！”
“好！”
叶凌点头赞许。
这已是民间能做到的极致。
能在短时间内号召百姓，完成任务，庄云和所付出的甚多。
不愧是淑妃的父亲。
他走到广场边，看着忙碌的妇孺老弱，思绪万千。
一位白发老妪正费力地将一捆新制的伤药搬上小车。
叶凌一时间竟有些酸楚，这都是他的子民啊。
前身当真是可恨，枉死也不冤。
叶凌上走上前去，伸手稳稳托住。
“陛下！”
老妪惊惶抬头，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到来。
叶凌拿起一捆伤药，对老妪说道：“这药做的很好。你们手中所制，救的是守城将士的命，是大炎的魂！”
紧接着叶凌站上高处，声音穿透广场。
“朕的子民们！尔等今日所做，每一个箭矢、滚木、饼食、伤药……皆为守城将士手中之矛，身上之甲！京城存亡，不在朕一人，不在将士一人，而在尔等万众一心！朕与尔等，生死同命！”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陛下！草民们拼了命也要把东西送上！”
“对！不能让前头的兵娃子饿着肚子杀敌！”
“守城！守家！”
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
或许相较于死亡，百姓更怕的是没有希望。
若能用今日自己的性命，换来子孙后代万世万宁，那也是值得的。
安抚过百姓后，叶凌再次回到西城城楼。
眼见叶凌到来，宇文凌月心中犹豫再三，突然上前一步。
曹军的速度比她想的还快，大战在即，她必须要再争取一下新式兵器。
“陛下，南门防御已定。但末将思虑再三，有一事末将不得不言。”
“讲。”
“我镇北军向来悍勇，尤其擅野地之战。”
“若战局胶着，或需我部精锐出城反击，断其粮道，袭扰侧翼，以解正面重压！但如果行此险招，士卒手中刀剑之利、甲胄之坚，关乎成败生死！”
“陛下您看……”
看来关于新兵器，宇文凌月和苏信并没有商量出个皆大欢喜的分配方案。
叶凌大感头疼，大战在即，新式武器大家都想多争取些，这无可厚非。
但兵器就那么多，手心手背都是肉。
宇文凌月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苏信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无比焦灼：
“陛下！麒麟军驻守北门，直面巷战绞杀！地形复杂，短兵相接，比起朕北军更加焦灼！若再削减配给，北门防线恐有崩塌之虞！请陛下明鉴！”
他目光灼灼，望着宇文凌月，寸步不让，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