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说话,忽然门外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我喝住他,这才看清是守门的小五,“怎么了?”
小五看到是我,慌忙跪下说,“格格,永和宫的凝碧姑娘找你。”
“凝碧?她怎么来了?”我细细思索了下,也没想出半个头绪,“她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她只是让奴才赶紧来通报。”小五答道。
“晴薇,你赶紧去裁衣局吧,别耽误了。”然后我就提脚向门外走去。
凝碧瘦弱的身影徘徊在承乾宫门外,看来像是焦急的不行。
“这是怎么了,就急成这样?”我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问道。
“格格,我……”凝碧一见我,便使劲地拽着我的手,通红的脸颊,眼角还带着点泪痕。
“慢慢说,你哭了?”我将她拉着往御花园走去。
“格格,我……十三爷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原本想细细听来这前因后果,结果凝碧才一开口,眼泪又刷刷地掉了下来。
“不急不急,好好说,这样我才能帮上忙啊。”我说,“告诉我,十三阿哥怎么了?”
“十三爷,他……不要我了。”随着话音的落下,她强忍一时的泪水也流了下来。
“什么?他,不要你了?”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声音也略略提高了。
“格格。”凝碧扯了扯我的衣角,“他,他看到我跟十四爷在一块儿,以为我……”
“以为你背叛了他,跟了十四,所以他就不要你了,是吗?”我气冲冲地接过她的话说下去。
“嗯……”凝碧点了点头。
“这个混小子,我去找他……”说着,我便想冲到他面前去,“格格,十三爷……现在在御书房……”背后凝碧的一句话让我停下了脚步。
“他……现在在皇上那儿?那我去等他出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出口气。”我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等她答话,我就向御书房冲去。
远远地站在御书房拐角处,我无聊地用脚搓着地,积极过头了,不问清楚就这么匆匆跑来,看起来等十三出来还有好段时间呢。我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儿走到这头。
“格格,在这儿干吗?”正低着头,突然面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子正是久未碰面的八阿哥。
“八爷吉祥。”我屈膝道了个吉祥。
“不知格格在这儿?”胤禩温柔地看着我,问。
“我……我找十三阿哥有事。”迟疑了下,我回答说,下意识地不想与眼前这个男子有过多的接触,也许是知晓了最后的结局,所以便不自觉地想远离他。
“十三弟被皇阿玛叫去了?”
“是啊,我等了好久了,都还没出来。”我有些不耐烦地答道。
“这样吧,不如我进去看看,告知十三弟一声。”胤禩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那个笑容。
“如此,便麻烦八爷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也只好让胤禩麻烦了。胤禩点了点头,便向御书房走去。
看来胤禩的到来的确起了些作用,不一会儿就见十三从屋内出来,我一跺脚,便迎了上去。
“喂,站住。”才见过凝碧一脸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中便憋了份气儿,看到眼前的罪魁祸首,自是没有好口气。十三循声而住,“你,怎么在这儿?”他看清站在柱子背后的我,倒是微露笑意地问道。
“我在这儿,当然是有事了。”我从柱子后走出来,盯着他,气冲冲地说。
“怎么了,怎得一副才吃了炮仗似的模样,谁敢惹大名鼎鼎的心然格格啊?”十三还是没有发觉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他,与平常一般同我嬉闹,“好了。”我大声地打断他的话,迟钝的他这才发现我看着他的目光与往日不同,他收起嬉笑的神色,正经地看着我。
“我才见过凝碧。”他还未完全收起的笑意随着我这句话的出口,而彻底不见了。
“你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十三竟然撇下我,什么话都没说便一个人往前走去,我慌忙跟上去。
“她能说什么?以后她的事跟我无关。”十三略停顿了下,抛下一句话。
“你不觉得你欠她一个解释吗?”我三两步跑到十三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都亲眼见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十三听着我的质问,沉默了许久,有些涩涩地开口说,“十四弟,一定也会待她很好的。”
“可是十四不是你。”我想也没想地就接下话,十三原本微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有种光芒从他的眼睛中一闪而过,却如流星般转瞬即逝。他轻轻摇了摇头,“那是十四弟。”
“但是凝碧喜欢的是你。”我看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就算她心里那个人是你,只因为十四也喜欢她,你便要放弃?”
“你又可曾知道,我原以为十四弟对凝碧只是一时的小孩心性,却不知那晚我听见十四他,对凝碧说要娶她为嫡福晋。”十三叹了口气,绕过我缓步向前走去。
“可是凝碧肯定不会答应的。”
“你早就知道,十四弟与我不同,皇阿玛和德妃娘娘是多宠她,凝碧跟了他,也定是不会委屈的。”
“你又不是凝碧,你怎么会知道她不会委屈。她看见我,眼泪就哗哗地流个不停,还未说话,声音就哽咽了。现在,她就很委屈了。”
“身在天家,又有谁能随心所欲呢?就算我与十四弟争到底,最后闹到皇阿玛跟前,凝碧只有一死。”
我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拿现代人的思维去要求十三,为了心爱的人,甘愿放弃一切,只是这是在清朝,而他也不是一般人,这样做,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凝碧。话虽如此,但凝碧的泪涟婆娑一直在我眼前摇晃,“如果,我说凝碧最后不会死,你愿意争吗?”想了想,我冒着被怀疑的危险,问他。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么说?”十三一听,抓住我的胳膊问,他的手逐渐用力,将我的手臂捏得好痛。
“你别急。”我挣脱掉十三的手,“你记得吗,在刚遇到凝碧时,我就说过你一切都会如愿的。”
“我自是记得,只是你为何能这么肯定地说?”十三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相信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说。
“……”十三没有回答,眼神中也没有少一丝丝疑虑,“我不会害你和凝碧的。”我见他不愿信我,差点没将真相说出来。
“还有,这是我和你之间的谈话,为何要透露给四爷?”
“嗯?”十三愣在了原地,稍许,他似是意识到我的意思,“我自小便是与四哥无话不说,从未有一件事瞒着他的。”他解释道。
也许是我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也许他内心中不甘愿的成分占了上风,最后十三终于答应了我,不到最后,不会放手。
自那一日后,又是好些日子过去了。很快便到了元宵佳节,这也是正月中清宫最盛大的聚会之一,按照惯例,康熙会在乾清宫大摆筵席,与后宫妃嫔、皇亲国戚一同欢度。
还未到卯时,吉兰便率领着琴韵和书音闯入我的房间。三个人在我的房间进进出出,端盆子倒水的,准备晚宴衣裳的,拿胭脂水粉的,都忙得不亦乐乎。
我半睁开迷离的双眼,只见吉兰那张脸在我面前放大了一倍,“啊。”我尖声叫道,吓得慌忙坐起身来。
“还是吉兰姐的办法好用。”琴韵略带些笑意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定睛一看,床前站着的三个人都带着得逞的笑容,“是啊,下回格格再赖床,用这招肯定好使。”书音也接话说。
“好啊,你们三个捉弄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三个人大清早的跟我闹着玩呢,老虎不发威你们还当我是病猫了。”我心中暗想,随之脸色一沉,把被一盖,闷声说,“我不去了,你们自个儿跟着姑姑去吧。”
果然,原本还偷着乐的三人瞬间惨白了脸,“格格。”吉兰率先走近我,轻轻拉着我的被子,“是奴婢错了,不该这么捉弄格格。”她口中虽然说着道歉的话,语气中却带着些许嬉笑的成分。
“哼,来不及了。”我口中虽是如此说道,心中也是乐得不行。
“格格,这元宵家宴,可不能无故缺席,万一皇上问起来……”吉兰不死心地在我耳边继续说,“我被你们吓到了,慌了神,就算见到皇上,也无法正常应答,还是会触犯了龙颜,所以倒不如不去了。”我顺其自然地接着她们的话说下去。
“格格……”听得我如此说,琴韵和书音也慌忙跪了下来,“格格,以后奴婢一定不敢了,求格格饶命。”她俩慌着磕头,有几下甚至都碰到了地板,磕出“嘭嘭”的声音,我慌忙从被窝里坐起来,“哎,好了好了,别磕了。”我赶忙制止她们,原本白皙的额头倒是有些许乌青,细细看去她们的眼角甚至还有些泪迹。
“我……我跟你们开玩笑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们,原本和谐的清晨却被我干的这一出戏给搅黄了。
“格格,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她们两人又齐齐地跪在我的床头。
“哎呀,我会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我让站在一边的吉兰赶紧将两人扶起,“吉兰,你也不拦着,她们不知道,你还不晓得我吗?”我边埋怨着吉兰,边掀开被子起身。
“是,格格,是吉兰的错,吉兰下次一定拦着。”吉兰见我很委屈地嘟囔着,不由得笑出了声。琴韵和书音奇怪地看着我们俩,脸上是完全不可置信的神色,瞅着俩小姑娘迷惑的神情,我冲吉兰努了努嘴。
“我不是说了吗,格格最喜欢跟别人开玩笑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得多长个心眼,别再被格格骗了。”吉兰一手拉住一个人,细细地跟她们说道,“吉兰姐,你是说格格没有生气,是跟我们闹着玩的?”小脑瓜转了半天,琴韵才抓到关键,“嗯。”吉兰看着她,点了点头,笑意都溢出了眼睑。
“啊?”书音也在这时恍然大悟到。
“好了,弄明白了,就赶快去给格格准备洗脸水和漱口盐,还有晚宴的衣衫。”吉兰笑着拍了拍她们的双肩,便转身向我走来。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吉兰的手缓缓滑过我披散在背后的黑发,望着青铜镜中的我,“格格好似比以前瘦了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