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欣吓出魂来,和吉孟星回过头,见蒋用愤怒地盯着他们。
他们说,组长,对不起,我们这就干活去。
“吉中尉,你姐夫打鬼子的事跟我在国军第十军守衡阳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法比。那47天,我枪里来雨里去,冒着敌人冰雹般的炮弹在阵地上跑来跑去。”蒋用讲得出神,闭上眼睛,说,“我那时是排副,因打仗勇敢被破格提升为上尉。”
蒋用睁开眼,见她不在,问,吉孟星,曲欣哪里去?什么时候走的?
“她回宿舍,早走啦。”吉孟星说,“组长,你讲得很精彩,我喜欢听。”
蒋用拍一下他的头,说,你是很好的同志,可教也。
第二天下午,吉建新陪蒋用他们参观游击队的训练、伤员救护,应蒋用的反复要求,吉建新向汤长林请示后,又陪他们看了游击队的武器陈列。曲欣觉得新奇,不时地问武器的来历,吉建新友好地回答她的提问。
接着,汤长林在会议室与蒋用见面。没有多少客套,蒋用说,游击队人多武器精良,在与鬼子的多次交战中,取得骄人战绩,名声远扬;尤其是汤长林司令,足智多谋,英勇善战,不为鬼子利诱所动,令我佩服。
汤长林笑着说,打鬼子是每一个中国人份内的事,我只是尽力而已。蒋组长,你找我有什么事,请你直接说,不必客气。
“爽快!我们戴老板对游击队的实力赞赏有加,很器重你,说你是国家的栋梁,希望你在此国家危难之时,报效党国,戮力杀敌。”蒋用从公文包拿出文件,说,“重庆发来电报,将长工抗日游击大队改为湘南抗日救国军,编入国军序列,委任你为司令,授陆军少将军衔。这是委任状。”
“蒋组长,长工抗日游击大队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与国军合作、携手抗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因此,游击大队没有必要更名。”汤长林没有接委任状,说,“至于少将军衔,我没有什么战功,受之有愧,谢谢。”
“汤长林司令,我是为你的前途考虑,这是难得的机会。你的部队改编后,武器和军饷由政府统一发放,你就是党国的高级将领。”蒋用拍着胸脯说,“如果你嫌少将军衔低,只要你再打1-2次有影响的仗,队伍扩充到3000-5000人,我保你升为中将。”
汤长林不为所动,说,如果蒋组长专为这事而来,请回吧。
蒋用拎起包就走,刚到门口,听到汤长林在后面喊他:“蒋组长,请你等一下。”
蒋用以为他改变主意,甚为高兴,转过身,说,“汤长林司令,你想明白啦?”
汤长林将委任状递给他,说,“蒋组长,你忘记带走它。”
蒋用的脸像猪肝似的,接过委任状,扭头就走。
在蒋用离开后,唐菊茹和吉建新进入会议室,哈哈大笑。
吉丙叶在外面已等候十来分钟,见客人生气地离开,他进去,说,这个蒋用一脸怒气。司令,你和他谈崩啦?
汤长林招呼他们坐下,说,没什么,不用管他。丙叶,你带来什么情报,给我们说一说。
“山田贴出布告,后天要在共荣广场万刀活剐吉娃,还要用吉娃心脏当下酒菜,并强令县城所有的人分批去观看。我已在县城租了一间房,是狙击的好地方。”
“山田你这个王八蛋,太残忍,我要撕了你!”吉建新把拳头使劲地擂在桌子上,说,“司令,我们要想点办法,不能让山田如此折磨反日志士。”
“山田会戒备森严,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汤长林痛心疾首,说,“营救行不通,吉娃也不希望我们这么做。”
“司令,我们就这么忍了吗?对山田残害吉娃就这么无动于衷吗?”吉建新急切地问。
“当然不是。参谋长,你去找吉兴,挑两个神枪手混进县城,执行吉娃的请求。”汤长林命令道。
“不行,不能这么做。”唐菊茹站起来拦住吉建新,说,“我们游击队不能背负杀害抗日壮士的名声。”
“唐副政委,你说我们怎么办?”吉建新瞪着她。
唐菊茹掉过脸,说,忍,忍,只得忍。
汤长林站起来,说,唐副政委,这件事不能忍啊,我们这样做是在满足吉娃的愿望。如果组织怪罪下来,我一个人承担责任。
“长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行为,这是全游击大队的行为。”唐菊茹让他们坐下,说,“我建议,把这件事电告组织,由上面来定。”
吉建新两手一摊,说,唐副政委,你不是给组织出难题吗?你让组织怎么定?
汤长林想了想,痛苦地说,这事就按唐副政委的意见办。山田自认为惨无人道能吓住民众的抗日热情,他打错了算盘。丙叶,你把侦察员撒出去,看看鬼子据点兵力有什么变化。
唐菊茹露出笑容,说,这才是智勇双全的汤长林同志该做的事。
晚饭后,曲欣约吉孟星在田间散步。吉孟星说,曲欣姐,你怎么约我出来?组长知道的话,我就要挨他训。
“没事,蒋用被你姐夫气得回来摔凳子、骂娘,带耿平亮去衡阳去了,要4-5天才能回来。”曲欣快活地说,“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你的军衔比我高,你就是我的上司,你不至于自己训自己吧?”
“曲欣姐,你别笑话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军衔是怎么来的。我去年10月被蒋组长拉进军统,参加培训,毕业后,只和你们出去执行过一次刺杀经济汉奸的任务,就被升为中尉。后来我才知道,我伯父怕我在军统的军衔低受别人欺负,找蒋用,被他讹去1000块银圆,我升为中尉。”
“孟星,你的军衔也不是全用钱买来的。你在刺杀汉奸时,表现很勇敢。当我把那个汉奸引出来时,你一枪就结果狗汉奸的命。因此,你不要总是觉得抬不起头。其实,在我们党国,用钱公开买官买军衔的人实在太多,蒋组长的中校就是花钱买来的,你完全不必自责。”
“姐,你比我强,知道的东西比我多。”吉孟星低着头说。
“我比你大8岁,进军统已4年,所闻所见当然比你多,否则我不是白活了。”曲欣说,“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孟星,姐对你怎么样?”
吉孟星笑着说,哪还用讲
,你就是我的亲大姐,平时总照顾我;我挨蒋组长批的时候,你也护着我。
“我是你亲大姐,那吉云梅是你什么?”曲欣盯着他,笑着说。
“云梅比你小,她是我的亲二姐。”
曲欣嘿嘿地笑,照你这么说,那游击队司令汤长林岂不成了我的妹夫?
吉孟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傻笑。
“我既然是你的亲大姐,那你要听我的,帮姐一个忙。你找一个时间,带我去见你姐,我要认一认我的妹。”
“行啊,这是好事。今天晚上,我姐就在家,我带你去。”
曲欣停住,拿着他的手,说,你给我发誓,这事你不能告诉蒋用。
吉孟星举起右手,发誓道:“如果我告诉蒋组长,我就…”
曲欣拿下他的手,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的。
第二天上午,曲欣把他叫过来,说,孟星,我昨晚睡得晚,头晕,不舒服;我去游击队的医疗队拿点药,你帮我看着电台。
“行,那你去吧。”
曲欣找到吉云梅,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她说,昨晚当着孟星的面,我有些话不好讲。吉队长,你弟弟很单纯,你想一个办法让他退出军统吧。
吉云梅不知她的目的,没有直接回应她的话,而是说,我弟弟主意大,他的事他自己做主,我的话他不听。再说,我从来不过问他做什么。
曲欣看出的顾虑和谨慎,说,我们认识时间不长,我又是军统的特工,我的话,你未必相信。但我要告诉你,我把孟星当作我的亲弟弟,他叫我姐。孟星受蒋用的毒害太深,完全听他的,我担心这样下去,孟星被蒋用毁掉。
“孟星告诉我,蒋组长很好,对他挺照顾。他是跟着蒋组长抗日的,怎么会被毁掉?”吉云梅故意试探。
曲欣深呼吸一口气,说,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我今天告诉你,军统非常黑,贪官污吏横行;而蒋用呢,阴险狡诈,为自己的乌纱帽和仕途,是不择手段的,什么事都干得出。吉队长,今天我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信不信由你自己。
曲欣说完款款而去。吉云梅停了一会,追上去,说,曲小姐,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为难,我弟弟外表看来柔弱,但脾气倔强,很有主意的,只有我父亲能管住他,可我父亲被日本鬼子祸害了,我管不了他,他不听我的。你和他在一起时间长,你说他应该怎么办?
曲欣看着她,扔下四个字“脱离军统”,就离开。
李光来领着吉土生、吉孟程小心地搜索作战室、会议室以及汤长林的宿舍,但没有搜到窃听器。唐菊茹吁一口气,如释重负。
吉芳收到组织发来的电报,交给李光来。李光来译出电文,递给唐菊茹。
唐菊茹陷入深深的痛苦,在宿舍里思考很长时间,来到作战室,见汤长林和吉丙叶在分析、汇总侦察员收拾来的情报,把电报递给他。
汤长林说,组织要我们自己定,这说明组织对我们充分信任。我们不能让吉娃这条好汉备受日本人的身心折磨,让他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吧,这是他的愿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