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员外家用过中餐,坂西回到据点,对宋大江说,从内线家狗送回的情报和我对柳员外的拜访,我可以断定,传得神乎其神的镇寺之宝就在游击队手里,你们今晚务必见到我们的两个内线,陷他们三天之内找到藏宝之地。
宋大江畏难地说,游击队的防范实在太严,靠近他们的据地都非常困难,见到我们的内线难上加难。坂西队长,我们能不能想别的办法?
高启附和道,我在游击队的学习班呆过几天,就是上厕所都有人在屁股后面跟着。井下太君给我们的任务之一是刺杀汤长林,可我们连他的背影都没见过。
坂西拿着一个酒杯放在一个特务头上,说,去,站到院子另一头。
“坂西太君,我没有犯错,求您饶了我。我上有70岁的母亲,下有2岁的孩子,求您发慈悲。”
坂西拔出枪顶着他的头,说,我从来都是用支那的活人来练枪的,你如果不去,我一枪就毙掉你,你如果去,也许能活。
那特务颤颤地走到院子的尽头,把酒杯放在头上。
坂西举枪击发,特务应声倒地。他吹一吹冒烟的枪口,说,我今天中午喝了酒,手不稳。高启,你是不是想陪我练枪?
高启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请坂西队长放过我,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今晚都要见到我们的内线。
坂西收起枪,说,算你机灵,准备一下,你和宋站长赶紧动身。
坂西回到房间,反复权衡,觉得宋大江和高启未必能联系上内线,于是给衡阳的黑藤发出一封电报。
宋大江把值钱的东西放进包裹里,带上干粮和酒,和高启离开据点。两人低着头,一路无语,在柳坡下的一棵大树旁坐着。
宋大江拿出酒和菜,说,时间还早,天黑下来才去塘村。高启,我们喝点酒,一人一瓶,暖暖身子。
高启有些畏惧地说,站长,你知道我酒量不行,喝不下一瓶。再说,我们特务队有纪律,外出执行任务不能喝酒。
宋大江猛喝一口,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没有站长,只有兄弟,让那狗屁纪律见鬼去。来,喝酒。
高启怔怔看着他,说,大哥,你今天有什么心事?
“兄弟,你没看出来,那鳖孙坂西是要我们两个去送死啊。”宋大江吃一口菜,说,“他难道不知道游击队不好对付吗?他清楚得很。他不知道联络内线难于上青天吗?他知道,我们不是没去过,是不是?”
“特务队在柳村设一个站,目的是接应内线送出来的情报,而没有让我们主动去找内线。”高启边喝边说,“井下做队长的时候,就是这样规定的。坂西是宪兵队的队长,他凭什么来管我们呢?”
宋大江摇摇头,说,只要是日本人,不管是什么人,就是一个屁,也能支使我们,况且坂西是宪兵队的队长,他当然可以叫我们做什么。这个家伙不顾一切要与内线取得联系,想必山田给他下死命令,他什么都可以做,随手就杀死我们的一个弟兄。
高启愁容满脸,说,大哥,照你这么说,那我们铁定得死。
“我现在后悔给日本人做事,成为遭别人戳脊梁骨的可耻汉奸,我好在没娶老婆,没有孩子,否则,我就把他们给害了。”宋大江说,“我只有一个亲人,我的老妈,她不知道我做汉奸。我把你当兄弟,你逃吧,所有的事我来扛。”
“大哥,不行,特务队知道我家的地址,如果我一跑,我家人就遭殃。”
“我是这么想的,我们还有十几个小时,从这里到你家里,6个小时就够,你带着你的家人逃命去吧。”宋大江用手拿一块肉塞进嘴里,说,“我这里有点钱,你带走。我拜托你一件事,你去看我老妈一次,替我捎点钱给她。”
“难道我们去找内线,没有成功的可能吗?”高启皱着眉头问。
“山田跟游击队打了多少仗,没有什么胜仗可言,被打得滚回县城。那个汤长林可不是好惹的,据我调查,他从11个人起家,弄到现在1000多号人。”宋大江对着瓶子喝一口,说,“你和孙平、包越同时被派进去,你逃出来,他们都死啦。你带出的情报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是被他们故意放走的。我可以断定,游击队正在那里等我们送上门。”
“大哥,你说怎么办?”高启急得要哭。
“从日本人连汤长林的游击队都奈何不了这件事看,日本人在中国呆不长。”宋大江哀叹道,“我已穷途末路,日本人命令我弄到镇寺之宝,这是我不可能完成的事,我的主子不会放过我,必死无疑;日本人败走后,我是汉奸,手上有血债,中国人会清算我,我还是一个死。这就是我做汉奸特务的结局。”
“大哥,你平时待我好,我跟着你,你带我逃吧。”高启放下酒瓶,拉着他的手。
“说句实话,我多次想过逃,可我在这一带是有点名气的特务,还三次上过新闻报,无路可逃啊。”宋大江松开他的手,说,“高启,你跟我不一样,既没有杀过老百姓,也没有杀过反日分子。你听我的,换一身衣服,带着家人跑吧,越远越好。”
高启感觉宋大江是真诚的,心里感动,换下衣服,说,大哥,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带着她一起逃,为她养老送终。
宋大江把包裹给他,拥抱他,说,兄弟,你枪法准,包里有1把手枪,100发子弹。在这乱世,男人没有枪不行,记住,只有在你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用。你就带着你的家人和我母亲快点往西南逃,那里的日本鬼子已经被打跑了。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好好活着。
夜已深,蒋用收到黑藤发来的电报,心里一阵狂喜,他在卧室里来回走,心潮翻滚:如果我能把这个宝贝弄到我手里,献给局座,我必能升官发财,说不准能弄个大城市的站长,当上少将。当然,如果黑藤出价让我动心,也可以把它给日本人。
蒋用把他们叫起来开会,说,我得到确切情报,远近闻名的柳坡寺镇寺之宝在游击队手里。这是国家的财富,理应由我们保管,
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送到重庆。
吉孟星心存好奇,说,我小时候就听人讲,柳坡寺有一件很值钱的宝贝,可我没有见过,我明天去找我姐,让我姐夫拿出来给我瞧一眼,看一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蒋用拍他的脑袋,说,你在做春秋大梦吧,汤长林会把镇寺之宝给你看?你们说一说,游击队会把宝贝藏在村子的什么地方?
曲欣说,镇寺之宝非常珍贵,应该会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在村子里,最可靠的地方是游击队的作战室,我觉得他们会把那个宝贝放在作战室。
耿平亮有不同的看法,说,游击队有一个仓库,我们上次去要米的时候,我发现,门外有两道岗哨,里面还有人。我认为,宝贝会在那里。
“孟星,你是塘村人,从小在塘村长大,你怎么看?”蒋用看着他问。
“我大伯是族长,由他在祠堂主持祭祖,我经常去玩,记得有一次,我看见大伯从祠堂祖宗牌位后面出来,把我吓一跳,以为是鬼,赶紧跑。我大伯追上我,要我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吉孟星兴奋地说,“我感觉,我姐夫会把镇寺之宝藏在那里。”
蒋用讥笑他,说,我看你就会吹。我去看过那破祠堂,被日本人毁得不成样,除了一间无顶的旧房,什么也没有,哪来的祖宗牌位?哪来的密室?净瞎说。
曲欣摸一摸他的头,说,孟星,你肯定记错了,你可能出现记忆幻觉。
吉孟星甩一甩头,说,蒋组长,我向您保证,我记得很清楚。
蒋用看一眼表,说,曲欣和耿平亮去游击队的仓库,我和吉孟星去游击队的作战室;破祠堂以后再去。现在对表,凌晨1点动手。
耿平亮问,组长,如果被游击队发现,可不可以开枪杀人?
“你在特训班学的东西干什么用的?非得开枪吗?当然,如果遇到危机情况,也可以开枪。”蒋用拿出匕首。
“蒋组长,我们不能杀人。因为村子就这么大,如果杀人,游击队很快会查到我们头上,那我们就惨了。”曲欣说,“我的想法,我们第一次去,能找到宝贝,那自然是好,如果被发现,就撤回来,以后再找机会。”
蒋用想一想,说,曲上尉,不,应该叫你曲少校,因你督促游击队伏击敌人有功,局座根据战区长官部的意见升你为少校,重庆的电报今晚到的。你讲的有道理,不能开枪,也不能打死他们。大家回去换衣服,凌晨1点在这里集合。
耿平亮、吉孟星恭贺她,曲欣抱拳,笑者说,同喜。
曲欣回到卧室,心里暗喜,自己两次跟着游击队打仗,杀鬼子报仇,被两次升职,这是自己没有想到的。这次去偷镇寺之宝,蒋用安排耿平亮和自己在一起,很明显是监视。她自语道:“我不能让蒋用的阴谋得逞,也不能让他抓住我的把柄。”
他们准时来到会议室,蒋用关上灯,还没有说话,从村西头传来枪声,划破村子寂静的夜空,格外刺耳,不一会儿,又听见“轰轰”的爆炸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