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欣随队伍回到塘村,得知吉云梅已从县城开会回来,没有回宿舍,径直来到她家,敲开门,跪在地上,低沉地说,云梅,请你原谅我。
吉云梅颇为惊诧,欲扶她起来,说,曲欣,你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曲欣跪着,说,你如果不先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唉,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好,原谅你,别跪着。”吉云梅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一杯水。
“云梅,我可要说啦,你要挺住。”
吉云梅心里发毛,着急地说,我没有事,挺得住,你快点说。
“游击队在老虎口阻击敌人期间,耿平亮、吉孟星协助蒋用给日本特务机关发电报,通报游击队的重要情报,欲借日本人之手消灭游击队,被我在现场抓获,他们也供认不讳。”曲欣故意停一下,看一看她的反应。
吉云梅全身发凉,她最担心的事出现了,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问,那后来呢?
曲欣用手在她眼前晃几下,说,云梅,你没事吧?
吉云梅竭力控制制自己,说,我扛得住,你说吧。
曲欣缓缓地说,蒋用、耿平亮被我活埋,吉孟星被我执行枪决。
吉云梅流下泪来,身子发软,摊在椅子上。曲欣拉着她的手,哭着说,云梅妹子,你没事吧,如果你恨我,就打我出气吧。
“你走吧,没有事,我躺在**休息一会就好。”
山田在一个小镇上停留,接到井下发来的电报,命人将秦槐和他的参谋长叫来,心情沉重地说,井下中佐发来电报,称汤长林的游击队攻陷铜子镇据点,各位怎么看?怎么办?
秦槐心中一喜,心想:游击队还真帮忙,果然出手。
他想好对策,说,山田司令官,铜子镇据点坚如磐石,暗堡牢不可破,凭游击队现有的武器,是无法打入据点的。我不相信铜子据点被敌人攻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山田沉着脸,说,这封电报没有误会,铜子镇据点确实被游击队攻克并炸毁。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去湘西参加会战还是申请返回县城?
秦槐壮着胆,说,如果井下中佐的电报是真实的,那游击队就有能力攻占狮虎据点和龙子据点。山田司令官,我们必须回防,否则,县城将不保。
山田见徐参谋长没有说话,看着他,说,参谋长,你有什么高见?
徐参谋长看一眼秦槐,看一眼山田,说,山田司令官,我不敢说。
“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不要有顾虑。”
“我觉得,我们应该投入湘西战场,为大日本皇军的胜利出一份力。”徐参谋长挺起胸膛,说,“湘西会战对国军异常重要,重庆会通过延安,要求游击队配合其军队的行动。游击队在此时进攻铜子据点,其目的是把我们拖回去,从而减轻重庆政府军在湘西正面战场的
压力。”
山田频频点头,说,讲得有道理,继续讲。
徐参谋长用舌头添一添嘴唇,说,游击队作战的目的,不是龙子据点和狮虎据点,也不是县城,而是想办法把我们拽回县城。
秦槐怒火冲天,瞪着他,说,参谋长,你的大道理讲得头头是道,那我问你,如果狮虎据点、龙子据点再失,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徐参谋长不肯示弱,说,秦司令,你既然这么说,那我问你,我们现在要求撤回县城,如果影响坂西一良司令官的作战部署,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秦槐指着他,说,山田司令官,您别相信参谋长的危言耸听。如果我们不返回县城,狮虎据点、龙子肯定丢失,那县城就成为孤岛,就算游击队不能攻克,把它围起来,也够我们受的。
“山田司令官,这不足为虑。假如游击队真是把县城围起来,只要井下中佐坚守住,待大日本皇军在湘西战场上大捷后,我们赶回去,给它来一个反包围,游击队就会遭受腹背夹击,我们就可以全歼游击队。这不正是山田司令官所追求的目标吗?”
秦槐围着他看一圈,盯住他,说,徐参谋长,我问你,如果井下中佐没有守住,县城被游击队占领,你怎么反包围呢?
徐参谋长也盯着他,说,秦司令,你是怀疑大日本皇军的实力吗?我看你有私心,舍不得在县城的缨子小姐吧?山田司令官,我举报,缨子小姐来皇协军司令部上班的第二天,秦司令就把她抱上了床。
秦槐扑上去,卡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姓徐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第三天就借口谈工作,叫缨子小姐到你房间,把她脱得精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对皇军有私心?我看你才是有私心。
徐参谋长反掐住他的喉咙,说,山田司令官,秦司令发疯啦,救救我!
左木抿着嘴,一脸的不屑。
山田被逗得大笑,大声喊:“都给我停下,像什么话!”在他们松手后,他看一眼,说,都给我滚!
秦槐和他相互仇视地看一眼,谁也不理谁,气呼呼地离开。山田使一个眼色,左木跟着他们出去。
没多久,左木眉开眼笑地回来,说,他们两头猪,一出门就开始大吵,还打起来了。
山田满意地说,他们打,好,好。这要归功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优秀特工菊子和缨子。左木君,走,我们去看一看。
在塘村,汤长林摇着大蒲扇,往灶头里送风,给吉云梅熬粥。唐菊茹进来,掀开盖子,说,司令,可以啦,我舀一碗出来。对了,参谋长在作战室等你。
汤长林拿过碗,说,唐副政委,你的工作很多,你去忙,我喂云梅。
唐菊茹边舀粥边说,关于山兔的事,我觉得曲欣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以先看一看,暂时不赶走他。曲欣在昨晚会餐的时候,公开蒋用的罪行,对山兔也是一个警示,他
以后做事要掂量掂量。
汤长林端着碗,说,唐副政委,你回作战室,我很快就过去。
在卧室,汤长林把吉云梅扶起来,让她靠在枕头上,说,来,喝点粥。
吉云梅喝一口,说,粥很甜,你哪来的糖?
“我们打下铜子镇据点时缴获的,我用钱向后勤部买的,没有沾游击队的光,你就放心喝。”
“长林,我不争气,拖累你,别人一定会对你有看法。”吉云梅擦一擦嘴唇,说,“我明天就去上班,回到我的岗位上。”
“你不要想得太多,好好休息。”汤长林喂她一口,说,“孟星的事是一个悲剧,无法挽回,这一篇就翻过。要说责任,我对他关心不够,没有察觉到蒋用控制他。”
“这事不能怪你,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有尽责。”吉云梅把粥吃完,说,“现在后悔晚矣。长林,组织给我们新的任务,你去忙,我不会有事的。”
在秦槐的宿舍,徐参谋长给他涂药,愧疚地说,司令,我没有把握住,用力重了点,您打我一顿吧。
秦槐笑一笑说,我们不用劲打架,怎么能骗过山田呢?你知道山田为什么把左木带来吗?左木就是来监视我们的。
“司令,我们一闹一打的,会消除山田的怀疑吗?”他把药放好,为秦槐穿上衣服。
“难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秦槐坐起来,说,“游击队的实力大增,居然能攻下铜子据点,这确实超出我的想像。我估计汤长林已经弄到平射炮。”
“那对我们是喜还是忧?”
“短期内,这对我们是好事。如果我的估计没错,汤长林很快攻击龙子和狮虎两个据点;而山田肯定不会坐视这两据点丢失而不顾,他会回去的,因此我们不会卷入湘西之战。但从长期看,游击队力量的快速增强对我们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是我们的忧患。”
徐参谋长吓一跳,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一个说法?难道游击队会吃掉我们?
秦槐站起来,在房间里活动活动,说,我们和游击队之所以能达成默契,是因为游击队需要我们提供弹药和情报;如果游击队足够强大,汤长林完全可以自己干,不会跟我们合作的。因为,不管怎么样,我们是皇协军,在老百姓眼里,我们是二狗子,名声不好听。
徐参谋长端上茶,说,司令,喝一口茶。我觉得汤长林不是那样的人,他知道我们不是真心跟日本人的。再说,在我们县内,除游击队外,我们找不到可以合作的人。我觉得游击队靠得住,是真心打日本的,不像国军,被鬼子撵得到处跑。
“你的这个说法,我赞同;不瞒你,我曾想带队伍跟游击队干。”秦槐叹气道,“可是游击队实在太穷,没有钱,武器弹药全靠从日本人手里抢,吃穿用还要靠打日本人的仓库。如果我们跟着游击队,武器弹药怎么办?军饷怎么办?难死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