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林用过早餐,送吉云梅去医疗队,说,你有孕在身,要照顾好自己。
吉云梅微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其实,你不用送,我没有那么娇气。对了,你的枪伤没太好,下午来医疗队换药。
汤长林点点头,把她送到工作地,来到作战室,拿起扫帚,蔡班长阻止,说,司令你手臂有枪伤,这几天我们来扫。
汤长林没坚持,说,听你的。蔡班长,我受伤跟警卫班没关系,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心情轻松地把工作做好。
蔡班长流下泪,说,司令你别为我开脱,唐副司令和参谋长给我分析得对,我是有责任的。如果我把曲中校拦下来,你也不会受伤。
“蔡班长,这事已经过去,别想了。”
整理完内务,一个警卫队员来报告:“司令,曲中校要找你,请问见不见?”
“请曲中校进来。另外,你去会议室请参谋长过来。”
曲欣过来看他的伤,问,还痛吗?
“很快就好,还痛什么!”汤长林见参谋长进来,说,“曲中校你坐,有什么事?”
曲欣有些犹豫,说,我讲这事,你们肯定不高兴。我今天只是提前给你们透露一下,重庆和战区司令部对游击队在湘西会战期间的战绩很满意,想把游击队扩编为一个正规师,破格升司令为中将。
汤长林不屑地说,我们游击队目前挺好的,不需要被编为什么正规师,我对少将、中将也没有兴趣。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国军在这里没有军事力量,而这一区域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游击队又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被他们格外看重。邝上校明天专程来塘村跟你们谈。”
吉建新在纸上乱画,说,曲中校,你们只会给我们吃空心汤团,来点实惠的,军饷、粮食、武器弹药,能给多少?在这次湘西会战中,游击队配合作战数次,前后牺牲近200名队员,你们没给半个铜板的抚恤金。
曲欣倍感委屈,说,你冲我发什么牢骚?我为游击队的事给上峰和战区司令部发过不止6封电报,他们至今没给,我有什么办法?就说夏装的事,我跟你们承诺之前,他们是同意的,可他们后来不给,我还没地方去说理呢。
“曲中校,我们不是针对你的,你别在意。为抗日打鬼子,我们以后就不提这件事。”汤长林站起来,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明天不在塘村,游击队由唐副司令和参谋长接待邝上校一行。”
“司令你要体谅我,邝上校来塘村是要和你见面的,你如果不在,我没法交代。我请求你推迟至后天出去。”
汤长林向她解释:“曲中校,我的行程两天前就安排好的,失约会引起误解。我后天晚上之前赶回来,同邝上校见面,你看行不行?”
曲欣急得跺脚,说,怎么这么不凑巧?邝上校明天同你见面后,晚上就离开,去别的地方。
见她如此为难,汤长林坐下来,说,曲中校,我理解你的难处,请吉建新参谋长代我去,我在塘村,恭候邝上校,这样你满意吗?
曲欣“唰”地立正敬礼:“谢谢司令,我现在回去准备。”
汤长林看着她的背影,惋惜地说,这样优秀的人加入军统,实属明珠暗投。我们不说她。参谋长你代我去看突击中队,
多带点好吃的东西去,把喜讯告诉他们,看他们集训得怎么样,鼓励他们坚持练。你给游救井带一壶酒去,晚上偷偷地陪他喝几杯。
“我把日本鬼子在湘西大败的事说出来,游救井会不会难受?要不把他支开后,我才跟队员们说?”
汤长林摇摇手,说,不必,游救井对日军已经死心,希望日本快败,他好早点回家看母亲,与亲人团聚。
他们商量一会,一起去医疗队。唐菊茹说,这是一件大事,我建议给组织发报。另外,我伤没有好,我的意见是,由司令和参谋长出面接待邝上校,别让人家看游击队的笑话:司令挂着绷带,副司令右腿残疾、脸上还破相。
汤长林没有笑,明白她心里的苦痛,说,参谋长你辛苦一趟,快去快回,明天晚饭之前回到塘村。
“司令你太客气,这算什么事,我立马出发,明天保证按时赶回来。”
邝上校此行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即与秦槐见面,曲欣没有告诉汤长林,这是军统的机密,她不便讲。曲欣只负责邝上校与汤长林会谈的事,而邝上校与秦槐见面由徐来臣安排。
毕竟徐来臣刚来不久,对县城不熟悉,曲欣放心不下,化装进城,见联络点没有人,从窗户跳进去,坐在客厅里等候。
直到下午3点钟,徐来臣领着月氏小姐回联络点。
曲欣背对着他们,愤怒地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领妓女回家,立刻让她滚。
徐来辰吓得倒退两步,当他意识到站着的人是谁之后,掏出手帕擦汗,塞一些钱给月氏,让她走,关上门,说,曲中校,没有你这么吓人的,如果不是有人在旁边,我就拔枪啦。哎,我没有给你钥匙,你怎么进来的?
“我敲门,没有人,只好从窗户进来。”曲欣转过身来,坐下。
徐来臣检查一下窗子,说,你下次来,不要这样。
曲欣内心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庆幸自己没把游击队真实的情况告诉他。曲欣待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后,说,徐上尉,我无意干涉你的私事。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县城特务密布,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影响策反伪军的大事。我今天来,就问一件事,邝上校和秦槐会谈的事,你安排妥当没有?
徐来臣红着脸,没好气地回应她:“这事已经办好,不用你操心,你请回吧。”
曲欣气得咬牙,但她没有发作,站起来往外走。
游击队拟好商谈的内容并报组织批准。汤长林吩咐后勤部备几盘好菜,还特地让人去别的村子买来好酒。邝上校到来后,汤长林陪他参观近期战场上的一些缴获品,向他介绍其来历。
邝上校心里激动,由衷地说,游击队战绩不凡,为湘西会战的胜利立下汗马功劳,我代表战区司令部感谢你们。
晚餐结束后,他们回到政训队驻地,邝上校感慨万千,说,游击队的战斗力至少可以抵国军两个美械师,重庆愿意给汤长林中将军衔,我觉得值。
他喝一口茶,摇头叹息:“可惜汤长林不买账,好话说尽,他就是不肯编入国军序列,太固执。这是国军的损失,同时也是汤长林和游击队的悲哀。”
曲欣的心一阵惊悚,表面上装着若无其是的样子,给他续水,试探地说,邝上校您跟汤长林谈得很融洽的,这是良
好的开端,你们多谈几次,不就成啦?
“曲中校你啊,只看表面,他对我的接待是热情,在酒桌上很有风度,可一谈到关键问题,他就搪塞过去,这个人绵里藏针,绝不好对付。我和他实际上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判断,他是不会归顺政府的。”
随后,邝上校独自给重庆发出一封电报,没有多久,收到回电。当晚他就离开塘村,临行时把郝海留下来,无奈地叹息一声,在房间里向他交代任务。
第二天用过早餐,曲欣梳妆打扮,穿戴整齐,看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说,我们去游击队,谢谢司令对邝上校的接待,郝海一起去。
高松敲门,无人应答,说,曲中校,郝海不在房间,不知去哪里了。
“那你们找一找。”
他们找遍每一个房间,说,曲中校,没有找到,他可能到出去转一转了。
“算啦,就我们去。”
曲欣带着他们来到村子,在路上遇见汤长林送吉云梅去医疗队。吉云梅说,曲中校你找司令有事吧,你们谈,我一个人去就行。
曲欣挽着她的手说,没什么大事,就是几句话,你稍等一会儿就行。
曲欣转过身来,瞥见远处一束强烈的反光,凭职业的敏感,她扑过去,把汤长林推到在地,大叫:“树上有刺客!”
子弹击中曲欣的胸部,她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昏迷过去。蔡班长命令警卫班保护汤长林和吉云梅,自己带着几个人去追击杀手。
曲欣被抬到医疗队的手术室,吉云梅清理完伤口,着急地说,子弹进入胸腔,我们这里没有条件,更没有做开胸手术的医生,怎么办?
欧阳亮和高松哭求:“司令,请你想办法救曲中校。”
汤长林额头全是汗,把吉丙叶叫来,说,快送曲中校去县城。
“司令,不行啊。县城能做手术的外科大夫全被日本人控制在日军医院里,我们进不去。”
曲欣醒来,咳嗽,吃力地说,欧阳亮、高松你们快去发报,说我遭日特伏击,伤势严重。
见他们离开,曲欣说,我快不行啦,请司令和云梅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吉云梅抱住她,泪流满面地说,你不会有事的,要挺住。
曲欣笑一笑,伸手抹掉她的眼泪,说,我是做特工的,知道在我身体里的子弹有剧毒,我清楚我没有多少时间。司令,我给你说两件事。第一,因为你没有答应邝上校,重庆个别人不能容你,要除掉你,向你开枪的杀手应该是军统派来,不是日特,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人就是军统特工郝海。
汤长林拉着她的手,疑惑地问,那你怎么说你被日特射击?
“我没有办法,只能说他是日特,否则游击队队员和政训队之间很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请司令认可我的说法,就把刺客当作日特,行吗?”
汤长林点点头。
“第二件事,我有一个请求,我死后,请你们把我埋在张玉墓的旁边,你们去看她的时候,顺便也来看一看我,有张玉陪着,我不会寂寞的。”
吉云梅含泪点头,说,我们答应你。
曲欣满脸笑容,说,云梅,别哭,保护好你肚子里的宝宝。我的命是司令救的,现在还给司令,我的心愿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