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处长回到驻地,思索如何除掉徐来臣,问高松有什么主意。高松说,如果徐来臣还有利用价值,日本鬼子会派特务严密保护他;如果他手里没有什么东西,日本鬼子就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就像扔破抹布一样把他处理掉,甚至直接杀掉他。
邝处长表扬他:“小高啊,你对他们很了解,分析很有道理。徐来臣认识组织里不少特工,如果日本人利用他来抓捕我们的人,那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威胁。从这个角度看,这个叛徒仍有利用价值,日本人会派人保护他的。”
高松后背发凉,差点泄露自己的日本特工经历,额头冒汗,他装着请教的口吻说,邝处长,如果徐来臣有利用价值,我们要不要杀掉他?
邝处长拿出一支烟,说,这个不急,等张队长回来再议。对了,我们从墓地回来的时候,听见游击队那里有人哭泣。你刚才到那边去过一次,发生什么事?
“我听游击队员讲,汤长林的老婆吉云梅因走山路颠簸而流产,很多人伤心流泪。”
邝上校转向窗外,眼睛湿润,他清楚,为救他,汤长林失去一个孩子。
汤长林在作战室研究组织发来的电报,说,日本人从广西往湖南收缩兵力,这表明日本人遭遇严重的困境,它离末日不远啦。这对我们来说,将是黎明前的黑暗,我们很可能面临恶战。
吉建新挠头,皱着眉头,说,司令,你的话太深奥,我没听明白。既然鬼子在撤兵,这说明敌人不行啦,对游击队是好事,我们怎么会有恶战呢?
“跟你这么说吧,鬼子在死之前会发疯,那么它对谁疯?在我们这一块,鬼子肯定会对我们发疯。这是原因之一。另外,我们村前的山路是鬼子撤退线路之一,日本人想保证顺利撤退,它也会对我们动手,以便扫清障碍。”
“司令你这么说,我明白啦,我觉得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应对?”
汤长林站在地图前,说,让我好好想一想,你去找唐副司令来,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晚上,在房间里,邝处长对张美说,你这次跟游击队去营救我,有什么感触?我看你回来气鼓鼓的样子,是不是跟他们闹得不愉快?
张美没好气地说,游击队就是一帮土匪,根本没把我们这个政训队放在眼里,行军线路、目的地都不告诉我,还没收我们的电台和武器;更可气的是,在回来的路上,那个吉兴把我捆起来,让欧阳亮牵着我走。
邝处长没有生气,平静地说,你肯定要人家听你的,你的这个性格要改一改,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听他们的。
张美娇声娇气地说,处长,我是您的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到汤长林那里告他一状,让汤长林狠狠惩罚吉兴那个混账东西。
邝上校在镜子前,用手摁一摁两鬓,说,张美你这个人,太要强,总想让别人都围着你转,听你的使唤。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派到塘村来,就是想磨一磨你的性子,可你还是老样子。我已经调出军统,你的忙,我帮不上,你好是为之吧。
张美见他不肯帮自己,嗲声地
说,处长,我这次受委屈太大,无法忍受,请您为我出这一口恶气。
邝处长把她放在凳子上,说,我们的个人私事先不谈,穿上衣服,叫他们到会议室开会,我等你们。
张美很不情愿地梳妆打扮,斜睨他的离开,哼一声:“在我这里吃饱了,你就道貌岸然,什么东西!”
在会议室,邝上校拿着电报说,徐来臣已给我们造成重大损失,战区和重庆要我们五日内制裁他,你们谈一谈自己的想法。
“我没有跟徐来臣见过面,据说他虽然怕死,但行事谨慎,估计他已躲起来。”张美理一下头发说,“因此,我们应该去县城,把叛徒的行踪摸清楚,再采取行动。”
欧阳亮给处长和队长续水,说,我有一个想法,游击队对县城应该比我们熟悉,是否可以请他们帮我们调查和参与行动?
张美瞪他一眼,说,你乱讲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制裁军统的叛徒,还找外人协助,显得我们太无能不说,还把组织的丑事亮给外人看,这丢人丢到家啦。
欧阳亮把壶放下,说,张队长你不要发火,我们在这里力量太弱,不找他们不行。我说一句你不喜欢听的话,自从衡阳沦陷后,国军和军统在这个区域的行动,都是人家游击队替我们完成的,没有他们,我们寸步难行。说句难听的话,我们在这里白吃白住,也白用游击队的武器弹药。
“嗨,欧阳亮你怎么老是替游击队说话,人家给你什么好处?你这是长游击队的志气、灭我们军统的威风。”
欧阳亮低下头,嘟哝一句:“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邝处长见高松没有发表意见,看着他,说,你有什么想法?
高松腼腆地笑一笑,说,我是一个新兵,上司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做。
邝处长看他们一眼,说,我们不要把事扯得太大,就事论事,只要能制裁叛徒、完成上峰的指令,找游击队帮忙不见得是坏事。我的意见,我们商量后,去找游击队沟通。
第二天中午,王记中和韩木、放牛以及欧阳亮装成卖菜的农民,从西门进城。吉丙叶单独进城去找丁蛋,把徐来臣的画像给他看。
韩木和放牛吆喝卖菜,王记中和欧阳亮到徐来臣以前的住所附近转悠。
在一个茶摊前,两人边喝茶边观察。王记中说,根据你们提供的材料,徐来臣很小心,我觉得他肯定已经搬家,而且他常去的醉和春楼也不会去。
欧阳亮磕瓜子,漫不经心地说,那你有什么想法?
“他喜欢找女人,离不开女人。你见过徐来臣,我们可以去春楼一样的地方找一找,或许能碰见。”
“你说得有道理,我对县城不熟悉,跟着你走。”
王记中付完账,带他溜达到城北,这里妓院比较高档。两人在一家餐馆前坐下,各要一碗米饭和鸭血汤,边吃边用眼睛的余光看周围。直到傍晚,他们毫无收获,回到塘村。
张美一听欧阳亮的汇报,就来气:“处长,游击队就是一帮长工,哪知道什么侦察,明天我亲自去。
”
邝处长摇摇手:“不要急,你想一想,县城那么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如果徐来臣躲在住处不出来,要找到他就要花更多的时间。”
“徐来臣好色,离不了女人,我就去县城的妓院,一家挨一家找,就不信逮不住他。”
邝处长笑着说,你一个女的,到妓院去干什么?如果按你的办法,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抓到叛徒,日本特务倒把你送进监狱了。
“处长您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办?还是由游击队为主、我们协助?”
邝处长抽出一支烟,在欧阳亮给他点上后,说,按我和汤长林商量好的方案办。张队长,欧阳亮的意见是对的,在这里,我们只能依靠他们。国军已在广西反攻,鬼子或撤退或负隅顽抗,这块区域都是重要的地方,我们都需要游击队的帮助。
张美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她感觉眼前的邝上校已变得有些陌生,好像不认识一样。
第二天,侦察继续,他们四人进城后,把菜卖掉,住进吉丙叶为他们预订的共荣旅馆一楼的大客房。
吉丙叶打开窗户一条小缝,对欧阳亮说,你往右边的房间看,徐来臣就住在里面,他包了一个妓女,呆在房子里,几乎不出门。
欧阳亮架着望远镜观察,说,窗户紧闭,窗帘密封,这符合他的个性。吉中队长,你真了不起,这么快就找到叛徒。那我们马上回去报告,让上司决定怎么杀这个败类。
吉丙叶让王记中接着监视,把欧阳亮拉到桌子旁,说,欧阳中尉你坐,喝点茶,听我说。我昨天晚上托人找到那个妓女,给她一笔钱,她告诉我们,日本人对徐来臣看得很紧,她每次上门都要搜身。她透露,徐来臣今天下午3点要去县商会副会长家,他看上副会长的女儿。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你觉得呢?
欧阳亮为难地说,吉中队长,我们只是侦察,负责摸清叛徒的住址和行踪,至于如何杀他,不是我们的任务。我的想法,我们还是回去,向上司汇报。
王记中把窗户关上,说,欧阳中尉,如果按照你的做法,我们就会失去一次除掉他的天赐良机。
欧阳亮愁眉苦脸地说,如果有电台的话,我们可以给他们发电报。你们能找到发报机吗?
吉丙叶摇摇头,说,游击队在县城没有电台,也没法找到电台。
吉丙叶让大家吃点东西,边吃边议。欧阳亮挣扎一会,说,吉中队长,你觉得我们这次杀叛徒,有几成把握?
吉丙叶拿出一张纸,对欧阳亮说,这是徐来臣去副会长家的线路图,我坐着人力车走过一回,在共荣街西侧有一个弯道,这里人多,有四条街道,我建议在这里动手。
欧阳亮没有料到,游击队做得如此细致,于是说,我听你的,我们那边责怪下来,我承担责任。那我们怎么撤退?
吉丙叶把大家叫过来,把任务分配一下,说,我们得手后,迅速赶往南街口,有人接应我们出城。
这时,老板娘的声音传进来:“太君,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住宿还是检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