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妃太嚣张

第九章 冷室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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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随着一干下人前往西南别院的冷室。

所谓冷室,其实就是幽禁废弃妃子的小院,民间流传的冷宫,多少也算是座宫殿,一应饮食衣物,日常花销用物,也会照常供给。

天空阴晴不定,正如她眼下的心境一般。晴时便是想着自己终于再也不用看到某位王爷令人发指的眉眼,阴时则是看到眼前突兀出现残破败落的屋檐。

这是一座偏僻的院子,几座大小不一的房舍,甚至能清晰看到悬在房顶的瓦片摇晃随时可能坠落。清竹长出一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估计那个混蛋王爷平时也不常来这里,根本不知道王府里还有惨到如此地步的院落,也从来不曾修葺。

千妃现下虽然失势,但小全子丝毫不敢怠慢半分,这不仅因为吕家财大势大,更由于他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自然明白从来宫中福祸瞬息可变,今日虽是人人唾弃,也许明日便能呼风唤雨,像眼前女子这般丽质天成,没准明天就能宠冠后宫。

眼见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冷室,下人们便七手八脚将几件清竹的换洗衣服运送过来。

“王妃娘娘,”小全子十分恭敬地道,“您且先在此处小住一时,待到异日王爷的气消了,自然会派奴才前来迎接您回竹园的,您身体不灵便,还是早点休息的好,若有什么吃的、用的或是想要的物什,尽管派人嘱咐就是。不打扰您休息,奴才告退。”

清竹见小全子虽是王府中的红人,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定是个将来能成大事之人,当下便对他好感顿生,意欲拉拢道,“全公公果真是心善之人,像我这样弃废罪身,还能得公公厚待,真是上苍的眷顾。”

“王妃娘娘言重了,请您切勿妄自菲薄,像娘娘这样得天独厚的姿色艳丽,偌大的王府也无人能及,出头之日定在眼前,他日若能重拾恩宠,还请您别忘了奴才。”小全子在王府多年,并不是个糊涂人,别看现在他是内务府的主管,但多数妃子、侍人并不待见自己,还时常暗地里嘲笑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可面前这位侧妃却态度和蔼,没有半分架子,于是便很是识相的奉承着。

“全公公真爱说笑,”清竹笑吟吟地道,“莹儿,去把那串红玛瑙圆珠串子拿来送给公公。”

莹儿点头称是,赶紧从随身的小箱中取出暗红色明珠串儿递到小全子面前。

“这个珍贵的宝物,奴才实在是受不起……”小全子连连摇头,不敢伸手,这等上好的玛瑙手串,就是王爷都不曾有过,更别说自己这样依草附木的奴才了。

“全公公这般客套,可是瞧不起我了!”见他并没接手,清竹假装嗔怪,顺手接过手串便套在他的手腕上道,“我在这王府中无依无靠,日后还要多仰仗公公呢!”

“如此,奴才就受之不恭了!”小全子感到女人柔嫩的玉指附在自己的手上,心中怦怦乱跳,这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觉,眼前人是王爷的侧妃、吕丞相的千金,自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怎敢拒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奴才天生蠢笨,将来若有一日王妃娘娘吩咐,定效犬马之劳。”

两人又叙叙聊起一些府中家事,而后一干下人纷纷退去。

一时间众人散尽,莹儿却面上不悦,恼怒道,“小姐,你怎将那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奴才,莫非是被他一句王妃娘娘叫得心中欢喜吗?那可是大夫人从前在念佛堂时常用的佛珠,怎能随意赐给一个阉人。”

“莹儿不得胡说,全公公虽年纪尚小,又是下人,但却是这王府中至关重要的人物,我若不打点好,将来在冷室可有苦头吃了!”清竹脸色微变,目光锐利盯着她道,“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说起,留心被人算计,再说小全子锋芒不露、玉韫珠藏,将来定是人上之人。”

其实清竹心里又何其舍得,自她来到北秦吕府的官邸,其父便将那个名贵的玛瑙手串交付于自己,并一再让她好好保管,因为娘亲身前十分宝贝那件东西,从不离身,也不允许任何人碰它。但眼下自己被打入冷室,窘迫的几乎身无分文,她的其他陪嫁全在竹园中,不让携带,实在是毫无半法,才忍痛割爱。

“是,王妃!”莹儿没好气的答道。

“我是王菲?那谁是李亚鹏呢!”清竹玩笑,“以后不准再叫我王妃,听了蛋疼!闲话少说,还不快规整屋子!”

外面春意浓浓,可室内却阴气森森,这座院落本就僻静,再加上久无人居,尘土飞扬,毫无人气,更显荒凉冷清,坊间传言这里曾幽避过几个有失妇德的侍人,后来她们相继病逝,给这个本就少人来往的小院,增添几分神秘与诡异的色彩。

莹儿在屋内手脚麻利地忙碌着拾掇,清竹却在院内靠着轮椅的后背感受温暖和煦的春光,心中将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件从头到尾思考分析,总觉得事有蹊跷。

“莹儿,我且问你,”忽而清竹正色,看着屋里忙碌不停的娇小身影道,“那日你们回到吕府怎地没找到小木箱,追寻我又怎会迷路?”

她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巧事,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从中作梗,硬要将自己嫁给这个风流嗜血的病秧子王爷。但究竟是谁,她思量片刻便豁然开朗。除了那人,天下定无二人。

于是,莹儿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给她听。

那日,策马飞奔至吕府后,两人便分头行事,莹儿在里间,阿福在外间,几乎把整个吕府中他们能到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可还是毫无线索,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他二人便风风火火地赶往峯王府,但见三小姐已经与峯王爷行礼完毕,妙竹发现真相也嚷着不进洞房,可她却浑身酥软有气无力。见此情形,他们恍然大悟,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将新娘送错了地方,他两人没命的驱马想要将清竹从虎口中解救出来,不料路上竟走错了方向,晚间赶到时已为时已晚。

清竹听后释然一笑,“莹儿,现在已近午时了,腹中有些饿了,你去膳房拿些东西来,顺便把阿福帮我叫来。”

莹儿领命走后,不久阿福便一步一颠地来到冷室。

“小姐,你找奴才有事?”阿福低头说话,脸都不敢抬起。

“没事,我让莹儿去拿午饭,待会儿咱们一同用饭。”清竹锐眼如鹰地盯着他看,“阿福,你来吕府多少年了?”

“奴才自从三岁来到相府,今年已经十六年了,从前在南齐时跟着大少爷做过小厮,近些时日才到汗歌打理府上杂事,到现在也将近五载。”

“我想起出门子那日,早上你送来不少桂花糕,那味道真是酥糯滑.美,今天又突然嘴馋,不知是从哪儿得来?”

“噢,小姐说的是瑞合祥的青枣桂花糕吧,那可是北秦的一大特产,他家还有很多特色小食,赶明儿个我去给您多买一些尝尝!”阿福说完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要说瑞合祥那里都好,就是这地方偏僻得很,要不是常住在北秦的人还真是不容易找到。”

“哼……”冷室中一片寒流,“桂花糕倒是味道好吃,要是不放软骨散就更好了!”

噗通一声,阿福瘫坐在地上,不敢正视清竹,“小姐,不是……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那就没人清楚了!”她用双眼紧紧逼视着地上哆嗦打颤人儿,“出嫁当日除了你送的东西外我滴水未进,竟然中了毒这作何解释!”

“不是,桂花糕是二夫人给奴才的,而且三小姐也曾食用,也没见什么异样!”

“是吗,”见他言辞闪烁,心中更加笃定,“那你在北秦五载,连犄角旮旯的小店铺都说得头头是道,偏偏不知道堂堂王府的位置,这不是弥天大谎还是什么?”

“那天我们慌不择路,竟走错了方向……”

“你还真是天生的路痴呢!记得几年前,咱们一同去找天一大师的时候,你赶的马车就无故迷路,故技重施的把戏不怕人生疑吗?”

“真的只是巧合,小姐我……”

“算了,巧合就巧合吧!”清竹不太在意地冷笑,“本来想着将来一天,莹儿也年纪大了,便给她找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子托付,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我家王爷天性风流,莹儿又天生丽质,我看她是逃不了这一劫了!”

阿福猛然抬头,眼中全是不干,枉他千算万算却百密一疏,竟是自己将心仪的女子送入虎口。

“到底是谁让你暗害于我,若再不说,明日我就向王爷举荐莹儿……”

“二小姐,不要,莹儿单纯斗不过王府里这些口蜜腹剑的女人,你这样做会害了她一生的!”

“是你间接害了她一生,如果我没有被掉包,也不会落入今天这般境地,难道你还左推右躲,不知悔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