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文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时常带着的那种温润的笑容,有些冷凝,声音中也又同冰渣一般,“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长平就那样梗着脖子看着贺子文,眼神中却是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表哥……”贺子文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文哥儿……”老太太叹了口气,让人扶着从床榻上下来,说道:“你去看看沈氏吧。”
贺子文看了长平一眼,这才对着老太太点了点头说道:“老祖宗您先歇着,我先进去看看沈氏。”说着就朝内室走去,其他人许是幸灾乐祸,许是看好戏,长平都已经不在乎了,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
“绿意,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贺子文从内室中走了出来,脸色难看,坐在老太太身边,直接怒道:“是谁给了你胆子?!”他这话虽然没有提长平,可是长平也知道,他的心中指不定是怎么想着的,如今,绿意犯了事儿,她是百口莫辩。
长平心中发冷,绿意偷眼瞧了她一眼,直接咬牙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姑爷您别难为小姐。”看似求情的话却是将自己一步一步的送入深渊,长平始终都没有想明白,绿意究竟是为了什么背叛自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长平看来,却是如同做梦一般,狗血的让她想要作呕,当面对用刑之时,绿意才歇斯底里的叫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吩咐她这么做的!
“呵呵。”长平忍不住想笑,她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老太太终于忍不住的打断她道,“做下这样不堪的事情来,却放声大笑,真真的令人心凉。”
长平看着贺子文的眼神儿有些诡异,声音也有些发飘,“我只问你一句。”长平看这贺子文轻声问道。
“什么?”
“你信我不信?”长平挑着眼角,嘴角上那抹嘲讽的弧度怎么也不能散去。
“我明白了。”长平转过身子,脸上的笑意仿佛再也装不下去了一般,朝着院外走去。
“把这丫头拖下去!”贺子文声音中有些狠戾,仿佛长平刚刚的目光刺痛了他的皮肤一般,让他难以忍受。
“不,姑爷!”绿意忍不住叫道:“您不能这么对我!”
长平走的并不快,绿意惊愕的声音中有些恐慌,只听贺子文道:“不能?你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
“我……”
“拖下去!”
“不,我怀了您的孩子!”绿意惊叫道:“您不能这么对我!”
长平脚步顿了一下,扭过头,看着略显狼狈的绿意,又看了看似乎很是惊讶的贺子文,“原来……原来……”她终于明白了绿意的背叛来自什么地方,她院中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绿意在打理着一切,想要隐瞒自己再是简单不过了,更何况,近几个月她总是懒散的多一些。
果然,艺术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想不到这样狗血的事情,却也能够让她遇到了。
长平只是觉得悲哀。
自己与贺子文的关系,谈不上亲密,却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是,这样浅显的道理他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直接认定了她的罪恶,或许……就算是他明白自己无辜,可是面对老太太的压力,他牺牲的还只能是自己。
长平睁开眼睛,眼中酸涩不已,绿绮走到她跟前,蹲在地上,仰着脸面看着她说道:“小姐……您想哭就哭出来吧。”
“无碍的。”长平拢了拢袖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五姨娘……如今她心安么?她好过么?”
“小姐……阿意她……”绿意咬了咬下唇,摇了摇头,恨声道:“不,奴婢定然饶不了她!”
“罢了。”长平双手比划个框朝着太阳的方向举了起来,淡淡的说道。
“小姐,我们不能就这样放了她!”绿绮仍然有些愤愤不平,又道:“她的父母哥哥如今都在朔城……”
绿绮提了个头,长平就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要她活着。”长平眼神中没有什么波动,“我要她活着,亲眼看着她的儿子以后叫我母亲,看着她喜欢的男人对她不屑一顾,看着她到手的一切在慢慢的远离她……”长平的声音很轻,如同在呢喃一般,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小白兔,相信世间真善美,她一向尊崇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今她被人冤枉,被人陷害,被人背叛,却是连一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一年来,她用自己的钱养了一院子的白眼狼,她何苦要跟自个儿过不去,既然忍让得到的只是痛苦,只是被人越发的得寸进尺,那么她又何必去忍着,何必去让着?
长平想的通透,爹爹将自己捧在手心中养着,怕摔着怕碰着了,难道就是为了养大让别人欺负来么?
“阿绮。”长平从花丛中摘了朵花,淡淡的问道:“我来的时候的嫁妆被人动的不少了吧……”
“……”绿绮的脸色有些难堪,轻声说道:“小姐,除了您当初拿来的银票,其他的珍珠器皿有些被其他院中拿去典当了。”
“这样啊。”长平拍拍脑袋摇了摇头说道:“这也不怪你,他们来的时候说是借着玩玩的。”这行径还真让人瞧不上眼,当她不知道,这妆奁虽多,可是却也全都是登记在册的,大伯母三叔母她们却是没少打着借玩的由头,偷偷摸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阿绮,去将妆奁的账册拿来,一样一样的瞧瞧都少了哪些东西。”长平握紧拳头,手心中的娇嫩的花骨朵儿顿时失了颜色,汁液流了一手,长平厌恶的皱了皱眉,随手扔了出去,说道:“怎么拿了就让她们怎么吐出来。”
“是!”绿绮的声音中顿时充满了精气神儿,她家小姐就该是这样的,从小看着小姐长大,还从来没有看过有人敢这么欺负她的,“小姐,这账册您放心,谁从库里拿了什么东西,奴婢可都记着呢!”说着眼中就带了些笑意,问道:“小姐,饿了没有?想不想吃些什么?”
“嗯。”长平看着她的笑脸儿,心中也暖暖的,幸好,这丫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阿奴……阿奴……自小就这样傻傻笨笨的呆在自己的身边,“阿绮,换个名字吧……”长平眯了眯眼睛,说道:“绿字开头的名字,也太过于俗气了……”
绿绮一愣,歪着脑袋,看着长平笑着说道:“小姐决定就好了。”
“阿奴……”长平停了下来,不由的说道:“还是这个名字……可好?”
“好。”绿绮淡淡的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怨念的神色,长平慢慢的松了口气,“阿奴……阿奴……”
“是,小姐。”阿奴软软的应着,不论长平叫几遍,她总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应着,这让长平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轻笑了一下说道:“我们出府吧。”她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出过这方方的院子了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可是……”阿奴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说道:“可是……老太太吩咐派人看着,我们不能出汀兰院。”
长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嘲讽的撇了撇嘴,说道:“以前我不出院门,是因为我敬着她,纵使她不喜欢我,可是她却是表哥的长辈,如今……我又为什么要敬着她?要顺着她?”
“对!”阿奴握握拳头,说道:“如今我们也没有必要听她们的了!”说着追了上去,忙道:“小姐,我们怎么出去?”
“什么怎么出去?”长平挑了挑眉,疑惑的说道:“走出去呀。”
“哎呀,小姐,她们肯定是不会让小姐出去的,小姐难道还要打出去不成?这样就算不是小姐的错,让外人知道了也不好,也会认为是小姐的错的!”阿奴苦口婆心的劝诫道:“我也知道小姐不在乎,可是,我们做什么要惹出这样的事端是吧。”
长平眯着眼睛想了想,这话说的也是,只是她没好意思打击她,虽说如今她看着是失了势了,可是老太太将自己关在院子中,却没有将自己休回家中,怕打着的还是云家的主意吧,这个时候,她怕是已经让人盯紧了汀兰院的吧。
阿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小姐,我知道后院中有一处院墙稍矮了些,我们可以躲过人从那里出去的。”
“我当你是有什么好主意呢。”长平没好气的摇摇头,却也没和她争辩什么,换了身便捷的衣裳也就随着阿奴走去,“阿奴,商号里的事情阿意知道多少?”
“小姐放心,阿意平日里并不接触这些,她只是负责小姐身边的事情的。”阿奴咬了咬下唇,看着长平又道:“她也只是知晓小姐手上有些老爷给的铺子。”说着叹了口气又道:“除了在云家小姐负责的商号外,在贺家这一年来,小姐除了看看账册,却是没有在多插手商号的事情,有些事情她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