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在说话了,长平沉默的随着阿奴躲过园中的婆子,等出了府门,长平才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放在胸口处,突然之间就有种重新为人的感觉。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阿奴说道:“走吧。”
“小姐要回家么?”阿奴试探着问道,“老爷指不定要担心呢。”
“先不回去吧。”长平摇了摇头,以前的事情她从来没有在家中抱怨过,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若是让爹爹知道了,只不定会怎么想呢,“说了也不过让爹爹白白担心一场罢了。”
“小姐不打算让老爷为您做主么?”阿奴有些奇怪的问道。
“呵呵,这事情我能解决。”长平摇了摇头,否决她的提议,说道:“陪我先逛逛吧。”长平看着热闹的街道笑了笑,说道:“走吧,我记得东桥那处酒楼有一道炒鸭掌甚是美味。”
“是呐,小姐以前就爱吃那的东西。”阿奴跟着笑了笑说道:“只是确实离的有些远了。”
“这有什么问题,只管去牵两匹马儿来。”长平眉眼儿弯弯,直接挥手道:“再没有东桥的炒鹅掌美味地道了。”说着就带着阿奴去了马市,长平看了看啧啧的叹道:“这马儿确实比不上爹爹的踏雪的。”
“这是自然,老爷的马儿可是从草原上寻来的,自然不是这些马儿能比得了的。”阿奴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草原上的女儿最是豪爽不过的了,听说她们天生就会骑马的。”
“确实,草原上的儿女骑术都是不差的。”长平点了点头,又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也想要去草原上瞧瞧,万里草场,策马扬鞭,该是怎样的快活自在。”
阿奴不说话了,长平看了她一眼,抽了抽嘴角,说道,“好吧,我就是说说的,去的机会不是很大。”阿奴捂着嘴偷笑,长平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这里只是一个寻常的小点的马市,京中稍大点的马市都是在南苑的,那里有往来商户歇脚的地方,若是运气好点的话,却也能遇到良马,长平眼瞧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有什么好的马匹,有的也是些又瘦又小的,长平有些失望,叹了口气,两人决定先雇了辆马车,这才朝着东桥驶去。
长平暗中安慰自己道:“坐马车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低调,嗯,刚刚没有考虑仔细,若是真的骑马过去了,两个年轻女子在街道上策马确实有点打眼了。”
“嗯,小姐说的是。”阿奴笑着说道。
长平撇撇嘴,歪着脑袋,掀开帘子朝着街上看去,嘟囔道:“也不晓得爹爹身子怎么样?前些时候听说爹爹受了些风寒。”
“小姐放心,老爷不会有事的。”阿奴倒了杯茶水放在长平的手边上说道:“小姐若要是想老爷了,回家瞧瞧也是无妨的。”
“罢了,过两天再说吧。”说着就放下帘子,街上的情景却是没有多大变化的,长平也没了心情去瞧了,径自拿了本书册慢慢的看着,只是寻常的医术,近些年来,反正也是无事可做,很多杂书都被她慢慢的翻阅着。
“小姐,您又在看这本书了。”阿奴放下手中的杯子嘟了嘟嘴,没好气的说道:“这书小姐您已经看了很多遍了,怎地还在继续?”
“这你就不懂了吧。”长平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医术中却也有着数之不尽的奥秘呢。”
“小姐又打算学大夫们的行当了?”阿奴调侃道:“难道小姐以后想要做个医女么?”
“哪有那样远大的志向呀。”长平笑了笑,将手中的医术放在她跟前说道:“你瞧,这是颜茱草。”
“不过只是寻常的样子呀。”阿奴看了半天也是没看明白这草和别处的有什么区别:“这草怎么了?”
“笨!”长平用书点了点她的脑门,说道:“这草可不是一般的草呢,你看这草的形状,是不是和这个有些相似?”说着又对着阿奴指了指另外一种草药,说道:“但是两者的区别大了,这后一种确实最厉害的蚀心草,剧毒无比。”
“颜茱草有什么用?”阿奴翻了翻白眼,疑惑的问道:“若是有人误将蚀心草当作颜茱草,那岂不是惨了?”
长平点点头,唏嘘不已,这也是这颜茱草的可怕之处,可是颜茱草据说有返老还童,延年益寿的功效,这话却是不可考的,不过确实有一些人为了颜茱草是丧命的。
“小姐。”阿奴摇了摇头,伸手从他手中将书抽走说道:“就算这颜茱草再好,再难得,我们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东西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阿奴说着就笑了起来,又道:“更何况,这蚀心草,奴婢一听就觉得邪恶的很。”
“好了,不过全当作消遣罢了,哪里当得了真呢。”长平摇摇头,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我又不是个傻的,这颜茱草是否有那样的功效还不得而知,难道你以为我会去傻到去寻这颜茱草么?”
“呵呵,就是。”阿奴憨憨的笑了笑,点点头,道:“这才对嘛。”
长平摇摇头,又从他手中拿过医书,笑道:“先不说这颜茱草,我倒是发现很多草药都能够用来制香,这倒是有趣。”虽说有些事情她不太记得了,可是要说这制香她却也没忘记,只是想不到,这地方还有这么多种植物能够制香,这倒是让她有些惊喜的,索性没事可做,倒也能解闷。
其实到东桥的路也并不远,片刻后,也就到了,长平并没有让马车离开,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却也不用在麻烦另找了。
走进酒楼的时候,长平直接上了二楼一间靠窗的雅间处,此时正值金秋时节,站在酒楼上远眺,那漫山遍野的红枫如火如荼,红的艳丽,红的热烈。
长平打开窗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托着下颌,朝着远处的红叶望去,轻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在东桥看红叶,最是合适不过了的。”
“是呢。”阿奴打发走小二之后,也凑了过来,同样看着远处的风景笑道:“小姐也好些时候没有这般高兴了。”
“是么。”长平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以往,总是觉得,在贺家,我不求老太太的喜爱,不求贺子文的宠爱,我不嫉妒,不专宠,努力做好一个嫡妻该做到的一切,我以为,这样,他至少会给我应该有的尊重。”长平垂下眼眸,“给我一个嫡妻该有的气派,可是……却不知从什么时候,我的退让,我的忍耐,却成为别人伤害我的理由……”说着长平黑漆漆的眼睛又看向阿奴说道:“对于阿意,我自问,从来没有打过骂过,将她视如自己的亲姊妹一般,可是……她给予我的又是什么?”
“小姐……”阿奴眼中有些水润,有些愧疚,“都是奴婢的错,奴婢……”
“不,这不怪你。”长平摇了摇头,扭头又看向山上的红叶,轻声说道:“她什么时候爬上表哥的床,已经不重要了……”是啊,如今却来追究这个还有什么意思,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贴身大丫头,他们之间甚至已经有了孩子,如今却要过问他们什么时候上床还有什么意思?她与贺子文做下这般腌臜的事情来,她有没有想要尚在云府的父母兄弟?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因为她的缘故而牵连到他们?
“小二!”长平眨了眨眼睛,“上酒来!”
“好嘞~~您稍等~~”小二吆喝了一声,就匆匆的下了楼。
片刻后,长平直接拎起一坛酒,笑着说道:“上好的女儿红~~”说着就一直喝了一口,身处袖子抹了抹嘴巴,赞道:“果然名不虚传!”长平坐在窗台前,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对着阿奴说道:“来,你也来,今儿我们不醉不归!”
“小姐……”阿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心中有些懊恼,无论如何,这事她一定会查清楚的,绿意的背叛,绝对不可原谅!
“喝吧。”长平挥挥手,神色清淡,“喝了这壶酒,我们就当前尘往事过眼云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对!”阿奴也拿起一壶酒说道:“小姐能这么想,奴婢就放心了。”
“呵呵,也就只有你了,也就只有你会这么对我了。”长平笑了一声,只是这笑中却多少有些苦涩与难受。
“奴婢也只有小姐了……”阿奴突然凑了过来,轻轻的抱了抱长平,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喃喃道:“奴婢这一辈子,就只跟着小姐了。”
“……”长平沉默的又灌了一口酒,这才轻吐出一个字,“好。”
那么,她就再相信一次,最后一次。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长平挑了挑眉,直接问道:“谁啊。”
“……”门外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冒昧了,我家主子与小姐乃是旧识,让奴才来问问,小姐可否移步隔壁一趟?”
“旧识?”长平眨了眨眼睛,道:“我没有旧识,你家主子怕是认错了。”长平将空了的酒坛子往边上一扔,直接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