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仿佛浇透了她的心一般,长平失魂落魄的跌倒在云家大宅门前,满脸的不敢置信,直直的抓着大管家的衣襟,手臂上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大小姐。”大管家哭着说道,“老爷已经失踪了许久的时间,太太不让人通知小姐。”直接跪在长平的身前磕头道:“太太的吩咐小人不敢不从啊!”
“为什么……”长平手指仿佛失力般滑下,喃喃的等着眼睛,双眼无神,“母亲……母亲怎么就去……”她以为自己能够忍住,可是脸上的泪水混合着雨水,让她看起来很是狼狈。
“姐姐!”纪元跌跌撞撞的扑到长平身边,抱着她忍住自己的哭声,“姐姐莫哭姐姐莫哭。”纪元搂着长平的胳膊,道:“元儿一定会找到爹爹的。”
“元儿……”长平回过神来,摸了摸纪元的脸颊,说道:“元儿……母亲去了。”长平扭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又道:“爹爹如今也生死未卜……以后……姐姐会保护元儿的。”
“大小姐,小少爷。”大官家揉了揉腿站起来,忙让丫头们伺候长平起身之后,方说道:“太太的后事……”
“母亲身后是要回云家祠堂的。”长平顺着阿奴的手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说道:“回朔城。”
“大小姐!”官家惊呼,“可是老爷如今……”
长平咬了咬下唇,说道:“大管家,您也明白,眼下的形势,云家怕是得不了好的。”皱了皱眉又道:“爹爹是奉了圣旨迁入盛京的,若是没令,我们怕也离不开盛京。”
“那小姐……”大管家疑惑,纪元也看了长平一眼。
“大管家,您且去给六王爷递了帖子,将情况说明。”长平略有些烦躁的挥手,她也是明白的,这个时候,定然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盛京的,可是只有这样在接下来的事情中,有些话才好说出口。
爹爹如今生死未卜,可是母亲的后事却是耽搁不成的,她亦是明白,云家怕是已经着了别人的道儿了,只是这别人,她却是无法得知的。
母亲卧床久已,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突然,看着满目的白蔓,长平走到母亲的棺木前,低声哭道:“母亲……平儿这一世生在云家,享尽了这世间的荣华富贵,得尽了爹爹与母亲的宠爱,可是,如今爹爹生死未卜,平儿却什么都做不了,母亲身前……也未能侍疾尽孝。”长平低声的哭着,并非那种放开了嗓子的嚎嚎大哭,也非默默的流泪,她如同从心底发出的声音一般,低哑的哭声,却似乎最能颤动人心一般。
长平心中很难过,觉得自己很无用,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人,可是到头来,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反倒是她,被护的好好的。
“大小姐,您别难过。”巧翠哭丧着声音,安慰道:“若是太太知道了,定然又要担忧的。”
“巧翠……”长平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说道:“我却是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来得及瞧见。”
“太太她……是被活活吓死的!”巧翠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扑到长平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哭道:“大小姐,太太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可是可是却也一直没有什么大碍。”
“……”长平倒吸了口气,看着巧翠,厉声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呜呜,奴婢不知。”巧翠跪下来磕头哭道:“只是前几日,奴婢陪着太太在园子里散心,太太还在小姐的闺房中停了许久,后来,太太捡了一个一块锦帕,脸色也就变了,这几日总是有些疑神疑鬼的,在出事前,太太原本好好的在屋子里歇着,如今太太觉浅,不喜人在边上伺候,午睡一个人在内室,后来奴婢听到太太惊吓的声音,急忙跑了出去,却只见到一个黑影闪过,然后然后……太太就……”巧翠伏在地上哭泣。
长平紧紧的皱着眉,“那锦帕呢?”因为锦帕母亲才出现异常,这锦帕定是关键。
“奴婢不知。”
“你贴身伺候着母亲,怎会不知?”
“奴婢确实不知。”巧翠哭道:“奴婢只是瞧见过一次太太看过那锦帕,余下的也就再也没瞧见过了。”
长平叹了口气,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先让她离开,自己一个人独自琢磨起来,看来,母亲的过世,并非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事,惊吓?母亲并非那种小家子气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又是什么,能让母亲这般的惊惶?
“姐姐。”纪元跪在长平的身后,开口道:“是不是有人要害母亲?”
长平抿了抿唇,摇了摇头,摸了摸纪元的发丝,“元儿害怕么?”
“不。”纪元摇了摇头,说道:“元儿不怕。”
“姐姐送元儿离开盛京好不好?”长平捧着纪元的脸颊,轻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姐姐有些不放心。”
“不,元儿要跟姐姐在一起。”纪元摇头,却是不打算离开的。
“……”长平心中有些熨帖,拍了拍纪元的肩膀说道:“元儿先回去睡着,这里由姐姐守着。”
“不。”纪元眼眶红红的,不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听话。”长平摇了摇头示意云深上前,“你且先带着元儿去休息会儿吧。”
“……”云深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赵小四了,他脸部线条刚毅,看起来很是稳重,此时看了一眼纪元,又看着长平,直接跪下来说道:“大小姐,您且让少爷就守着太太吧。”
长平皱眉,有些不悦,但是却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他需要休息,他太累了。”
“姐姐,元儿没事。”纪元声音中有些祈求。
长平看了云深一眼,只听他道:“少爷不在这里守着,他不能安心。”
“姐姐莫要担心。”纪元眼眶红红的合掌求情。
长平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随你。”说着也就没有在理会他们两人。
母亲的后事是长平操持着办的,许多的事情也都是她亲力亲为的,请了僧众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鬼魂,她尽可能的将事情做的圆满。
云家的亲戚如今大多都在盛京,来祭拜的人自然也就多了,事多且杂,长平虽从未料理过丧事,可是如今是她死了亲娘又丢了亲爹,也无人怪罪她多有不周的地方,更何况,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如今回来直接抢了权柄,虽有人不满,可是却未敢多说什么,长平也都看在眼中。
那些人有着怎样的心思,她心底儿也门清,只是,她动用了手中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却是没有半点爹爹的消息,这让她脸上一日白似一日。
在这期间,居然出现了有丫头婆子临事推诿,偷鸡摸狗的事情,直接被她扔了出去,不管谁的脸面也不顾的。
“大管家,可有爹爹的消息?”长平急匆匆的走来走去,看到大管家匆匆从院中进来,连忙问道:“六王爷怎么说?”
“平儿,你先莫急。”贺子文从厅外走进来,直接说道:“我刚刚同大管家从六王爷府上回来,王爷亦是焦急,已经派了巡城兵马司的人留意了的。”
“我怎能不着急。”长平忍不住怒道:“他是我的爹爹!如今也已经有十日了,却是什么都探寻不出来!”长平皱紧了眉头,她相信云家的势力,但是在临国,有这样的势力做的这么无痕无迹的,长平只想到了皇家,爹爹原本失踪的消息是隐瞒着的,她大摆筵席,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是她想要借此机会亲自瞧瞧那几位争斗正中心的王爷的,她自知以自家母亲的身份,他们自然是不会出席的,可是架不住她有两个好姐妹,也是偷偷的瞧过的。
在长平看来,他们的神情不似作伪,若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既然掳了爹爹,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
若是想要爹爹的性命,那么杀人之后何必隐瞒,自家正好办丧事,若是云家家主也丢了性命,那岂不是更趁了他们的意了?可是若不是想要爹爹的性命,那么究竟是要钱还是想要其他的什么东西,这也应该有个口信什么的吧。
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有。
一个活生生的人,却是如同人家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长平心中很是气馁,这不科学,她觉得自己定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思索妥当。
莫名其妙的锦帕,一闪而过的黑影,母亲的死亡,爹爹的失踪。
一切仿佛有一双大手,正在巧妙的编织着一张大网,从贺子文的入狱,两位王爷的请柬,到后来沈冉的怀孕以及与表哥的离心,再到如今这件事情,似乎各不相连,可是长平却隐隐的觉得,这种种的事情之间,定然有着某种的联系,这种联系,却好像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
一时间,让长平深深的感受到了某种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