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色

第一章 寒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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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寒彻心骨的气息穿透进我不堪一击的心脏,怀疑占据着我的思维,我强颜欢笑地努力平复着跌入谷底的心,面前她的身影居然如同虚设,恍惚着我的双眼,强烈的自尊不得不命令着我吞下这个沉重现实的果子。

她头也不回,淡漠细碎却依然清脆的声音清晰入耳,“是的,结束了,我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可是,青春对于我只有一次,你明白么?他能给予我一切……”语气毫无半点留恋,再也体会不到一丝往日我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甜蜜与温存。

言下之意,我是个穷得一无所有之徒,三无不说,无车无房无钞票,就连啃老族的边也远得离我遥不可及,孤家寡人一个,而她要的就是除了我所有的这些之外的一切。

三年了,那是她留给我最后也是最刺激我,至今依然扎根在我心底,不时会猛然跳出我的记忆之门,狠狠锥我一针的话语。

手里的烟灰缸又落下去一大截燃尽的灰烬,虽然轻得没有一克重量,可是我的心却百般沉重。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能给的,其实也只剩下我这颗鲜活痴情的心,可是她却不明白,我们之间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错。

敲门的声响将我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我随口应了一声,门口恭敬地站立着我的秘书晓晴,一双灵气的大眼睛正公事公办地目不斜视,“丁经理,下午开会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邮件已经发出去了……”

“恩,很好,我请下午茶,你先出去吧!”我抬头看了看泛着金属光泽的壁钟,吩咐道,晓晴的脸色微有一顿,轻飘着转身离开。我知道,她定是对我请客的意图不满,意味着,定是要加班了。不过我了然一笑,完全不在意。

手机在桌面上闷声跳动,是我的死党聂仁,这个时间,他来电话算是比较稀奇少见的,我狐疑地接听,对方先我一步叫嚷起来,“丁可,你赶紧请假回来一趟,你家里出事了。”

闻言,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里,急切道,“什么,我家出什么事了?”

“有个女人上你家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直言找你呐,不会是你干了什么坏事吧?你小子,暗地里偷吃,太没义气了,连哥们也不透个风啊?”聂仁一张铁嘴,没遮没拦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一番数落。

经他这么一嚷嚷,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不是与我那相依为命的姐姐有关,其他都好说,或者我已经习惯了漠视他人吧……,于是,我吐着长气,接话道,“我有女人一定向您老汇报,决不金屋藏娇,什么样的女人上我家去了?”

“一漂亮女人,真的漂亮,比我那几个标致多了,你赶紧回来啊?”皇帝不急倒急煞了总管太监,我不为所动地低声道,“别贫了,哪有漂亮女人送上门找我啊,行了,我得开会了。”

“她都让你姐迎进门了,你真不回啊,我真没谎报消息,赶紧回来吧……”聂仁似当真着急了般,一字一句充分透着让我微震的真诚。

听筒里传来另一个来电的提示音,是我姐,我匆忙应了聂仁一声,接通了姐姐的电话,“丁可,现在能请个假回来一趟么?家里来人了,回来再说吧……”

“恩?啊?”内心的猜疑自是由此剧增,真有哪个漂亮女人会上我家去了?我这一身清贫,虽然几年好容易混得个小小的部门经理,但也不至于有天上掉下七仙女的好事落到我头上吧?

我紧蹙起双眉,到底是什么人大驾光临我那寒窑啊,迟疑了片刻,刚想追问,姐那方已挂断了电话,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得不匆匆往家赶,经过秘书晓晴的办公桌,丢下简单的几个字,得知我要推迟会议,晓晴不动声色地偷乐着,因为今天是周末……

一口气跑上楼梯,我住的是姐单位分的旧楼,楼梯间两侧的墙壁上还依稀能看见斑驳的绿色油漆,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各家各户如今安装替换上去的新式防盗门,合金的,各种好看的样式,我家自然也不例外。

门铃响过两声,我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头喘着气,见门开了,猛然一抬眼,顿时,一股清新的香味迎面扑入我的鼻间,乌黑浓密的发丝间,扬起一张几乎瞬间掐断我气管令人窒息的脸,顿时,我惊得呆定在原地,半晌挪不动脚步,脑子自然是一片空白,两脚如同被捍接在水泥地面上一般。

“你,回来了……”这是姚瑾在时隔三年后对我所说的第一句话。

是我回来了,还是她回来了?我的脑子里突然乱得前后颠倒,方向混淆,真是可笑至极不是么?她在我什么也给不了她的时刻离开,在我看来依然是什么也给不了她时,她却主动回来,是上天在与我开玩笑

么?

我面无表情,身体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和角度站立着,直到对面的门适时被人打开,聂仁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僵硬。

“哟,丁可,你回来了?”聂仁上前若无其事地搭上我的肩,我感觉身体猛然地一晃,虚脱得仿佛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走,上你家。”我突然爆出清冷的几个字,即刻,我便茫然不知所措地转身,径自向聂仁家逃去……

用逃形容我的狼狈一点也不为过,她的脸在我脑海里晃动翻滚,我的情绪高涨到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我早已认命地将她视为心底的烙印,永远只能回味,从来不奢望与她再有牵连再有瓜葛,可是她如今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你小子真是干了坏事了?”聂仁不明其中的原因,劈头盖脸地瞪大了发亮的绿眼紧盯着我,好象我做了天下第一恶人,他便能洗脱他天下第一恶人的罪名一般,兴趣之大无人能及。

“我不认识她……”我矢口否认了一切,连与她之间刻骨铭心的一切全盘否定了。

只感觉喉咙管里突然类似冒烟那般干渴难耐,我向聂仁要了一罐啤酒,冰冷的**注入我的血液,眼前渐渐模糊一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却头一回当着聂仁的面掉下了男儿珍贵得如同甘霖的泪。

分手时我假装满不在乎的冷笑视之,重逢时我失控心乱如麻的泪如雨下,这样的反差我自是无法解释但却是事实。

她为什么要回来?难道是因为厌倦了锦衣玉食,玉液琼浆的奢华生活,或者是遭遇打入“冷宫”的凄惨境遇无奈落荒而逃来此避难么?

我的脑子里飞速地变幻着这两种极端的想法,可是越想越觉得心口闷得发慌。

聂仁见我如此失态,突然上前夺了我手中的酒,在我边上坐下,迷惑地瞪视着我,半晌却没再说一个字。

“聂仁,你帮我个忙,叫我姐过来下。”我有气无力地说着,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要选择逃离她,真该死,我气恨地猛然向自己的大腿狠揍一拳。

聂仁一会回来了,身后站着我姐丁玲,可是她见到我的第一句却是,“我过来坐坐,你回家去,什么也不用向姐解释,我都知道了,去吧,好好谈谈。”我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丁玲,她平日最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为了我,她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带给我们家大有起色的男人。减轻我的负担,扫平我前面的坎坷。虽然我极力反对,非常不赞同她的想法,百般阻扰,可是毫无用处,她依然固执。所以我恨自己太无能,拼了命的工作挣钱至今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她看着自是着急。。

我听着丁玲的话,矛盾地不愿起身,可是门口突然传来轻悄的柔声,“丁可,我们出去走走,好么?”

我身子一惊,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她竟然跟着我姐丁玲过来了,我傻眼盯着她几秒,像被施了法术一般,明明内心抗拒靠近她,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动,虽然步履艰难却在不觉中向她靠拢。

还是那纤细如柳的背影,在狭窄的楼道里向前飘摇着,其实触手可及却感觉远在天际。跟着她缓慢的脚步,我们走到了小区边上的小树林。

艳阳高照,冰永远抵挡不住这样的光芒,注定要沦陷,融为水化成烟,最后消失殆尽。

“你很吃惊我来此吧?”她回头轻笑道,说完长长的秀发便再次映满我的双眼。。

我无视她的笑,内心却已接近崩溃的边缘,片刻才沉声答道,“是吃惊,吃惊你是不是走错了门。”

“看来,这三年你足够恨我的……”她快速接过我的话,随后居然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面对她突然脱口而出的这三个意外的字眼,我的目光顿时停驻在她的背脊上,我是听错了么?她在向我道歉?我猜疑地不确定屏息。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缓慢地反问着,内心曾经被人践踏的自尊似在苏醒。

她转回身,正面与我对视,强烈的阳光下,我猛然发现,她原本娇美的脸颊似夹杂着一丝浅淡的沧桑。莫名地,我的心一紧。

“不要恨我好吗,我伤害你的同时,自己也不好过……”她的言语间有些哽咽的气息,我去,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妥协,哪能不动容,我不忍心再用充满敌意的态度对待她,只得淡然地随后应声道,“我没恨你,犯不着……。”

“真的么?丁可,我这次来,你不会赶我走吧?”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欣喜,看得出来,她因我的态度转变而轻松了些。可是我却愕然地定在了原地。

“你不会是不走了吧?”我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问道,背后已然出了一片冷

汗。

“我是打算住旅店,可是身上的钱不多,我以前的朋友都联系不上了,所以,只得找你帮忙了。”她眼中的乞求和怯懦少有的出现在我眼中,没等她说完,我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语,急切地问,“你说什么,你的钱不够?要住旅店?”我几乎不相信她所言的每一个字,并且将“钱”字刻意强调说得特别重。当年离我而去的原因不是因找到了一个富有的男人么?如今为何如此狼狈落迫?连住旅馆的钱都不够?我心中的疑虑一个接一个迅速冒出来。

她尴尬地垂下头去,显然意识到了我的不屑。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冷清,“哦,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回家去住?”

姚瑾的眼圈在我问完以后便红得厉害,我明白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她咬紧下唇,两颗深深的牙齿印立刻揪紧我的心。

“我家的房子早前已经卖了,所以现在……”

原来如此,她当年远走高飞,自然是不用再在这个小城市里屈就而居了,我低叹了一声看着她。

“你打算住几天?”我平淡地向她打听,侧身倚到一根树杆上,感觉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我可能要住上好几天吧!”她静静地不确定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允诺。

“行,我的房间让给你住,我去聂仁那挤挤,你放心住吧!”我如同慷慨解囊的侠义之士,爽快答应下来。

“谢谢你,丁可,我……”她张大了一对水亮的眼睛望向我欲言又止,我淡淡地打断她,“不用谢,回去吧!”我口是心非地转身就要打转回家。我害怕与她单独面对,满是汗渍的手心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对我来说真的承受不起,我需要冷静。

可是她唤住我上前拉住了我的胳膊,立刻,一股子温热的气息从她的手心传导至我的身体,我全身不禁一颤。

“你,还有事么?”我条件反射性地退后一步问道。

“丁可,你,现在有女朋友了么?我住你家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她低下头,最终红着脸问出了口。

她为什么要这样多问一句?莫非她在旁敲侧击想了解我的生活,或者想与我破镜重圆?我愣愣地居然冒出这个傻得够二的念头。怎么回答她呢?心中对她当年弃我而去的余恨说没有那是骗人的,于是我在她面前第一次说了违心的话,“恩,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小气的。”

“哦,那挺好。”她说完,带着几分无法掩饰的失落勾了勾唇角,然后抬起脸颊,似乎坚强地说道,“祝你幸福……”

这回换我说了句客套话,“谢谢,会的。”

在聂仁家,我一整晚夜不成眠,聂仁不时八卦地凑上来问我几句关于姚瑾的事,我都用背对的方式抵挡了回去,我不愿意提及过去的一切,一个男人被女人甩自然不是什么光彩值得炫耀的事,何况我是个不轻言感情生活的人。

六点整,我便悄悄起床了,聂仁还在熟睡中,出门时,我朝自家的大门刻意望了两眼,纹丝不动厚重的大门隔着我最痛心的两个女人,这种感觉极度燃烧着我的情绪,带着几分忧郁我乘车到了公司门前。

“丁经理早……”我意外地看到秘书晓晴远远地向我打招呼,一脸灿烂的笑容望向我。

今天不是休假么,她怎么还来公司?我狐疑地看着她,问道,“今天放假,你还来公司?”

“哦,丁经理,我昨天把手机忘记在公司了,所以,……呵呵……”她噘起嘴,不好意思地掠了下额前的几根淡黄色的发丝。

丢三落四的小女人,我轻哼一声,一前一后与她进了公司。

晓晴迅速地在办公桌前找寻她的手机,我透过百叶窗帘无聊地看了看她,平日她总是盘着头发,今天比较随意的休闲打扮倒也颇具小清新的味道,与姚瑾相比,她更有活力。一想到那个在我家的她,我的心便猛然间如同石沉大海。

我为什么要骗她说有女朋友,这是想证明什么呢?我深吸了一口气,趴到桌面上,样子格外的懒散。

“丁经理,我走了,你早点回家吧,别太拼命了。”晓晴临走时敲了我的门,站在门口对我苦口婆心说了这几句,我冲她淡然一笑,朝她摆了摆手。

“丁经理,你该找个女朋友了,你长得这么精神,太浪费资源了。”那小妮子居然一改平日的严肃,奚落起我来,我瞪大了眼睛陌生地盯了她一眼,她吐舌调皮一笑,转身逃之夭夭。

我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一阵反胃,早晨居然忘记吃早餐了,虽然这是经常的事,可是今天突然特别严重些,我赶紧冲了一杯牛奶,就着几块饼干就当了却了一桩大事般长吁了口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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