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色

第十七章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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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可是我连哭的勇气和理由都没有。倪艳陪着我聊了一会天,临走时,喜笑颜开地拍拍我的肩头,对我鼓励道,“快点好起来,公司好多事都等着你处理呢,还有啊,透露一个小秘密给你,你可能会升职了。加油……”

升职,这两个颇具诱惑力的字眼无疑在我虚弱的心脏上注入了强力的一针,我兴奋得双眼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我的努力应该得到加奖,升职加薪是每个男人最乐意接受的事情,是他们战胜自我取得成就的一种具体价值体现。我紧握着倪艳无骨的小手,小声道,“谢谢你,我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好起来的。”

“好,这样才是我的丁可。”倪艳甜蜜的唇挂着清丽的笑,又习惯性地对我眨着那对好看的凤眼有。

医院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而与之反差的却是我波涛起伏的心。那毫无节奏跳动的声音是那样的明显,以至于震撼到我的耳膜。

“丁可,好啊,你居然瞒着你姐在外有了女朋友,要不是你生病我替你接了电话,你是不是还打算隐瞒着我哪?”见倪艳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我姐丁玲便开始审问起我这个有罪之人。我翻个身,冷漠视之,在我姐的唠叨声我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遇见了姚瑾,梦见她微笑着穿上了洁白的婚纱,在鲜花簇拥中走向她幸福的殿堂……

早晨起床时,天刚蒙蒙亮,天空还是灰白色的,看不到任何的云彩。

经过一夜的休整,我的状态回复了许多,我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哪能病殃殃总呆在这十平不到的病房里啊,我走到窗口,打开窗户,一股子夏末秋初的凉风涌入我的鼻间。清冷的风中夹带着泥土的咸腥味。

好象这一次的高烧燃尽了我胸中盘踞这些天的老树盘根,我的身心豁然的开朗了许多。

我洗漱完毕,我姐正好进来,看着精神抖擞的我与昨晚判若两人着实吓了一跳,“这医院的药啊我看还行,不过我总结着应该是那位倪小姐的探望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吧?”

“姐,这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啊,我饿了。”我打断了丁玲的话,眼睛大放异彩地盯着她手中的包装袋。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是她特地为我熬的粥……

时间转眼到了深秋时节,天气日夜温差逐渐拉大起来,而我在时间的洗礼中如愿以偿地正式升职当上了公司的副总经理,与倪艳平起平坐,我俩的关系自然是顺风顺水一路无阻。

我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做一个靠脸靠裙带关系苟活的人,我拿下了公司连续三个月的最佳销售业绩,由于倪艳的帮助,我将徐力昂曾经应聘的海外销售总监的职务一并兼任,从每个人脸上表露的崇拜神情中我找到名正言顺的骄傲和自信。倪艳的父亲我的顶头上司也不得不对我的态度有了莫大的改观。仿佛一切灾难都已经过去。

身居高位免不了于公于私参加些聚会和酒会,我收到业务往来单位的一次酒会邀请。我带着倪艳一起出席。

酒会设在本市三星的酒店宴会厅,我准时携倪艳参加,倪艳高贵典雅的气质和美妙绝伦的脸蛋顿时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我气宇轩昂地走进会场,满意地欣赏着众人投来的羡慕眼光,内心得到的岂只是满足,简直可以说是骄傲万分。

我带着倪艳熟练地周旋于各类人群当中,与形形色色的人谈笑风生,尤如如鱼得水。

春风得意之时,有故人注意到了我们。大学时的一位同窗室友突然意外地出现在我眼前。

梳得溜光的偏分头,小却精亮的三角眼,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脸跨步到我面前。

“丁可,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花眼了呢?好半天才敢上来和你打招呼。”老友上前热情洋溢的笑脸中包裹着淡淡的恭维之意。

“项华平,怎么会是你啊?这么多年不见,在哪高就呢?”我一时兴高采烈起来,上前惊喜地拍着老同学的肩膀,俨然故人重逢相见恨晚般亲热。

“对了,这位是?……”项华平锐利的三角眼转而看向我身边一脸微笑的倪艳问道。

“哦,忘记向你隆重介绍了,这是我的女友,倪艳,这是我大学时的好哥们,室友项华平。”我大方喜悦地为他们做着介绍。

倪艳礼貌地与他点着头,项华平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冲我傻笑。

“倪艳,我和华平去那边坐坐,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先和陈小姐聊聊吧!”我一时兴起,拉着项华平向一旁的休闲小桌走去。

倪艳朝我点着头,很识大体地让我们多聊聊,不用顾及她。

“丁可,你真是艳福不浅啊,有个这么出色的女朋友,哪像我,至今

孤家寡人一个,苦守清灯啊!”项华平见倪艳如此体贴善解人意不无羡慕地向我打趣道。

“哪有啊,你以前在大学可不是这么吃素的一个人啊,会转性吃斋念佛了?谁信啊?”我半信半疑地坐进身旁的软皮椅中,上下快速地打量着项华平。

“说起大学那会,哎,几个世纪的事了哟,不过,前些日子我倒也遇见过大学的同学,你猜是谁?”项华平神秘兮兮地问道。小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芒。

我哪里能猜得到,人海茫茫,遇到什么人岂是那么容易猜测到的,我随即摆了摆头。

“我看见了姚瑾,就是她,我记得大学那会你和她可是好得如胶似漆的呀!怎么,工作后就分道扬镳了?”项华平好奇地咧开嘴讪笑着。

说者无心可是听者却是因此情绪急转而下,我端起一杯鸡尾酒,不动声色地啜着,淡漠地抬起眼帘轻道,“是吗?你还记得她呀?”

“怎么不记得呀,她可是系里的系花,哪个男生私下里不多瞧她几眼,呵,只不过,我上回看到她时,她正和一个女人好象在谈什么事,情绪很激动,而且低头不停地抹着眼泪,我原本想上前与她打个招呼的,可是见她那样,也就没敢过去。”项华平说完,冲我撇了撇嘴,眼里带着一线失望的神情。

起初听到他提到姚瑾的名字,我的心潮还控制在一个水平面上没有多大的波澜,可是越听到后面,我的心禁不住刺激,已经收敛不住地澎湃起来,我锁紧了眉头。

我满脸的疑惑不解,立刻坐起身,向前倾了倾僵硬的身体,并郑重地问项华平道,“你什么时候在哪看到过姚瑾?”

“就这两三个月前的事吧,具体时间我也不大记得了。”项华平见我满脸的紧张,便又补上一句,“对了,和姚瑾说话的那个女人挺有气质的,四十多岁的模样,手臂上戴着一对玉镯,衣着华丽,看上去极像个阔太太呢!”

我听着项华平的描述,脑子里飞快地转动搜寻着,凭着我的判断,这两个月左右发生的事情,没准就与姚瑾突然改变主意离开这个城市有关,可是那个女人是谁?思索之余,我又突然回忆起那些寄到我公司的照片,这一切绝不是一种巧合吧?

“丁可,丁可,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陷在思索中,自然忘记了对面的项华平,他大声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恍回神,转而一笑,“没事,想起一点事情。来,我们别光顾着说话先喝一杯。”我扬起手中的杯子,觥筹交错的应和间我掩去了对姚瑾的挂念深忧。

宴会结束后,我和项华平告别后带着一路的沉默送倪艳回家,前面隐约可见倪府的别墅屋顶了,可是倪艳突然停下了车。

“下车走走吧,去那边坐会,我觉得头有些晕。”倪艳兴许是身体有些不适对我轻言细语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随着她一起走到喷泉池边。

四处安静得只听到沙沙的水花声,地灯放射出去的光线集中地映射在喷泉此起彼伏的水柱花之上,看上去错落有致,如临仙境,煞是怡人心脾。

我搂着倪艳的肩,低头问道,“好些了么?是不是应酬太多,没有休息好?”

见我关心地询问,倪艳笑着,冲我眨眨眼,可我看得出她眼里的丝丝疲惫。

“丁可,你有心事对么?”倪艳悄然地靠紧我的肩头,不经意地问道。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倪艳一语击中我的软肋,我哑然地望着她。

“倪艳,我有件事情一直瞒着你,如果不说出来,对你不太公平。”我纠结地终于鼓足了勇气,我决定向倪艳坦白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我背负着无名的思想负担与她交往。

“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啊,看你情绪这么激动,我没有觉得你对我不好啊!”倪艳对望着我,眼里闪动着足够令我窒息的光芒,她始终就是这样信任着我,从不打听我不愿意主动向她述说的事情,仿佛我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是深信不疑的。

“我在第一次拜访完你的父母之后去了姚瑾的出租屋,并且与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我知道,我那时被她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很后悔,很后悔,可是,也正是在那天我才知道,我错怪了她这么多年,其实她的心里……”

“你才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你,而且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对吗?”倪艳匆忙地打断了我的叙说,垂下眼帘替我接下了未完了的揪心的话语。

我愧疚地望着倪艳的水眸中云雾逐渐迷茫以至直奔洪水泛滥,我清楚我的坦白正在无情地摧毁着她对我坚定的信任。

“唉,都被你说中了,倪艳,真对不起。我不是个好男人。不值得你这样信任我。”惭愧和尴尬笼罩着我无地自容的身体,望着眼前被我伤害的女孩,我的心一点也不好受。可是如果我继续隐瞒着我的作为和背叛,我们之间便隔着一道鸿沟,永远都无法介怀。

“那你的心是不是也和她一样,从来就只装着她一个人?丁可,你老实告诉我。”倪艳红着眼,气力不足地质问着我。

“不,不是,只是她再次出现打乱了我的生活,原本我以为自己早就对她麻木了,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欺骗自己更无法欺骗你,我觉得对不起你们两个。”我声音哽咽地倒吸着空气,以此缓解胸中极度的内疚之意。

倪艳突然沉默了,不再看我,我带着负罪感呆呆地立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她一定无法原谅我吧,我这么猜想着,我听到她重重地鼻息声,我深知,她哭了。

“丁可,其实,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才是,是我,是我自私地眼看着我妈为了我,逼走了姚瑾,而我却为了逃避这一切,独自去了欧洲试图避开责任,丁可,原谅我,呜……”倪艳脆弱的身体蹲到了地面上,她抱紧了双臂,完全蜷缩成一团,我看得目瞪口呆。

这一切怎么突然逆转了?倪艳反过来不仅向我道歉,而且还提及此事与她的妈妈在幕后干预有关。

“那,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我淡淡地吐着清冷的问句。

“是的,原本我妈是不同意我们交往的,可是因为我的坚持,她只得勉强答应,可我没想到她会暗中派人调查你,还拍摄到你和姚瑾的那些照片。”天啊,我完全无所适从地立在原地,原来门弟的不同真的是世人无法跨越的泥沼。我遭遇偷拍的事情居然源于于此。

见我惊呆了,倪艳继续向我毫无保留地说明着一切,“丁可,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一切,我不能失去你,所以我请求我妈不要伤害到你,她答应了,只把照片寄到了公司,以此警告一下你,后来她私下里约了姚瑾谈话,没想到姚瑾答应了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回来,而且日后与你一刀两断再不会纠缠你……”倪艳的泪水滴到冰冷的地面上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那你遭遇绑架的事与这些事情有关么?”我面无表情地冷冰道。

“有,我妈在看到你和姚瑾在学校里约会的照片时,气上加气,想要当面质问你,可是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求她,可是她却导演了绑架我的一幕,让我看清你的居心。可是到最后她才发觉,你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愿意救我,才收手。我的精神状态是因为得知是她操纵这一切而崩溃的。”倪艳已然站立不稳,瘫坐到一旁的花坛上。

喷泉却依然欢快地散开着朵朵的水花,我只觉得好笑,好笑至极,为什么背后大家都在隐瞒着彼此做着可怜的勾当,而此刻,我觉得最受伤害的应该是姚瑾,她遭遇着连串的打击,却没有向我诉苦透露一个字。

“丁可,如果你今天不主动向我坦白你和姚瑾发生的一切,我可能更加受煎熬,相比之下,我太懦弱太自私,太对不起姚瑾了,所以,我要告诉你这一切,这些天来,我其实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整晚整晚的失眠,现在都说出来了,我也好受多了。”天地已然顷刻间坍塌,倪艳这番不可思议的表白如同天上猛然坠掉的一道惊雷,震惊之余的我只有瞠目结舌地瞪着一双空洞愕然的双眼不语。

如果这是宿命,我只能认命,可我是个男人,我不相信上天能左右我的一生。我必须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能一错再错。

我扶起倪艳,静静地对她说道,“既然我们彼此坦白了一切,就说明我们都不愿意伤害对方,你是个好女孩,没有任何的过错,真的,错都在我。是我遇事举棋不定才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倪艳含泪看着我,楚楚动人的脸庞上抹上了一丝淡然凄美的笑。她抓着我的手臂,黯然地摇着头,抽泣着,“丁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错了,你,你去找回姚瑾吧!”

找回姚瑾,我需要抛下倪艳去找回姚瑾吗?这样会不会又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倪艳,我想,我们大家都需要冷静,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我丁可不能再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了。”我信誓旦旦地承诺着,倪艳听着我的话一个劲地点着头。我们终于毫无负累地相视笑了。

“你傻吧,丁可,有个条件这么好的女人还不满足,你干嘛向她说起你和姚瑾的事情啊?我看你真是发了疯了。我得坐一下,不然我真得被你活活气死。”丁玲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看她绿得发亮的脸色我已然不敢再招惹冲撞她,默默地只是抽着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