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探寻亡灵
尔非的声音中明显带有丝焦虑在问:“是小林吗?休息了没?”
“没,没有。你有事吗?”
“你在哪儿?”
林蕊不敢告诉他自己在江边,便反问他在哪,酒吧歇了没。
尔非告诉她自己在酒吧门口给她打的电话。林蕊于是让他就在酒吧等着,她马上过去。
站在酒吧门口,尔非眼看着街那头一个黑点转瞬间飞速冲到自己跟前。车还没支好,林蕊就开口问出什么事了。
“打你的电话非得出事才能打?先把车支好了。”尔非对她说。林蕊长喘出口气,说:“你这不是吓我吗?”
安顿好了摩托车,林蕊随尔非进到酒吧里,他问她要红的还是啤的。啤的吧,她说,随便坐下。
尔非端两杯啤酒过来了。林蕊喝下一大口,从杯沿上去看他。
起了身,尔非脑袋往办公室那边歪了歪。林蕊随他进了办公室。
走到电脑前,尔非把监控室的画面转接过来,让林蕊坐下看。林蕊看过辛恬失态一段后,坐回到沙发上,故作轻松地说:“你就为这事深更半夜把我叫来呀?这种情况对一名歌手很正常。或者歌词里的某句,或者现场发生的某件事,看见了某个故人,都可能引发歌手情绪失控。”
点了下头,尔非说:“或许吧,她本人也是如此解释,歌词触及了她的伤心往事。但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想弄清楚的是,并非她或你所辩白的那样。”
林蕊说:“我不认为还有其他。”
尔非却说:“你的断语下得太早了,已经说明你在替她或者还有伊倍甚至包括你掩饰什么。”
林蕊笑了说:“你敏感过度了,尔老板。”
尔非摇头说:“并非我敏感,而是在你们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件事情,影响着你们的情绪和日常生活。小林,我之所以找你谈,是因为你比他们两个要成熟些,知道出了问题要面对这个道理。请你对我说实话,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
林蕊说:“尔老板,有你这么强人所难的吗?”
沉默片刻,尔非突然说:“我可以断定,你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无非一个情字和一个钱字。”
林蕊盯住他,一双目光在他脸上扫描着,似要把他看透。
尔非继续说:“我这么断言是有依据的。辛恬突然另找了个活,说明缺钱了,不是她和伊倍缺,而是另有其人。她昨晚的突然失控,是在中午吃过饭之后的下午发生了某件事所捣致,这件事你应该知情。你可能会问我为何如此笃定,概因你和伊倍饭后的反常举止。昨天凌晨下班时伊倍就曾要求帮我看着安装现场,我没让。可吃过中饭,离酒吧就几步路,他却说出一个要冲澡的理由走了,说不过去。接着你接了个电话也不回酒吧了,把我一人扔下能让我不生疑吗?小林,伊倍和辛恬同在我这儿干了有快两年了,可以说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俩包括你现在有事了,我能置之不理吗?”
把杯里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干了,林蕊将杯子往桌上一墩,起身向外边走边说:“你就对着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所谓推论,不觉着耽误我的瞌睡吗?回家吧尔老板,要不我带你一脚?”
尔非坐在那儿,无奈听着摩托车声远去。
钢管舞场地设备周六周日两天安装到位,尔非准备下个周末推出这个节目,图赚个人气。
星期一的晚上,许多客人因为看见钢管舞设备已经装好了,就耐不住了,纷纷打听何日开演。尔的酒吧的顾客至少一半是周边大学的学生,对酒吧推出迎合年轻人的节目,自然十分上心。听说还要等上几天,意见可大了,都说又非酒吧开张,不过新增一个节目,何至于要挑个良辰吉日。更有甚者,竟蹿到场地上自个儿掰着表演上了。
尔非打电话给林蕊,把这边的情况说了,问能不能提前到星期三。林蕊告诉他没问题,人家说的对嘛,她准备下午就带个伙伴过来草签合约。
中午醒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对付过去,林蕊给伙伴打电话,约定去尔非那儿的时间。正说着,有个电话打进来了,是驷正,约她马上见个面。他要约在外面,林蕊说如果是为衣依的病,就到展延那儿去好了。驷正说也是,就答应了。
林蕊先到的。展延见到她,脸色就不大好,说衣依开始有抵触情绪了,不肯吃药。林蕊问他是不是对她说了些什么或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展延予以了否认。
驷正赶到了。三人在展延的办公室坐定。
驷正首先说,他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并发邮件咨询了多位国内外专家,他们均已然认定,衣依的心脏病绝对不可能来自遗传。
他对林蕊说:“你无须质疑这个结论的正确与否,要跟你解释清楚,一个下午的时间都不够。今天约你是想通过你从衣依那儿了解到她目前还健在的亲人中,还有谁有她类似的病。如果有哪位正处在他们家族存活的上限年龄段,我们希望对此进行跟踪探访。”
林蕊明确无误地对他说:“这太难了,且不说衣依会否答应,你们应该考虑到,所谓的跟踪探访会予人造成某种程度伤害。”
展延坚持道:“必须这么做。还有你可能想象不到的更难的,那就是如果找到这样的一个或某几个人,在他们死后,我们希望能得到心脏标本。”
“你们疯了!”林蕊大叫了一声。
“在你们看来或许这样认为,但在医学领域这是必须和必然的,愈是疑难病症,愈需要这么做,因为太宝贵了,它意味着将打开一扇生命之门,其意义无法衡量。”展延坚定地说。
在他和驷正近似逼视的目光下,林蕊茫然失措。
驷正逼近到她跟前,目光盯进她的眼睛里说:“林小姐,一旦破译了其密码,你知道它对人类意味着什么吗?勇敢些,只有你能不着痕迹地从衣依那儿得到我们所需要的情况,至少可以不伤害到她。”
展延也走了拢来说:“应该说,这也是为了她。因为或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治疗她的针对性方案。”
这句话对林蕊的诱惑极大,因为她反问了一句,你们确定?
保证式地点点头,驷正说:“你现在就可以去,因为你要去劝她吃药,劝她配合我们的治疗,然后从她口中套出我们所需要的情况。”
林蕊质疑道:“有这么急吗?”
展延和驷正,尤其是驷正,目光中显露了太多的迫切。
于是,林蕊仿佛中了蛊般走进了衣依的病房。
她刚在门口露头,衣依就好象知道她一定会来似的欢呼了一声,伸出双手要拥抱她。瞧着她眼里闪出的诡谲之光,林蕊边和她拥抱边问:“小鬼头,啥事让你这么高兴?”
衣依笑道:“因为你来了呀。”
揪了下她的鼻子,林蕊说:“不光是为这个吧,你像是知道我要来似的。老实坦白,又玩啥花样了?”
衣依嘻嘻一笑说:“我小小地耍了个花招。”
躺在几乎是全封闭的病**,满眼的白色,对病人心理所造成的,不仅仅是寂寞和孤独,而对于像衣依这样年轻且自认患的绝症的病人,更其恐惧。自从林蕊他们来过之后,衣依便愈发地想念他们了,其他撇开不论,至少病房里充满了生气。
但医院的制度,无菌病房是不容人随意探视的。衣依动开了脑子。她把上午该吃的药没吃,故意放在床头柜上明显的位置上。
下午,孙敏喊着“衣依,醒了没,该吃药了”,推着发药车进了病房。俩人年龄相当,比较投缘,平时话也多。
衣依先是面对房门躺着的,孙敏进来后,她翻了个身背对了她。孙敏觉着奇怪,就探过头去看她,问:“你怎么不理我了?”
拿被子往头上一蒙,衣依在里面嗡声嗡气地说:“我谁也不想理。”
孙敏很自然便看到了床头柜上衣依没吃的药,忙转到衣依另一边去扯被子。
“衣依,你怎么了,连药都不吃了?”
衣依被她扯得露出一小半张脸,可怜兮兮地对她说:“小敏,我的病好不了了,我不想吃那些药了,又没用又乱花钱,我再也不吃了,等死好了。”
孙敏急了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谁说你的病好不了了。乖,好好地吃药,病就好了。来,我喂总你行了吧。”
衣依又拿被子把自己蒙上,在里面说:“从今天起我说不吃药就不吃药了。”
等她的被子再次被人揭开,展延立在了她的床头。
“你怎么突然不吃药了?一直不蛮乖的吗?”
“吃了没用,不等于白吃呀,又苦苦的,我再也不吃了。”
“谁说的吃了没用?那医院开着是干什么的?起来,吃药就跟吃饭,不能误了一顿的。小孙,倒杯水给我。”展延就没那么客气了,让孙敏倒了水,他连药带水递到衣依嘴边。
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衣依瞪着展延嚷道:“我说不吃就不吃,除非你强迫我吃,但那是不人道的。”
展延还真不能强迫她的,遂板着脸对她说:“你知道你治病的钱来得多么的不易吗?怎么能糟蹋呢?”
衣依抻了颈子呛道:“不是糟蹋,是浪费,是你在浪费!”
这话无疑点了展延的穴位。给衣依开的药既无针对性,就只能起辅助作用,这是他最感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