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神秘绝症
仅止于刹那,林蕊恢复常态,故意板了脸斥她胡说。衣依朝她伸出右手的小指翘着,挺认真地说:“真的林姐,骗你小狗。我父亲生下我没多久心口疼疼死的。我叔叔也是三十岁不到犯这种病死了。还有我的几个堂兄堂姐都是在三十岁上下死的。”
林蕊惊骇地直摇头道:“别胡说了。我问过展医生,他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你这种病并非遗传,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衣依坚持道:“不是这样的,我的亲人们的遭遇是铁的事实,是我们家族千百年来缠饶不去的噩梦,我比谁都清楚。林姐,别把你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浪费在我身上了,这会让我死了也不心安的!”
眼泪顺她的眼角往下流着。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林蕊替她擦去眼泪,强颜欢笑道:“好,就算你说的有真实的成分在内,可你今年多大?记得不到二十吧?既然你说的那些人都是三十岁左右才死的,你还有至少十年好活呀!十年是个什么概念?十年人类能创造多少的奇迹?现在的换心术虽然还不成熟,说不定十年以后,一个轻轻巧巧的换心术就能让死人变成活人。”
衣依似乎被她说得心动了,可是,
“十年那得多少钱耗呀!你算算,十年哪!”
林蕊现在想的倒是不敢在这儿耗下去了,她强抑内心的惊恐对衣依说:“钱的事你暂时不去考虑,咱们慢慢想办法,至少还有十年呢,说不定咱们中的哪位某天突然成了亿万富翁了。现在的问题是,我把你弄回家了,哪来时间照顾你。你容我好好计划安排一下,时机一旦成熟,我立马接你回家,好不好?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准备准备赶场了。你给我好好养着,什么也别想。乖乖地听姐的话,好吗?”
她在衣依腮旁吻了一下,朝她挥了下手,走出房间,刚把门带上,整个人已虚脱得蹲地上了。
辛恬唱第一场第二场时都挺好的。伊倍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地。辛恬是个挺情绪化的人,从医院回来,他就怕她把低落的情绪带到演唱中。或许是自己的极力安抚起到了作用吧,伊倍有些为自己暗自得意,天底下她恐怕就听他一人的。
可凌晨第三场,自辛恬从外面赶场回来,他一看见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的一双眼睛迷蒙而游离。他抽空过去问了问,她摇摇头说没事。他事后挺后悔,应该查看一下她接下去唱的什么歌。
第三场,辛恬所要献唱的是一首非常忧伤的歌,歌名叫《孤独者无歌》,辛恬唱到第二节,有段歌词“静夜里我遥望星空,不见你的脸,不见你的眼,只见你的泪滴空中悬”,唱“不见你的脸”时,她的眼角溢出泪花,“不见你的眼”时已泫然欲泣,勉强唱完“只见你的泪滴空中悬”,她突然蹲了下去。
乐队停奏一瞬之后,立即换了一支曲子。辛恬总算在一片嘘声中站了起来,唏嘘少顷说了句“对不起,这支歌让我想起一段伤心往事”,深深鞠了一躬匆匆下场。
另一位男歌手上台后,辛恬在下面候场,她还有一首歌要唱。但伊倍没安排她唱下去,把她拉到一边,问她到底怎么了。
这期间,尔非一直坐在一角落里,一双眉头拧成了麻花。
午夜时分辛恬赶夜不归夜总会的场。她到时,林蕊正在表演她新创的一段钢管舞。她一看见她的那张脸,便感觉十分不妙,她那紧绷着的脸色,只能用极冷两个字来形容,较之她过往的冷更为寒冽。
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在辛恬的印象中,她的林姐是个豪爽开朗提得起放得下的人,精干果断不让须眉。她现在的情绪控制得不是很好,表演中的冷固然是她一贯的风格,但过了就反常,反常只能说明出了问题。
会是什么?答案并不难找。当下午从医院离开时,林蕊又单独进过衣依的病房,一定是衣依影响到她。
就在辛恬这么想着时,林蕊正在表演一个高难度动作,是从钢管的顶端飞旋直坠而下,在行将抵达钢管底端时,戛然而止,让观众提着的一颗心始然放松。
这个表演动作的噱头,在于表演者从高空直坠而下戛然而止时,四肢不能触地,否则就当失败,观众是不买账的。
林蕊的粉色三角裤头外是件白色超短裙,表演起这个动作来就像一只翩飞的蝴蝶。蝴蝶在钢管上飞啊旋呀,以正常的飞速从钢管顶端向地面“吻”来,观者掌声如雷。可正当她旋到钢管中部时,突然一个失手,旋转的速度以一种失控状态直向地面砸下来。
观众席上骤起一片惊呼和尖叫声。
辛恬看过林蕊多次表演这个动作,很清楚她是失手了,失手的代价是无法预料的,吓得她跟着众人厉声尖叫起来,一双眼无意识地直直而恐惧地张大到极限。
飞坠的刹那,林蕊脑中一片空白。捣致她失手的原因是支撑着钢管的双手中的下面一只右手骤然“出差”,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一种状况,但它确实发生了,使支撑力度减轻的同时令身体失衡。
就在她的脸即将摔成一只烂柿子的瞬间,过往的特殊经历拯救了她,她出差的右手在她脸部眼看触地之前先触上了地,良好的身体柔韧性让她的躯体在低空颤了颤仍悬在钢管上。
嘘声,掌声,叫好声轰然而起。
辛恬唱完在“夜不归”的最后一场,林蕊用摩托车载她回尔非的尔的酒吧。辛恬站在摩托车旁紧攥着车把手,坚持要林蕊说出刚才因为什么原因捣致失手才肯上车。
林蕊淡然地说:“失手是在所难免的,某个细节没到位就会捣致失手,属正常范围。”
辛恬尖锐地指出,是她今晚的情绪没到位。
林蕊先封了她的口说:“你可能是指下午去医院看望衣依那回事吧?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影响不到我。”
辛恬问她后来单独跟衣依谈了些什么。林蕊坦白了一半告诉她,衣依不愿拖累大家,想出院。
“我已经说服了她。所以不存在我带情绪上场的问题。”
辛恬坚持道:“不对,你一定带了情绪上场的,我再缺心眼也看得出来。林姐,别狡辩了,请告诉我实话,你和衣依究竟谈了些什么?真有什么,我们大家一起分担。”
林蕊瞪着她吼了声:“你到底去不去?”
辛恬耗上了,也喊了嗓:“你不说,我就不去。”
气得伸手指住她,林蕊说:“你少跟我胡搅蛮缠。时间就快到了,你别因为你坏了人家的事。”
辛恬话软了地说:“林姐,你就告诉我嘛!”
拽了她一把,林蕊哄着她说:“真没啥事,快走吧,当心伊倍着急。”
把辛恬送到酒吧后,林蕊骑着摩托车一路发飙驰到江边。
江水在脚前温吞地拍出一波波碎浪,林蕊的心也被削成一腔碎片,她真想对着一江东流水,对着头顶上的夜空扯开喉咙喊一声:谁能帮帮我救救衣依!
当她被衣依的一番话击得肝胆欲碎地走出病房,展延在外面走廊上候着她。从他看她的眼神里,他似欲从中读出些什么来。
林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缓过劲来,睁开眼,展延还站在她对面望着她。
“展医生,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衣依的心脏病不可能来自于遗传,是吗?”她无力地开口问道。
“对,这一点无庸置疑。怎么啦?”展延十分肯定地说。
“对个狗屁!”林蕊嚷了一声,怒瞪他一眼垂下了脑袋戚戚地说:“刚才衣依告诉我,她家族里的人几乎没有活过三十岁的,很早很早以前就如此!”
“这怎么可能?!”展延不由惊叫一声,问:“你问清楚了都是因为心脏的毛病吗?”
林蕊对他投以冷漠的一眼。
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展延受不了她的逼视,移开目光原地走了好几个来回,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最后走近林蕊问:“她为什么突然对你说起这个?她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而对你说出这个情况?”
自嘲地笑了声,林蕊说:“还能是个啥?她住不起你们的医院。”
回避了她的目光,展延似自言自语地说:“这事一定得弄清楚了,或许……”
“不许你去问她!”林蕊喊了一嗓。
“可这事必须得弄清楚才行啊,或许就是个突破口。”展延急切地说。
林蕊告诉他,基本情况她都掌握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有她本人才可去向衣依弄清楚。
“你们出面的话,就等于撕开她的伤口。”
展延马上让她随他去办公室,一个电话把驷正也召来了。驷正的震惊可想而知。
江水拍击着林蕊心中的呜咽,让她好想哭一场时,电话突然响了,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很少这个时间有电话的,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对方一开口,她便听出是尔非的声音,心脏不由得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