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觉得人活着得有欲望。如果说得好听一点,欲望可以当做目标。但名词怎样换,人真的必须有欲望才能活得更好一点,更充实一些,去主动做一些事情。
有些欲望很好,对人生有益,人生也就很好;有些欲望很坏,对人生无益,人生也就槽糕不堪。虽然如此,人还是有欲望的好。越强烈的欲望,人就越有动力和**去做一些事情,虽然成功和失败都会因此很彻底。
可当一旦放弃了欲望,人生就变得空虚空洞,像一个饿的要死却什么也吃不下去的病人。很多事情需要去做,甚至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没有了欲望,我也不会去做。
失去苏云的时候,我就是那样的一个病人,对什么都没有欲望。拥有风荷的时候,我则是一个饥饿得什么都吃得下去的病人,有永远填不满的胃口。我想贪官也和我一样吧:收钱的时候什么钱都敢收,很饥饿,饥不择食。
当时,我的欲望就是和风荷一起生活,直到老死。当时,那个欲望由很多很多微小的欲望组成,涉及方方面面,就像一个人由他的各种各样的细胞构成。虽然这说起来很繁琐,但组合而成的整体就是我和风荷要永远在一起,直到老死。被这种欲望主导的时候,风荷就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和幸福。
有时,风荷也会和我一起去上课。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不愿她和我一起去上课,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后来,我发现和她一起上课,我更愿意听听老师讲了些什么。她就像一支安定剂,可以让我安心听课。
同时,我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微妙的满足。因为她的过去已经被我们未来的光明掩盖了,别人不会看到,看到的只是我们很甜蜜地恋爱,看到的是我的美丽的女友。我们幸福地生活在现在,未来。
梁宽见到我们俩一起上课,必定要和我们俩坐在一起。他老是说:“还是老林厉害,这老婆换了一个又一个,越换越漂亮,比不了啊!人比人气死人!我这个大才子直接败给他了。”
风荷并不与他斗嘴,只是微笑。他就又说道:“我这个风流才子怎么没有女人爱呢?现在的女生都不爱才子了,是不是?”
风荷说道:“现在才子的才太深奥,不易挖掘,不如唱歌卖艺的有魅力。他们的财通俗易懂,和快餐一样。”
梁宽笑道:“原来原因不在我,这下我可放心了。”
我则说道:“厉害厉害!”我真不明白风荷对梁宽客气什么。
风荷说道:“会有才女等你这个才子的。你的爱情鸟还没有来到。”
梁宽笑道:“多谢多谢。”他又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比他差?我比他有才,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他拍着我的脑袋。
风荷笑道:“你是个完美的人,对别人需求也就很少,所以对别人的付出也就很少,当然回报的就少。你不付出,别人怎么知道你哪里好?不知道你哪里好,怎么会有人爱你?”
梁宽听了,沉默不语。
我想着风荷的话,笑着偷偷搂风荷的肩,对梁宽说:“你一个人就很完美了,我们两个人才能趋于完美。所以你就注定一个人过,并且能过得很好。我们这样的只能两个人一起过,才能过好。”
上完课回到店里,风荷让玲姐打电话叫走了。我一个人在店里边上网边应付着看衣服的人。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脸黑黑的,十分壮硕,穿着也十分考究,问道:“女老板呢?”
我说:“有事出去了。”我看着他的样子,说道:“这里没有你适合穿的衣服,给你女儿买?你女儿是高还是胖一点?”
他笑问:“你呢?你是男老板?”
我说:“你有什么事?”
他突然就大笑起来,说道:“我是老王。你给风荷带个话,就说我来找过她。”
“你找她什么事?”我看着他,感觉很不好。
他神秘一笑,说道:“好事。”他转身要走,却回头说道:“小朋友,你过得挺舒服的?”
“关你什么事?”我很反感地回了一句。
他微笑着,就走了,好像对此不屑一顾。
风荷回来,我说了那个奇怪的中年人。她说:“我不认识。你以后别理那样的人。”
我猜她肯定认识,只是不说。我没有强问她。我知道我强问,不利于我们的幸福。
之后平静了几天,梁宽出事了。他去见网友,被诈骗了,损失了一部手机和一千多块钱。虽然损失挺大,我们仍然对着梁宽落井下石,不把他埋在井底誓不罢休。
刘明说道:“想去偷吃鸡,却连个鸡毛没有看见,还把米丢的干干净净。”
梁宽反而说:“谁说的?我吃了全鸡宴,只是贵点,还没有下次罢了。你们小孩子不懂事,别吓唠叨。”接着,他感慨地说:“只是没有想到,文艺女青年变成了女骗子,真是见面不如闻名,闻名不如见面。”
我就说:“你
不知道文艺女青年就是鸡的代名词吗?你脑袋短路了?还是看见美女就发烧了?烧的脑袋直冒黑烟。”
梁宽说道:“我只是一片清纯的雪花,被可叹的命运沾染了。”
我们问他详细情景,他死活不肯说,只是说:“男人女人那点事,让我说什么?你们日本片看的少还是你们有女人却自己不行?看你们那德行,几辈子没开过荤?老子去开次荤,你们一个个嫉妒得都恨不得海扁我一顿。”
后来,我上研究生的时候,和梁宽一起喝醉了酒,他才向我说了详细的过程。那个女人长相不错。进了房间,她就给梁宽几个拥抱,却不让梁宽亲嘴。
梁宽就是想亲亲她。可是她微笑着不说话,示意梁宽等一等。然后她就骗梁宽脱衣服去洗澡。
梁宽被女色迷得晕头转向,兴致勃勃地去洗澡,而美丽的女人却拿了他的手机和钱包里的钱走了,还把梁宽的衣服扔到了窗外。
由此,梁宽得出深刻的教训:“不让你亲嘴的女人,即便和你上床,也不是真爱你。何况,让你亲嘴的女人还不一定爱你。”
听梁宽诉说的时候,我感到男人的第一次真是影响深远。
可在当时,梁宽却潇洒自如地说:“为了纪念我的**,你们应该请我吃饭。这对男人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刘明大笑,说道:“你不赶紧去厕所里抹脖子上吊,还让我们请你吃饭?你还是自裁以谢天下算了。”
我说:“你吃了全鸡宴,我们一眼都没有看到,怎么是我们请客?你学贪官也学得太像了。”
梁宽说:“你们的同情心不值一顿饭?我可是被打劫了!虽然我是吃了全鸡宴,可是我的损失很大。从人道的角度上,你们应该给我多一点关怀。”
刘明点点头,说道:“时代真的变了,现在伤心难过都要去下馆子庆祝了!”
我们三个男子那天喝的一塌糊涂。最伤心的梁宽在最后一杯酒下肚之前发表了深刻的感言:“感谢两个哥们陪我度过我人生迄今为止最黑暗的时刻。我梁宽,自小浪漫洒脱。”
刘明适时更正一下:“我真没看出来!”
梁宽说道:“你眼力不行,可别说我不浪漫洒脱。可是今天,我终于认识到:现在这个世界,诗人已死。为什么呢?因为可爱的女人已死,所以诗人才会死。美丽的女人就是诗人的灵魂,所以诗人把国家比作最伟大的母亲,最美丽的女人。”
我笑着说:“你喝酒行不行?我们喝酒。”
梁宽没有回应,说道:“但凡伟大的诗人,总会有不平凡的女人相伴。可是现在,不平凡的含义成了怪异,不平凡成了不正常!才情女子已死,诗人也就死了!”
我忍不住说道:“我也更正一下,我们哥俩就都碰上了好女人。你所谓的女人不是人,所以你碰不到。”
梁宽冷笑:“邓霞就是个网虫。风荷还不错,可惜是个生意人。她们都不是女神。诗人需要的是女神。”
刘明笑道:“怪不得,我们俩是男人,他是神男啊!拜见神男,神男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宽笑了,说:“我为才情活着,你们为了欲望活着,能一样吗?所以我爱的是神,你们爱的是人。”
我笑了,说:“你将来娶了老婆只能当神供着,我们绝对不会眼热。你最好在客厅放一个神位,每天三炷香。”
梁宽感慨道:“有时候理解困难,沟通困难,往往不是因为智商问题,而是因为档次和层次造成的思想情感差距。有差距才造成最大理解和沟通的困难。”
刘明笑道:“我们俩都是找自己的女友解决问题,你这个神男怎么找了一个女网友?吃了全鸡宴,在这里让我们两个男人陪着喝闷酒。你还是别当神男了,和我们一起当男人好了。诗社那么多美丽的学妹,你不赶紧找一个?神男是不适合人当的,太累了。”
我觉得刘明说的过了,就说:“这就是你的层次低了。越纯真,越高尚,越容易上当受骗。这就是世道不古!你自己不上档次,别嘲笑别人。高尚无罪。”
梁宽十分同意。他说:“还是林福明白事理。所以他有过两个女人,你才一个!高低正次,立马见到。”
我笑说:“梁大诗人,你真一个神男,我服了。”
刘明骂道:“你丫的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就是欠抽!”
梁宽笑道:“我怎么不难过?我本以为我的爱情是玫瑰花之径,通向浪漫甜蜜的故乡。万万想不到,我瞎了眼。我是欠抽吗?我是眼睛盲了。”
我想起了我的**,很同情梁宽,说道:“其实男人也和女人一样会做美丽的梦。可往往梦就是梦,不是现实。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梦想不能实现,就对自己失去信心。将来,你会有一个神女。”
虽然我与风荷现在相爱至深,但我的**还是让我感到失落。我想梁宽也是一样的吧。我料不到他只是失去了精神上的**。
但是反过来说,精神的伤害也许更大吧。所以教师还是体罚的好,不要用言语打击批评学生。肉体易好,心灵难愈。
梁宽笑道:“不一样。你们的是梦想,希望梦中情人漂亮性感。我是人生的追求。我把爱情当成诗,是我人生最美丽的事情。这就像女孩和妇女的差别。”
刘明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他和我们目标不一样。这就像国产的和进口的东西,虽然产地功能质量都一样,只是因为商标不一样,他就觉得好,好得不得了。”
梁宽说道:“你看的只是表象,忽略了本质和内涵。”
刘明端着酒,说道:“就和这酒一样,不都是酒吗?本质是一样的,表象和形式才使得他们的价格千差万别。”
我听他们越说越远,越说越玄,就说道:“我今天是来喝酒的,不是来抬杠的,探寻哲学的。别费自己的脑细胞了。”
梁宽笑道:“我辈张狂不知狂。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醉了明朝醒了再说。”他仰头灌下一大杯。刘明也不示弱,也干了一杯。我笑道:“这是白酒,不是白开水,不是啤酒,更不是饮料,悠着点喝。”
刘明笑道:“别理他,他不是男人,咱喝咱们的。”他给自己和梁宽倒满了酒。形势瞬息万变,他们两个成了一条战线上的人。
我说:“谁不是男人?”我干了一满杯,又说:“你们都是小男人,不是大丈夫。喝点酒都斤斤计较,能干啥?”
刘明反笑我:“喝点酒都不行,算什么男人?”
梁宽笑道:“男人的本质是什么?”
刘明和我就在那儿笑。梁宽说道:“你们两头动物也只配和我喝酒了。”
刘明笑道:“你就是个女人,思虑太多了。”
那天,我回去,风荷已经睡下了。我爬进被窝,靠着她温暖的身体,觉得自己像一只疲惫却吃饱的动物,无欲无求了。风荷醒了。
风荷轻轻地问我:“在想什么?”
我说:“现在真的好幸福。回来再晚,你都在家等我。真的好暖和。”
风荷笑了,说:“我也是。”
“这就是温柔乡?我真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没有孩子,没有家长,没有工作,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温暖地生活。”我做梦一样地说着,事实证明这也的确是痴心妄想。
风荷亲了我一下,说:“听起来像梦话。不过还是听着很开心。以前我都没过会这么幸福。”
“我也没有想过。”
“没有想到过是我,是不是?”风荷说,“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那时候我正郁闷,见到一个小妞那么俊,就想和她亲热亲热了。”我笑着说,毫无避讳,“你就是长得太俊了。”
我们同时笑了。她说:“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问,心里想我的形象肯定不怎么样。
风荷想了想,说道:“刚开始挺看不起你。后来看你那认真又紧张的样子,有点可怜你。我觉得你挺单纯的,第一次来,不像什么坏蛋。”
“还是你心肠好啊!换了别人,可能两下就把我打发了,给我一生痛苦不堪的回忆。”我说,“那一次,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对你印象很好。”
风荷说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坏人。”
我笑了。人生的骄傲和卑微挺变化无常的。我坏笑说:“你再次可怜可怜我吧,好姐姐。”
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平凡而本分地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什么成功,什么荣耀,相对于平静的生活,都是一文不值的。
所以人们通常会在成功时痛苦落泪,不就是因为成功背后的付出和心酸吗?我不要那异乎寻常的付出去赢得什么伟大的成就。我只要现在平静的生活,像一只快乐的兔子,悠闲地吃草,安静地休息。一切按着天性享受着造化的赐予。
但兔子也是有天敌的,不是么?人在现实中刻意或不刻意忘记的一切往往出现在梦里。那一夜,睡着之后我真的梦到了兔子,我成了一只被老鹰捕杀的兔子。
是我的那只兔子拼命跑啊跑啊,可是扑食的鹰就在头顶盘旋。无论我往哪里跑,那只鹰就在我头顶上飞着。我跑啊跑啊,它就在我头上。
好不容易,我看到了一个洞。我迅捷地跑进洞里。我倚在洞里,喘着气,惊魂不定。我在想,自己喘息未定,在想,自己不是一只兔子,为什么要怕那只老鹰呢?我是一个人!
我出了洞口,奇怪,我就成了一只兔子,老鹰立刻发现了我,从高空向我俯冲下来。我立刻逃跑,不再思考自己到底是一只兔子还是一个人。
然而,我在劫难逃,被老鹰抓了起来,扼住了我的脖子。我想要叫喊,发不出声音。我抬头看那只老鹰,老鹰却长了一个人头,对着我笑了,然后松开了它的爪子。我就从高空坠落下去。
然后,我惊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