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正趴在桌上睡觉, 突然被人踢了一下凳腿。
“操,他妈谁啊……”
正要发火,抬脸看到迟尧站在他桌边, 语气才缓和了下来, 问:“咋了?”
迟尧平着嘴角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他,眉间淡淡蹙着。
陈朔有点看不懂他这是什么表情,被盯的不自在,自我怀疑地摸了摸满是红印的脸,“我脸上沾东西了?”
迟尧这才有了动作。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首饰盒, 放在了陈朔的桌上。
“什么啊?”陈朔好奇地打开盒子,惺忪的眼睛瞬间睁的老大, 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我靠, 钻石?送我的?”
班里有好奇地目光投来。
迟尧淡淡开口:“拿去给尤枝。”
陈朔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 要笑不笑的,“怎么?想通了?”
迟尧没理会他,只补了一句, “赔她的。”
原来在这纠结半天就是为了这事。
陈朔笑了两声,摊进座位里, “我不去。”
迟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眼神里散着寒意,还带着点警告。
陈朔很少这么无视他的警告, 搁平时早死一万回了,可现在他倒不担心这个, 因为他知道迟尧在别扭个什么劲。
“要送礼物就得自己亲自去送, 让我去送算怎么回事, 就怕人家不接受啊,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尧哥,凡事都有第一次是不是。”
“不是礼物。”迟尧突然插了一句。
真够嘴硬的,陈朔强忍着没笑,“行行,就算不是礼物,你不说是赔给她的吗,那你更得自己去给了,那才有诚意。”
桌边的人依旧没动。
陈朔“啧”了一声,又添了一把火,“那行,我去,我就说是我送的,到时候……”
他刚要伸出手去拿,手下一空。
迟尧已经一脸躁意地拿过首饰盒走了。
-
尤枝收到了一个黑色头像发来的微信:【出来。】
这人是谁?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加陈朔微信那晚一起收到的好友验证,不知道是他们那桌的哪个男生,从加上之后就一直躺在好友列表里从未出过声。
不做自我介绍,上来就让她出来?
真够莫名其妙的。
尤枝不想搭理,刚要删除联系人,又接连蹦出两条新的消息:
【一分钟。】
【别让我去班里找。】
这满是威胁的语气,怎么就这么熟悉?再配合这个微信名“Y”……
尤枝手指一顿,她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果然,走到班级门口立刻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迟尧正手插着口袋,面无表情地立在栏杆旁,眼里看不出多的情绪。
尤枝歪着头,问:“什么事?”
迟尧目光扫了一下她光秃秃的耳朵,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就扔了过来。
尤枝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接,接到手里才发现是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对钻石耳钉,小小的闪着微光,很精致。
再看一眼盒子上的那几个英文字母,是个很小众的牌子,她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款式虽然看起来都很简约,却价格不菲。
无功不受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尤枝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样的词。
虽说是他当着她的面把耳钉给扔了,但也实在犯不着赔她个这么贵重的。
再抬眼,迟尧已经要转身走。
“等等。”她两步跑过去拦下他,把首饰盒递到他面前,“我不要。”
迟尧没接,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扔了也别还回来,我不收垃圾。”
“……”
尤枝无奈。
这五位数的小东西,她就算再不想收,也不可能真的就拿去扔了吧。
她拿着首饰盒回到班里,刚刚坐下余淼就扑了过来,“你们俩真好上了?”
迟尧来班门口找她,还给了她一个东西,不光余淼看见了,走廊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确实很容易让人有乱七八糟的猜想。
尤枝说:“没有。”
余淼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小方盒,打开看了一眼,“是耳钉诶!”
她又翻来覆去看了看,“没有他干嘛要送东西给你啊?而且这看起来也不便宜吧……”
她嗓门大的生怕周围人听不见,甚至还准备拿出手机去搜一下这个牌子。
尤枝出声打断:“他把我的丢了,所以赔了一个给我。”
“可是耳钉这么私密的东西,你不是贴身带着的吗,他怎么会给你弄丢呢?”余淼继续追问。
这话里有话,尤枝被问得有点烦了。
自从许颂开始给她补习功课后,余淼明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总是明里暗里地急于要把她和迟尧扯在一起,巴不得他们真的发生点什么,或者让别人以为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
有些关系里一旦掺入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和小心思,就都得变味。
尤枝不太想多解释什么,气氛突然就有点儿尬住了。
最终话题是被温盈截住的。
“好漂亮,”温盈看着那对耳钉眼睛都亮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也想带耳钉,可惜我都没有耳洞……”
“是啊,我也没有,不如我们去打个耳洞怎么样?”余淼说着,把两条胳膊撑在许颂桌前:“许颂,你觉得呢?”
许颂垂着头,视线在习题册上,眼皮都没抬,只发出沉沉的一声“嗯。”
余淼显然对这个敷衍的回答不是很满足,又继续问:“那你觉得……”
“余淼,”他把笔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打断她,“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想怎么提高学习成绩吧。”
说完,拿着水杯离开了座位,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余淼的脸当即就黑了。
“许颂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温盈轻声安慰她。
“谁知道!”
余淼一脸不悦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摔的课本哐哐响。
不知道是在给谁示威。
“不高兴了,”温盈朝余淼的方向看了一眼,站在尤枝旁边小声说,“许颂今天确实有点反常,他平时不这样。”
尤枝耸耸肩,把小方盒丢进了书包里。
温盈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说的话看似平常,其实里面是有更深层含义的。
尤枝听得出来。
-
天气渐寒,女篮的比赛也拉开了序幕。
榆城一中的女篮队伍实力比想象中要好,两个多星期下来一路杀到总决赛。
尤枝有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时运不济。
就比如,决赛当天和她的生理期撞上了。
比赛是下午开始,她从一大早就觉得有些撑不住,早读课肚子痛的脸色煞白。
毫不夸张,像有人抡着大铁锤在猛捶她的小腹。
许颂给她的杯子接满热水,“你要不要请个假?”
尤枝摇摇头。
下午还有决赛,临门一脚怎么能请假。
许颂又问:“要不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止痛片吧?你这个……吃止痛片管用吗?”
尤枝有气无力地轻应了一声。
她现在确实急需止痛片,不然别说比赛了,可能连坐直了都困难。
许颂刚准备去,被温盈拦了下来,她把一杯红糖姜茶放在尤枝桌上,“我去拿吧,正好我也想拿点消炎药。”
“谢谢……”
尤枝抬眼看了看她的耳朵。
上回温盈说想去打耳洞,没想就真的跑去打了,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体质原因,那个耳洞反反复复发炎化脓,持续小半个月了总不好。
倒是余淼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居然因为怕疼临阵脱逃,再看到温盈的耳朵变成这样,干脆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她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二十分钟,温盈取药回来,尤枝吞了两粒止痛片才总算活过来了。
许颂想着她刚刚那个难受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忧,“你这样还去打比赛,真的没问题吗?”
“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尤枝挑了挑眉,发自内心地感慨,“止痛药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
下午四点,决赛如期而至。
雷思学照例给大家安排了两节自习课:“想去看比赛的可以去看比赛,不想看的就留在班里自习。”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去凑热闹。
尤枝到了球场,一边做热身,一边粗略的扫了一眼。
没什么特别的人影。
迟尧没来。
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陪她在球场练球的人,居然不来看她的决赛。
哦,也不能算是陪她,只不过是占用了同一个球场,各打各的而已。
这么想,倒显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再一瞥,居然意外的捕获了两个许久没见的熟悉身影,宁语薇和田青。
不知道是来看谁的,总不可能是来看她的吧。
看她出丑还差不多。
尤枝也懒得多想,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套上球衣跟着队员入场,叽叽喳喳的球场立刻就涌出一阵助威呐喊。
余淼和温盈站在前排,双手撑成喇叭状:“尤枝,加油!好好打!”
许颂也来了,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
尤枝轻轻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虽然吃了止痛片没那么痛了,可小腹还是有些酸胀。
尽力吧,就算不出风头,她也不能是拖后腿的那个。
对手球员也入了场,穿着统一的绿色球衣,后面写着十六中和球员各自的姓名拼音,再看她们的表情,都不太友善。
十六中虽然不是职高,但管理一直很松散,算是榆城最混乱的普高了,光看看那些参赛球员就知道,头发染成什么样的都有,这在榆城一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其中一个叫“GUANYUE”的,扎着条紫红色的小辫,脖子上纹着一只大花蝴蝶,浑身粗线条,从上场视线就没离开过尤枝,眼神极为凶狠和挑衅。
尤枝心里一紧。
入场前,她还看到这个女的跟宁语薇和田青交谈甚欢,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她现在这个眼神,很难说没有夹带她们的私人恩怨。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