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 尤枝跟着迟尧回了家。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这儿了,还是一样的冷清,没有一丝生活的烟火气。
迟尧有回到家就洗澡的习惯, 扔下书包就钻进了洗手间, 尤枝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玩手机。
烟瘾来了。
她从外套里摸出烟盒,刚抽出一根想要点上,一眼扫见桌上干干净净被冲洗的透亮的烟灰缸,夹烟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十几分钟后,迟尧从洗手间出来, 头发湿漉漉的,还冒着水汽, 身上穿着件t恤和一条家居服。
不得不说, 他这个样, 有点诱人。
尤枝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迟尧回视她的目光, 问:“你洗么?”
尤枝勾唇:“我是来补课的,又不是来睡觉的,怎么?今晚又不想让我回家啊?”
迟尧低笑了声, 没接她的话,直接坐进了她旁边的沙发, 直奔主题:“那开始吧。”
尤枝捞过一旁的书包, 从里面掏出了一沓皱皱巴巴的理综卷子。
她的英语和语文都还凑合,就是理综不太行, 尤其是物理,这几个月跟着许颂补习功课, 其它的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物理却一直在拖她的后腿。
迟尧铺开卷子, 又拧着眉把折角一个个捋开。
别说他了,尤枝自己看着都有点嫌弃,她也很好奇,为什么那些好学生的卷子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的呢,就像一堆废纸破烂。
迟尧拿着笔先在上面勾勾画画了几下,然后开始给她讲解错题。
茶几的高度和沙发持平,尤枝觉得不舒服,直接蹲在了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
眼前的手指很长,握笔的时候可以看到凸起的筋骨和手背清晰的脉络。
尤枝看着看着就有点出神,眼神从手滑到了他线条流畅的小臂,再往上,是半露的锁骨,然后是轻轻颤动的喉结。
他嘴巴在动,可她现在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人长得是真人模狗样,她根本就没办法专心学习。
脑门突然被笔杆敲了一下。
一道冷冽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看题。”
“……哦。”尤枝乖顺地收回视线。
蹲着的姿势实在有点累,她干脆直接倚在了迟尧的腿上,他身上有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是刚洗完澡沐浴露的味道,还是衣服柔顺剂的味道。
总之,很好闻。
感觉到腿边软软的一团在蠕动,迟尧紧了下眉,“狗么?蹭什么。”
他挪开眼睛,尽量心无旁骛的把手里的笔递给她。
“这道题,你重新做一遍,按刚刚那个解题思路。”
“你才是狗。”尤枝翻了他一眼,接过笔趴在茶几上开始做题,“内阻r=9.99Ω……”
她又按错误的算法做了一遍,结果也是错的。
迟尧扳过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有没有在听?”
“我……在听。”尤枝眨了几下眼。
因为底气不足,声音都小了不少。
迟尧知道她在说谎,眼睛里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冷声道:“你他妈能不能专心点?”
他没什么耐心,是真的不适合给人补课,尤其是给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人补课。
尤枝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不爽,把笔朝桌上一撂。
“干什么?”迟尧的眉间已经积攒起了一片躁意。
尤枝说:“不想学了。”
有点赌气的意思。
可迟尧是真的生气了,眉眼倏地冷下来,把桌上的笔一下子打飞:“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你他妈到底学不学?”
妈的,这么凶?
尤枝深吸了口气,看着他骤变的脸色:“你吃枪药了?哪来这么大火气?”
迟尧盯着她,突然冷笑了一声:“你就这样,能考上什么学校?”
尤枝耸肩:“没想过,随便什么学校,考哪我就去哪。”
空气归于宁静。
迟尧看着她,眼神越来越冷。
良久,他说:“随你。”
简单的两个字,语气却恶狠狠的。
他把面前的卷子一推,站起身就往卧室走,“砰”的一声巨响摔上门,整个房子都在震。
尤枝立刻炸了毛,扯着嗓子喊:“迟尧!你行你厉害!有本事别他妈回头找我!”
她拎上书包,故意制造出“哐哐哐”的噪音离开了迟尧家。
她要气死了。
不就是比谁声音响,谁不会。
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坏了才会来他家里让他给补课。
-
SUNSET今天人不多,尤枝憋着一肚子火,打算喝到醉。
她坐在吧台旁守着瓶酒,边喝边骂,“驴一样”“凶的像狗”“没心没肺”……
骂了十分钟,心里终于舒服多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温盈发来的:【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找你聊聊。】
尤枝想了想,回复了一条:【我在酒吧,现在有。】
她不是很想聊,才故意这么说,猜想温盈这么晚了应该是不会来这种地方。
对方没回,尤枝把手机撂在一旁,没再管。
一瓶酒快见底,尤枝觉得整个人有点飘,状态刚好。
突然一个纤瘦的人影立在了她的旁边。
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上衣,马尾辫扎的很利落,和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可能是因为独自一人来这种地方,脸上有点局促不安。
温盈还是来了。
尤枝转向吧台又要了瓶酒,给自己倒了大半杯,侧眸看了她一眼,“你要么?”
她以为温盈会说“不”,可她迟疑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尤枝弯起唇角,拿过一个空酒杯给她也倒了一杯。
看来她对这姑娘是真的是一知半解。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尤枝轻碰了一下她面前的酒杯,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关于许颂和余淼,就不用说了,我不太想知道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温盈拿起酒杯皱着眉喝了两口,像是吞毒药似的。
“尤枝,你误会了,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女孩的嗓音细细软软的,说什么都很容易让人相信。
“担心我什么?”尤枝问。
“我看到你和迟尧最近……”
温盈话说了一半,抿着唇顿了一下。
在这停顿的间隙,尤枝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视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你不觉得你们最近走得太近了点么?”
她终于说完,心里却没有松一口气,神经反而更紧绷了起来。
尤枝嘴角**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你不想让我和他走近?”
“不是。”温盈垂下眼睫,掌心里已经岑出汗了,“我只是……”
“你喜欢他?”
“不是。”
温盈倏地抬起头,对上了尤枝半弯着的眼睛。
仅仅一秒,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有些过激,又迅速地挪开视线,“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可能我想多了。”尤枝语调懒懒的,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担心,他很好,我也很好。”
温盈调整了下呼吸,看着尤枝蒙上醉意的眼睛,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问:“尤枝,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谢谢,不用。”尤枝勾了下唇,“待会儿,迟尧会来找我。”
温盈怔了一下,指甲都快被抠破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语言会骗人,眼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尤枝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又疏离,“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
温盈走了一会儿,尤枝也喝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个状态,回去倒头就能睡着。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不稳。
骆燃走过来扶住她一条胳膊:“你这样能行吗?要不你再等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没事,不用。”尤枝摆摆手,稳了稳脚步就往外走。
骆燃还是不太放心,跟着她走到了路边,“我给你叫辆车吧。”
三月早晚温差大,晚风一吹,尤枝打了个冷颤,抱着胳膊蹲了下来,缩成一团。
骆燃笑了一声,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你穿的太少了,也不怕感冒。”
他的外套很暖,带着淡淡的烟酒味,但不难闻。
尤枝把脖子往里缩了缩,“谢谢。”
因为太冷,张嘴才发现声音都带着微颤。
骆燃抽出根烟咬在嘴里,“跟我瞎客气什么。”
话刚落音,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尤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