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双腿交叠在卡座坐下, 四周看了一圈,这酒吧是真的人爆满。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口除了停的一排豪车, 还有不少在等待的男男女女。
这里虽然也分上下两层, 可装修风格和几年前的《SUNSET》很不一样,以暗红色调为主,挺符合酒吧的名字——《燃》。
骆燃还特地邀请了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这会儿台上台下都嗨的不行。
卡座上的几个女人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瞥一眼,或审视或不屑,总之没有多友善。
尤枝撩了一把头发, 淡然地把视线挪开。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直接瞪回去, 可现在, 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无聊的暗自较劲。
尤枝一杯酒快喝完, 骆燃终于得了空跑来和她闲聊了一会。
他在她旁边坐下, 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
“这次打算呆多久?还回去么?”
尤枝摇摇头,而后说:“不知道。”
她目前还没有想那么多。
甚至连该怎么去见那个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见, 见到了又会怎样,她都没有想过。
骆燃笑笑:“你还是没变, 那股子洒脱劲还在。”
她可以抛下一切离开, 又可以抛下一切回来,像一阵风, 谁都抓不住。
尤枝咬了根烟在嘴里,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火机。
“有火机么?”她问。
骆燃掏出一个金属色的火机, 没递给她, 直接打火替她点上, “还没戒?”
尤枝呼出一口,“哪那么容易。”
“还是少抽点吧。”骆燃把玩着手里的火机,“你的命可是我救的,珍惜着点。”
“谢谢你。”尤枝弯起唇角,认真地看着他,“真的。”
“打算怎么谢?”
骆燃挑起眉,半开玩笑地说:“除了以身相许,其他的谢法我可不接受。”
尤枝笑了,“行啊,我给你签个卖身契,给你打一辈子工,免费的那种。”
骆燃也跟着笑。
几年没见,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学会怎么委婉又风趣地拒绝男人了。
一个服务生小跑过来,俯身在骆燃耳边说:“老板,人到了。”
骆燃点点头,冲卡座上的那群姑娘抬了抬下巴,“带她们上去吧。”
其中有人赶紧从包里拿出口红和散粉补了补妆。
尤枝看着一个个大腿从自己面前走过,才意识到这些姑娘是另有安排的,不由感叹道:“你这酒吧不正规啊。”
“那倒不至于。”骆燃揩了一把短发,“楼上vip包厢里的人是贵客,今天说是有生意要谈,整个二层都包下来了,特地吩咐找些姑娘过来。”
“到酒吧里谈生意?”
尤枝有些惊奇。
而且谈生意,需要这么多姑娘去作陪么?
她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群油腻猥琐男的脸,不自觉地紧了紧眉。
“他们是常客,总来捧我的场子,我拿钱帮他们安排妥当,管那么多干嘛。”骆燃抬起眼皮往楼上看了一眼:“二楼vip包厢隔音挺好的,我听那些人的意思好像是为了接待外地来的合作伙伴,他们那些生意场上的事我也不懂,但我知道这叫投其所好。”
尤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行人正被服务生引着往包厢里走,从背影来看,年龄应该都不太大,至少不是她想象中那种中年大肚腩,年轻人来酒吧“投其所好”倒是也可以想得通了。
骆燃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来也算缘分吧,这vip贵客以前在SUNSET就是常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和你还是同一届的同学吧,今天就算了,等哪天有机会你见到了说不定还能叙叙旧,反正他们也常来。”
尤枝弹烟灰的动作一顿。
同学?
以前总和她一起出现在SUNSET的就那么几个人……
尤枝立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惊,猛吸了几口烟平复一下,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
-
骆燃没坐多久就又被服务生叫走了。
台上的乐队还在狂热的演奏,尤枝觉得情绪都被带动了起来,拿出手机准备录个小视频。
录著录着,她发现被框在视频里的几个女生总是回头朝二楼的方向看,看完还窃窃私语,有大胆的直接冲着上面挥挥手,飞了个吻。
尤枝把手机从面前拿开,好奇心驱使,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二楼的围栏旁,两个男人正站在那里交谈着什么,一个背靠着围栏,一个面对着场内,可能因为整个二层就他们两个人,显得尤为打眼。
尤枝设想过和迟尧见面会是什么场景。有无数种可能,但不管哪一种,至少也该在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可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和他在这种场合下,毫无征兆地再次相见。
更离奇的是,她刚刚才目睹了一群姑娘走进他身后的vip包厢。
尤枝觉得后背都僵了,一时间什么动作都做不出。
迟尧的两条胳膊搭在玻璃围栏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垂下来,衬衫纽扣敞开两粒,身形轮廓依旧挺拔修长,光站在那什么都不做,就足以收集不少目光。
她知道他如今已经小有作为,是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可真的见到他本人,就会觉得和一般的社会精英还是不太一样。
他的骨子里,永远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邪乎劲儿。
这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个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尤枝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好像也在看她,但又好像没看到。
好在,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回了包厢。
尤枝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场内这么多人,应该是没注意到她的吧,她想。
她回了回神,拿上手包去了洗手间。
她需要先冷静一下。
-
酒吧的洗手间不分男女,甚至没有任何标识,这样设计的意图不言而喻。
尤枝刚走进去,一个醉鬼就摇摇晃晃地过来扯她的胳膊:“美女,走,喝一杯去。”
一张嘴,让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
尤枝现在没心情和他闹,比起甩他一巴掌,她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她淡淡地笑了笑:“行,我带你去。”
她一笑,男人魂都快给勾没了,走起路来更飘。
尤枝把他不安分的手截住,踢开了一个厕所的隔间门,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男人已经喝多了,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在马桶上起不来了。
喝成这样还想着占便宜,今晚就在这睡吧。
尤枝暗骂了一句,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刚准备转身离开,门口突然出现“一堵墙”。
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人就一步跨进来,反手把隔间门一关。
本来这小小的空间也只够容纳一个人,现在马桶上瘫着个不省人事的,又硬塞进了两个成年人,尤枝觉得空气都稀薄了。
他什么时候跟来的?
尤枝还在恍惚,头顶传来温热的气息。
他开口说话了。
“看不出来,尤小姐还是这么喜欢刺激。”
没有预想的开场白,张嘴就能把人噎死。
而且他叫她,尤小姐?
尤枝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心底翻起了无数涟漪。
迟尧看到她出神,从嗓子里**出一声低笑,“怎么?尤小姐不记得我了?”
尤枝敛回思绪,弯起眼睛,“怎么会?”
迟尧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国外浪够了,回来做酒吧老板娘?”
语气里带着讽刺。
尤枝以为听错了,“你在说什么?”
“不是么?”迟尧脸上逐渐没了表情,眼睛又深又冷:“既然想当老板娘,就收敛着点,别像以前一样勾三搭四,不挑地方也不挑人。”
说完饶有深意地扫了一眼马桶上的男人。
“你想象力真够丰富的。”
尤枝伸手要去推门,手腕被一把捏住,本来这空间就很促狭,被这么一拉扯,她差点重心不稳地朝着马桶上那个男人倒下去。
后腰被一只手掌及时撑住。
她站稳了脚跟,整个人已经紧紧贴上了面前的胸膛,毫无缝隙。
迟尧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往下游走,肆无忌惮地停在了她被挤压着的两坨柔软上,要笑不笑地勾了下唇角。
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尤枝耳根发烫,使劲推他:“你先放开!”
迟尧非但没放,手掌反而收得更紧了。
“到底是你喜欢玩刺激的,还是我喜欢刺激的?”尤枝被勒的气有些不顺,不再挣扎:“怎么?一屋子女人不够你消遣?还想来个厕所play?”
说完这句话,她不知怎么的就想那个“纵欲过度”的弹幕。
妈的,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迟尧盯着她,面不改色,“也不是不行。”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道:“说不定我比骆燃还能让你爽。”
尤枝快要忍无可忍,满脑子只有四个字——衣冠禽兽。
他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说话依旧很难入耳,甚至更变态了。
镜头前的那些成熟冷静,现在想来根本就都只是假象。
马桶上的男人呼噜声震天,门外的清洁工敲了几下门:“里面人没事吧?”
迟尧没再禽兽她,似乎很不屑地轻笑了一声,手下一松,直接打开门出去了。
尤枝给自己顺顺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看不懂他眼睛里是什么意思,但语言比眼神来得更直白。
她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兴许已经开始淡忘她,或者把她当个普通同学,甚至当成陌生人对待。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有点恨她,亦或是厌恶,才不惜羞辱她。
即使她不太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
“没事吧?”
门口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尤枝顿了下脚步,看到一个女孩正在洗手间门口给他递纸巾,应该是特意在等他。
她看起来年龄要比他们小两岁,发尾微卷,穿着半裙和丝质衬衫,身形纤细,和她这种妖精似的女人完全两个类型。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目光,抬头看了尤枝一眼,但很快就又回到了迟尧身上。
迟尧用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头也没回地同她一起离开了。
尤枝觉得心口有种说不上的堵。
说来也可笑,她一冲动就跑了回来,都没想过他如今是否已经有了新欢。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