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家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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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把守入口的日军哨兵正对着天上雪亮的月亮发呆,突然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灯光照过去,两队日军正冲这边走来,走得很齐,也蛮精神。这里地处前线后方一百多公里,自占领之后就没有过什么大事,机场的鬼子们每天就是修机器养伤员,实在闲了就去村子里掏鸡摸狗找女人。可鸡狗都没了踪影,女人就更别说了,于是都有些倦怠了。看到有这么一支部队过来,哨兵很是诧异,也有一股莫明的兴奋,上面并没有通知今晚上有部队过来接防啊?看上去还不是装甲兵,都是陆军作战部队,他们来作甚么?就在哨兵发愣的功夫,这支队伍已经到了眼前。他的顾虑很快就被说话者的声音打消了,带头的军官用地道的大阪方言向他问好,说上级命令他们过来补充该团的编制,原本下午就应该到的,因为帮自己部队搭桥耽误了半天。

鬼子高兴坏了,和打头的那个英俊的军官抱在了一起。站得手脚冰凉的鬼子接过胡劲递过来的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刚享受地向月亮吐出一个烟圈,就感觉一个冰凉的铁器从后背穿到了前胸,低头一看,胸前冒出一把崭新的日本军刺,这才感到一阵冰冷、疼痛和窒息,同时也品出了叼在嘴里的原来是一根中国香烟。

老旦刺刀一拧往外一拔,这个鬼子就一命呜呼了。另外一个哨兵被一个粗壮的战士一拳打中面门,可怜的鬼子仿佛到了天国,眼前烟花四射星光灿烂,耳边丝丝仙乐无比动听,随后一把冰冷的刺刀就插在了心脏上。老旦一招手,大家蹑手蹑脚摸进院里,集中在院子边上蹲着。四个侦察兵向几排房子摸去,片刻就折返回来。

“那些个鬼子都在中间的那片房子里,旁边的房子都是武器装备,里面有两个哨兵。”一个侦察员说。

“鬼子大都睡着,都光着呢。有几个醒着在说话,老连长,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又一个侦察员说。

老旦借着月光仔细端详了一下鬼子住的这排房子,发现这些房子都是用木头桩子和木板子搭起来的,敞风漏气,子弹完全可以穿进去。院子里摆放整齐的汽油桶,一个出格的想法计上心头。

“四栓儿、黑牛、王老桂、柱子,带领大家各搬两个汽油桶浇在两个房子周围。其他的兄弟三面包围。”

大家齐声称妙,这办法也太绝了。不一会整个营房就泡在了一圈汽油里。弟兄们又把一堆汽油桶堆在门口和几个窗户下面,然后趴成一个小半圆瞄准,黑牛等人抱着一堆手雷猫在窗户下面,等着老旦的一声令下。

机场方向突然像炒豆子一样传来一阵步枪和机枪的射击声。老旦估计机场那边已经得手了,大手一挥,战士们立刻就把手雷扑头盖脸的扔进了屋里。瞬间里边的鬼子们哇哇大叫,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十几颗手雷接二连三地炸开了。

这排屋子真不结实,半个房顶立刻就上了天,伴随着起飞的还有一堆光腚鬼子白里透红的尸体。手雷也引燃了周围的汽油,腾地而起的火焰立刻把营房包住了。战士们欢呼着跳起来。

“赶紧趴下!”

老旦警觉的话音未落,房子里猛然射出了一排子弹。没想到这个时候鬼子还能够冷静地低平射,七八个战士立刻被打倒在地。一个战士的身上“砰”的爆出一块血肉,直朝老旦面门飞来,老旦条件反射一般凌空抓住了,火烫的一团,竟是半个还在霍霍乱跳的心脏。

“开火!一个也别让出来!”

老旦大怒,扔掉手里的东西,照着一个蹦出来的鬼子就是一个点射。战士们各式武器开火了,房屋立刻被打得千疮百孔。活着的鬼子在火中左突右冲不得其路而出,被烧得皮开肉绽,滋滋冒油,拼命跳出火圈的鬼子立刻被战士们的乱枪打死。汽油燃起的熊熊大火,只不到一根烟的工夫,偌大的一个营房成了焦炭,百十来个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的鬼子已经去向他们的天皇报到了。

清点战果,鬼子全部被歼,只剩下十几个伤员捆在地上。我方只死两人,伤六人,代价很小。

“俘虏怎么办?”陈玉茗问老旦。

“枪毙!”老旦头也不回地答道。

黑牛心里不禁一颤,想不到平素那么老实厚道的副连长竟也这样的狠。不过这倒也正中他的下怀,战士们本来就没想放过这些鬼子。

十几个鬼子被排成了一排,背朝着大家。在战士们拉动枪栓的刹那,这些已经垂死的鬼子竟然都回过头来,哇哇喊着冲了过来。两挺机枪把他们打成了蜂窝,但是所有的人都是头朝着枪口死去的。老旦看得一惊,这些鬼子还是人么,竟然如此冥顽不畏死的?

弟兄们兴高采烈,争先恐后地爬上鬼子的汽车,发动八辆宽大的敞蓬军用卡车和两辆装甲车,把剩下的车辆都浇上汽油点着了,飞速向机场方向开去。

连长和战士们已经在炸鬼子的飞机。但是机场那边的营房里,守军和鬼子的飞行员正架起机枪往这边扫射。爬在塔楼上的战士们用重机枪打得营房像漏勺一样,几个战士干脆放平鬼子的防空高射机枪,用胡萝卜粗的子弹开始切割敌人防守阵地,几阵弹雨扫过,鬼子就没有了动静。

一架又一架的飞机在剧烈的爆炸中变成了碎片。炸药不够,弟兄们就手雷汽油带机枪扫射一起上,三十多架鬼子飞机很快就在熊熊大火中变成了废铁,指挥中心也被炸得一塌糊涂。弹药库的鬼子仗着坚固的工事顽强抵抗着,几位过于乐观而不够警觉的战士顿时就倒下了。由于通讯员已经向空军通报了弹药库的方位,战士们这时就不急着进攻了,用火力压住了事。连长命令战士们炸毁防空高炮和高射机枪,把能点燃的东西全部烧起来。整个机场爆炸连连,亮如白昼。刚完成任务回来的两架鬼子飞机看到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幕:上百个自己的战友拿着火把将机场上一架架飞机点着,不过瘾的还用机枪扫射。跑道上已经被浇上汽油,烧得烟尘弥漫,无法降落,稍微飞低一点,地面的机枪立刻就打上来。鬼子飞行员吓得胆颤心惊,恍如身处恶梦之中。

老旦这边得胜归来,并且伤亡很小,杨铁筠十分高兴。老旦站在装甲车的后座上,威风凛凛,颇有一份不可一世的得意。连长那边的战士们欢呼着爬到汽车上,激动得和老旦这边的战士们拥抱在一起。望着这冲天的火焰,老旦感到自参战以来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和满足,战士们也为两位连长出色的指挥而叹服。一时间,他们暂时忘记了自己是处在敌后一百多公里的中心地带,而几个方向的鬼子正增援而来。

连长召集老旦和几个排长开会。告诉大家要向东南方向撤退,沿途尽量不和鬼子冲突,能骗就骗过去,没有命令不许举枪,不许下车,更不许说话。各排必须严格执行命令。老旦吩咐大家补充弹药上车,车队迅速向东南方向开去。

刚开出五公里左右,机场方向又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国军空军把敌人的机场弹药库炸上了天,战士们又发出一阵欢呼。

“别喊了,后面安静,前面有鬼子,准备战斗!”坐在排头车上的杨铁筠大声命令。

一个车队朝着他们的方向迎面而来,大概有十几辆车,两百多鬼子。连长冷静地命令车队迎头而上,站在车上向对方车头的指挥官敬礼。鬼子军官恼怒地从车头站起来回敬。连长和鬼子军官哇哩哇啦的狂说一阵,鬼子军官大声的呵斥着,连长一言不发,然后“啪”的又是一个立正。鬼子的车队开始往前开,连长悄悄回头告诉老旦:“鬼子以为我们是走错路的援兵,让我们跟在后面去机场,等他们的车队过去了我们就跑!”

战士们站在车上大气不敢出,等鬼子的车队一过去,他们立刻狠踩油门拐上旁边那条路飞奔而去。上了当的鬼子恍然大悟,急匆匆掉头追来,但是已经被甩下了几里地。老旦指挥着装甲车奔着地图上的方向开去。按照计划,二十八军的两个营会在离这里八十公里的地方接应,然后掩护大家进入湖泊区。但在这八十公里的路段中,至少还有两个鬼子的哨卡和一个团的鬼子驻军。

车队继续行进。约摸过了半个钟头,天就朦朦亮了。果然战士们就看到了横在道路上的路障和一大群鬼子。

“连长怎么办?”老旦急切地问。

连长头上也大汗淋漓,回头看了一眼追过来的鬼子,脸上浮起一个自信而狡黠的笑容。

“开过去,胡劲你和我来,就说后面就是袭击机场的敌人,穿着我们的衣服,我们要求一起阻击他们。”

这个大胆的计划让老旦和胡劲瞠目结舌!但是一细想,觉得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也仿佛可行,一时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来。

“就按连长的意思办!”老旦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和前面的鬼子干起来,不一定就能冲过去,后面的鬼子马上会杀到,前后夹击,那滋味会比什么都被动。

杨铁筠真是个表演天才,前方日军刚命令停车,他和胡劲就跳下车跑过去,用日语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两个鬼子军官狐疑地看着这两个人,枪口犹豫地低下了。杨铁筠发现面前的两个鬼子居然比自己假扮的军衔低,立刻就摆起了军官派头。一阵熟悉的“八个!”传来,连长挥手就给了两个鬼子几个五指煽红,胡劲跑过来指挥车队开进障碍阵地后面。鬼子已经让出了一条路,老旦他们把车停靠在路边,纷纷跳下车来。心惊肉跳的战士们按照军官的手势散布在了两边,枪口一律朝向后面的鬼子车队,并不理会别的鬼子和自己打招呼。杨铁筠大声的命令着,那意思看来是不许讲话,准备开火。真鬼子和假鬼子纷纷拉开枪栓严阵以待。

鬼子追兵车队气势汹汹地刚进入射程,杨铁筠立刻命令大家开枪了,莫名其妙的鬼子们顷刻间纷纷从车上栽下来。很快追兵鬼子又以为是刚才这支冒充自己人的队伍在打阻击战,反应很快,拉足火力就朝这边冲锋开火了,只是没遮没拦的,好几辆车很快都被打着。对面鬼子的喊声完全淹没在枪炮声里。激战中,杨铁筠给了老旦一个眼色,老旦会意,离开正在拼命的鬼子们,把后面的几十个战士低头集合起来,交代了任务:“认清自己人和鬼子,那边的鬼子一打完,看我的意思,你们就向这边的鬼子开火,别犹豫,用最快的速度把鬼子干倒!”战士们纷纷点头会意。

回到原地的老旦看到了一副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这边的两百个“盟军”——真鬼子和假鬼子一道,竟将后面的一百多的鬼子追兵消灭了一大半,剩下鬼子已经往后跑了。大家正在一起欢呼,一些真鬼子还给受伤的假鬼子包扎伤口。很多真鬼子在军官的带领下前去检查战场。老旦一挥手,已习惯了老旦这独特手势的战士们立刻集合,另一边的几十个战士仍站在一起。看到这边的兄弟们都集中了,老旦照着正在抽烟的两个机枪手就是两枪,战士们紧绷的神经立刻会意,迅速开枪响应。这阵突如其来、近在咫尺的枪弹把连枪都早已放下的鬼子们打得惨不忍睹,一百多人瞬间就见了阎王。去检查战场的几十个鬼子刚惊恐的回过头来,就纷纷被密集的子弹撩倒在地。

这场游戏一样的战斗让战士们放声狂笑不止。自己人总共只牺牲不到十多人,受伤二十多人,既干掉了追兵,又干掉了堵截。大家在车上大声地说笑着,这才换上自己部队的军服,把鬼子的衣服钢盔扔得满路都是,交口称赞着两位机智勇敢的连长。

朝阳在道路的左边冉冉升起,满载欢乐的汽车全速前进,离指定的接应点该不远了。老旦用望远镜警惕地看着前方,他看到接应点那边的村庄火光熊熊,死尸横陈,显然刚刚经历过一次战斗。

老旦的心猛地一沉!

车队放慢了速度,紧张地巡视着周围的状况。杨铁筠已经命令大家下车,散到路的两旁,侦察兵田鼠前去了解情况。大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都紧张地竖起两耳,手握钢枪,方才胜利的喜悦已经抛在了脑后,化作了一身冷汗。连长也非常紧张,一面看着地图,一面看着手表。整个队伍一片静寂,只有汽车不敢熄火的发动机在嗡嗡作响。

老旦看了一下表,这个时间,接应部队应该已经到了,即便不到,也应该用电台有个招呼。28军75师特务1营经验丰富,战功赫赫,神出鬼没,在敌后打游击已经有几个月了。当然,穿越到这么深的地带也是第一次,他们必须在夜里翻过销子山,行军五十公里,路上很可能碰到鬼子的部队。总部对这个区域的鬼子兵力部署并不完全了解,空军的侦察部队无法在白天飞到这个地方来侦察。故路上发生一些不可预见的情况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接应部队的任何消息!

这支一宿没睡的队伍正不知何去何从,侦察兵田鼠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报告连长,村子里到处都是死人,有我们的弟兄,也有鬼子。看来刚打完不到一个小时。”

“部队番号是什么?”连长惊讶的问道。 “我们的弟兄是28军的,鬼子的是15师团。”

“没有遇见我们的人?”

“活的没有!”田鼠紧张地回答。

连长和老旦等人面面相觑,一时犹豫不决。

“我们大概死了多少人?”老旦问到。

“至少两百人,看来是中了埋伏,都死在村子里,鬼子大多死在外面。”

连长终于命令通讯兵呼叫总部,询问情况。总部回答,从今天早晨八点,特务一营就失去了联系,28军团指挥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部让突击连自行判断,争取向东南方向前进。

“怎么办?”杨连长有点紧张地问老旦。

“特务一营碰到的看来不是遭遇战,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就被鬼子打掉了,连个消息都来不及发,说明鬼子是有准备的,而且兵力不少。保不齐他们抓了咱们的俘虏,鬼子也许知道我们会来。”老旦尽量平静地说。

“可如果我们不往前走,后面可能还有鬼子追来,我们的弹药和粮食已经快没有了,留在这里也是等死。”上士林伟说。

“可不可以先派两个排过去?”胡劲问。

“不行,如果真是有埋伏,他们一个也回不来的,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处境。”连长立刻否定了这个建议。

“冲吧,开着车往前冲,遇到鬼子也别停下来打,能撞就撞过去,汽油也就还够用100公里左右。现在,没人能帮我们了。”老旦思虑再三,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冲得过去么?”胡劲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杨铁筠同意了老旦的意见,下定了决心说。

“鬼子肯定会设置路障和火力点。老旦,安排一辆车,把剩下的汽油和炸药装在上面,准备撞开鬼子的障碍,让大家只管往前冲,能过去多少就看我们的造化了。”

老旦一时哑然,打头的冲锋车肯定要付出几个战士的生命,让谁来开这辆车呢?

时间不允许他犹豫太长的时间,十几个会开车的弟兄在老旦的脑海中一个个想过。终于,他对着一个车上的战士喊道:“柱子,过来!陈玉茗,李克中,六子,小白,你们也过来!”

陈玉茗既沉稳又勇猛,他从来都是冲在前面,战龄还在老旦之上,深得战友们敬重。李克中是连里最好的机枪手,也是老兵了。新兵六子枪法好,胆子大,一家人都死在鬼子手上。柱子开车让人放心,挨两枪也不会停下。小白身强体壮,有必要他得把汽油桶扔下去。

老旦咽了口吐沫,字字清晰地和大家说道。

“没法子了,前面鬼子兵力强,咱们要往前冲,硬拼是打不过的,所以不能与他们纠缠被包围……只能硬冲,过去多少算多少。你们几个打头阵,车上放好汽油和炸药,一定要撞开鬼子的路障……陈玉茗,李克中,你们俩一人带一挺机枪在车顶上打,小白扔手雷和汽油瓶子,柱子开车……我和几个弟兄开着装甲车在你们后面,能不能冲过去就看你们了。”老旦觉得说出这番话是如此之难,这是他第一次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战士去送死,但他还是看到了这几个勇敢的弟兄脸上泛上了一阵苍白。

老旦咬了咬牙,问道:“成不?”

“有啥不成?俺没问题,副连长放心!”先说话的居然是六子。

“成!”柱子也说话了。

“给我一挺最好使的机枪,看我给副连长出彩!”看到新兵都这么干脆,李克中转眼之间就变得无所谓了。

“俺两个听副连长的!”陈玉茗搭着小白的肩膀,这是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有时裤子都换着穿。

又要带领战友们战斗,老旦又习惯性地拿出了那把梳子,梳了梳凌乱的头发。前方步步杀机,凶险未知,每当此刻,深埋心底的对生命的眷恋和思家之情就涌上心头。战斗的时候啥都不想了,一心想的就是如何置鬼子于死地,没有时间眷念和怀念。战火纷飞的经历来得太快太多,从不会用枪到杀人如麻,居然才短短的半年多。这段时间里认识了那么多战友,可他们大多已经死去。梦里,千百个似乎相识却又陌生的面孔都血肉难辨,他能够在梦中回忆起来的除了自己可爱的女人、胖乎乎的孩子,自己那间还算宽敞的泥房,就只有杀戮、鲜血、枪炮和悲伤。虽然战友之间建立了很深的生死情谊,但大家似乎都有默契,相互间宁可只挑军旅生活最简单的快乐分享,也不愿相知太深,每一个人都明白也许明天面前的这个战友就会横尸沙场,太亲密的友情反会带来更深的悲伤。

中国能不能打赢日本鬼子?大多数人心里没底。鬼子强大的军事力量远胜于国军,一个鬼子的生命往往要付出几个国军战士的代价。一退再退的战局让大家倍感心寒,却无能为力。国军几次小规模的歼灭战和日军歼灭国军的大手笔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自己的将来怎样?家的将来怎样?国家的将来又怎样?它们都和面前这条不得不走的路一样,凶险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