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70 佐佐木误入贼巢 土肥鬣虚设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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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佐佐木带着贺梨雪母子三人,从鹿儿湾登上一艘货船,前往大明舟山岛寻找她那丈夫土肥鬣。海上航行十余日后,当天清晨,来到一片岛屿附近。

那船主名叫泉孝良,与土肥鬣一伙海盗暗中秘有来往,又已被佐藤黑山勇暗中收买过了,就把船驶去一座金沙岛附近海域。随即走上甲板楼台,让水手们抛锚停泊,把一杆白棋升上桅杆,放起两筒烟花号炮。

过不多时,一条中型货船便从小岛左侧缓缓驶来接应。

佐佐木常年住在岸上,并不熟悉海上事宜,也不知舟山群岛是什么情景。看着面前那艘大船扬帆驶来,船上有几十个带刀浪人,心中忽生不祥预兆。他快步走上楼台,把手指问:“那是什么船舰?”

泉孝良回答:“那是土肥鬣派来的船,前来接应你们前去上岛。”佐佐木疑问:“土肥鬣是不是在岛上寻找什么宝藏?”泉孝良故作不知。

佐佐木又问:“你没去过岛上?”泉孝良反问:“我与他并不熟悉。你们是亲表兄弟,怎会不知道他的事呢!”

佐佐木指问:“那座岛叫什么名字?”泉孝良回答:“那叫金沙岛。”佐佐木疑问:“我们不是要去舟山岛吗?”泉孝良说:“这一片都叫舟山岛,下辖几百座岛屿。金沙岛只是其中一座而已。”

佐佐木听得满脸疑惑,眼睛转看表嫂三人,感觉她是在诓骗自己。

那船来得近后,靠近边上抛锚。抛上挠钩套住,铺上梯板,把两条船稳稳靠连一起。那安田野率领一群浪人武士登上船来迎接。

安田野先去贺梨雪面前致礼鞠躬:“夫人,您一路受苦了。”

木梨雪指问:“我的丈夫土肥君,可在岛上?”安田野点头:“是的,将军正在岛内,等候与夫人团聚。”

他命令手下把夫人恭请上船。那妇人盼夫心切,即刻带着孩子走去。

安田野打量佐佐木一番后,走来面前端正鞠躬,把话询问:“请问阁下可是佐佐木先生?”

佐佐木看他几眼,见这人面相丑恶,唇紫牙黑,衣裳不整,浑身散发一股腥臭之气。不是一个上等武士,却敢肋束双刀,冒充高人形象。因此对他印象极差,并不回话搭理,只是微微点头应承。

安田野却自荐说:“在下名叫安田野,是土肥鬣将军麾下一名心腹大将,奉命前来迎接阁下。”佐佐木询问:“土肥鬣躲在这里干什么?”

安田野说:“土肥鬣现在做了一名岛主,正在勘探宝藏。”佐佐木疑问:“什么宝藏?”安田野回答:“具体事宜,还是邀请阁下去往岛上,与土肥鬣详谈便知。”

佐佐木指问:“要上你们这条船?”安田野点头:“阁下尽管放心,一定十分安全。”

佐佐木也不再多问,就跨上那艘贼船,走入舱里。殊不知却这一脚踏入了贼窝里,令他心中后悔莫及。

安田野与那船主泉孝良秘言几句后,回到自个船上,令人撤掉挠钩,提上锚钩,返回岛去。

那贼船缓缓驶回那座金沙岛,来到一处深水陋港边停泊。

佐佐木走在甲板上打量,见这小岛方圆三五里地,四周都是高壁石崖。附近礁石众多,岛上蒿草绿被丛生,也有少部分稀松树木。岛屿中央修筑一个墙堡,四周都是石砖堆砌,里面修建许多石屋木寨。百十丈大小,类似一个破落城堡,海盗巢穴。

岸边修建几座简易瞭望木台,湾内停泊十几艘大小船只。

那贼船停靠在港湾后,浪人们迅速铺着木板,迎庆请四人下船来。

只见前方走来百十名中、日、朝盗贼,个个衣裳破烂不整,手里舞刀弄枪,夹道列队嬉笑。把眼睛紧紧盯看来访的客人。

佐佐木见这伙浪人都是海盗,心中也猜出了八九分事,心中提防得紧。便把手按在刀柄上,随时预防不测之事。

那安田野笑脸盈盈,一步三回头,在前引领佐佐木等人走去堡垒。众海盗嘴里咋咋呼呼,乌泱泱跟随在后。

走来墙堡边上后,当先走出一名扶桑武士,背后跟着那赵三才并一队海盗头目。

那武士便是土肥鬣。三十六七岁龄,五尺余身躯。目光鹰锐,面貌沧桑,气势骁烈如虎。肋带上插着两柄长短武士刀,穿着一领和服宽袍,脚踏一双兽皮黑靴。

那土肥鬣见了妻儿等人,面上一阵惊喜,把手来拍。众贼见状,也都一齐鼓掌喝彩。

贺梨雪数年未见丈夫,面上哭笑不得,连忙带着孩子上前拥抱,嘴里哽咽哭泣。土肥鬣与妻儿拥抱过后,伸着双手来抱佐佐木,嘴里一阵欢笑。

原来,土肥鬣之前并不知道佐佐木会带自己妻小前来金沙岛。却是在十几日前,突然收到那船主泉孝良飞鸽传书,方才知道这件事情。这两表兄弟年龄相差不大,小时关系十分要好。两人各自拜师学艺之后,方才少了往来。

土肥鬣在数年前,曾去竹林村屋宅找过佐佐木,当面邀他与自己联手共创霸业。佐佐木断然拒绝了。土肥鬣返身离开后,一别至今未见。今日却突然撞见佐佐木找上门来了,以为是来找自己合作的,面色勃然大喜,心头便已酝酿好了一份规划蓝图。

两个老表兄弟拥抱过后,相互拍着肩膀发笑。

土肥鬣说:“佐佐木,你我多年不见,都快想死表哥了。”佐佐木笑说:“听说表哥在金沙岛做了岛主,正在寻找宝藏。表嫂前来竹林村找我,说是父母病危,需要表哥回去主持善后。我却没有想到,表哥还在岛上修筑了一座小城堡,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土肥鬣愕然片刻,随即挥手发笑:“说是岛主,那是往脸上贴金。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海盗头了。”

佐佐木看着面前这伙盗贼,面色微微苦笑,嘴里说不出话来。

土肥鬣并着他的肩膀,拂着手说:“来来,咱们兄弟久不见面,先去痛快喝酒。今天晚上,表哥设置一个酒会,为你接风洗尘。”佐佐木说:“我也有话要与表哥述说。”

土肥鬣欢喜地说:“我们就在酒桌上好好细谈。”他也不管妻儿,只顾与佐佐木往石门堡内走去。

土肥鬣令人安顿妻小食宿后,把佐佐木请入一座石屋,摆置一桌丰富酒菜,相互把酒来敬。

佐佐木痛饮几杯,嚼吃几口鱼肉后,把眼睛环顾石屋,把话询问:“表哥好端端的,怎么会来金沙岛做了海盗首领?看这屋宅建筑,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土肥鬣叹说:“自从在中部地区战败以后,我便被高山家族驱赶。他们要逼迫我解散人手,隐退山林。万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带着手下来到这座金沙岛上。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回去,找那高山家族报仇雪耻。”

佐佐木劝说:“表哥已有家业,儿女双全。就此隐退山林,悠闲自在,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为何一定要杀伐不休,与人争名夺利。你们一家人安心生活不好吗?”

土肥鬣叹说:“我之前也曾这样想过,可是家族使命,却不允许我退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像佐藤家族那样,开创一个将军府,坐享功名富贵。如此一来,也不枉我这一身英雄本事。”

佐佐木轻笑地说:“表哥是元国前辈麾下第一高手,刀法自然无与伦比。可是功名事业,不是单靠杀戮就能创立的。一个人再是勇猛善战,又岂能敌得过百十个人?这样杀来杀去,最后都是空忙一场,枉费一番苦心。毫无人生意义可寻。”

佐佐木这是劝善之言,意在告诫他收手隐退,不再参与那些争夺杀戮之事。但在土肥鬣耳中听来,恰似领悟到了什么创业真理。原来他一心梦想能像佐藤兄弟那样,收拢上千名武士,逍遥称霸一方。坐在将军府内发令,征收治下百姓钱粮,哪肯轻易罢手?

他听了佐佐木这番话后,以为对方是来寻求合作的,欢喜地说:“兄弟这话说得很对,表哥正是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听了兄弟一番劝导,内心深受教诲,感激不尽。”

佐佐木哪会知道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什么?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就与他举杯畅饮。

两表兄弟畅聊一番后,佐佐木讨来一个房间歇息,顷刻睡入梦乡。

入夜后,土肥鬣在石堡阔堂内点满蜡烛与火把照明,摆放十几张破桌烂椅,又打着几条流水宴席地铺。把从沿海岸上打劫来的鸡鸭鱼肉,美酒菜蔬,满满整治摆宴。

佐佐木被邀请来大堂入席饮酒,坐在左边客桌前。土肥鬣、赵三才、安田野坐在主位上。一群海盗头目坐在右边桌前。百十个浪人挎着刀剑,打坐在地,吃着流水宴席。一派热闹喧哗。

佐佐木环顾左右人群,见这群海盗浑身脏乱,毫无规章。只顾山吃海喝,好像一群妖魔鬼怪,行为**不拘。哪有半分武士模样?他是个斯文人,看得满眼嫌弃,肚腹全无食欲。只是把酒来呷。

土肥鬣吃了一会后,举着酒碗起身,摆手示静后,大声笑说:“各位兄弟听着,这位英雄是我的亲表弟,名叫佐佐木,国内一位著名剑客。最近已在福州一座红霞道场继任馆主。今日特来金沙岛与我们聚会,大家都要向他敬酒致贺。”

众贼听得一片欢呼,齐把酒碗举来恭贺,嘴里夸说奉承之词。佐佐木却是一脸沉静,毫无反应。众贼见他不作回应,面面相觑,气氛不禁陷入尴尬境地。

土肥鬣劝说:“佐佐木,今夜是个群英会。这么多弟兄都在给你敬酒贺喜,你也应该回敬他们,不要这样当众失礼。”

佐佐木听到群英会这个名字,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淡淡地说:“什么群英会?我都不认识他们,有什么失礼的?”

土肥鬣歉笑:“对对,是表哥疏忽大意,忘了引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赵三才,我的汉人兄弟。这是安田野,我的同门师弟。这是松本惠、渡边村、麻生步、井伊臣、犬生猛、龙一魁、崎山骏、宫本木、小石泉、东太郎等等,都是我的麾下爱徒。”

那群贼头举碗齐说:“我等共敬佐佐木兄弟一碗。”佐佐木犹豫片刻,虽然嫌弃他们是一群无良盗贼,眼下却也不好把事给做绝了。就违心举碗回敬一巡,一饮而尽。众贼皆拍手欢呼。

土肥鬣问:“佐佐木,你今夜好像不太高兴。是身体不舒服吗?”佐佐木反问:“表嫂她们呢!怎么没有看见?”

土肥鬣挥手:“她们是妇道人家,不必参与男人们的酒宴,兄弟不必去管。”佐佐木问:“表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国内?”土肥鬣笑答:“我在等待表弟这边的诚意。”

佐佐木疑问:“等我的诚意?这话从何说起?”土肥鬣对众人笑说:“佐佐木兄弟此番前来,便是要与我联手共谋大业,在日本国内打下一片江山土地。咱们弟兄必须要热烈欢迎。”众贼听到这话,一片山呼海啸,又来欢喜鼓掌。

佐佐木此时才知,他是歪曲错解了自己的来意与话语,面上一阵苦笑后,挥着手说:“我看表哥肯定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这种想法。”土肥鬣等人愕然不解,齐刷刷把眼睛来看他。

佐佐木说:“我此番前来金沙岛上,一是为了帮助表嫂,把她送来找你。二来,是为看望表兄。我还以为表哥是想回头上岸,封剑归隐。至于什么共谋大业,我暂时还没有这种想法。”众贼听得一片嘘声四起。

土肥鬣见他当众拒绝自己,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就笑呵呵说:“兄弟不要误会,表哥不是为了要你投靠,而是一心想要与你联手合作,共创辉煌事业。今夜咱们先尽兴饮酒,不必着急。来日再细谈合作的事宜。”

佐佐木是个豪爽的人,不愿搞那些虚情假意与花言巧语,就直接问:“我们是亲表兄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妨当众说个明白。表哥心中有何想法,先说说看。”

土肥鬣喝一碗酒,落座下来,平静地说:“表哥的心事你也知道,就是想在国内打下一片牢固的根基,创建一个大将军府,从此不再漂流。兄弟以为这个英雄志向如何?”

佐佐木笑说:“你这么想要事业,那你就回国内去打。如今躲在一座小岛上混日子,这算什么志向?”土肥鬣叹气:“你说得对,其实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可是表哥目前实力不够。还不能回国开创基业,所以想请表弟助我一臂之力。”

佐佐木回答:“恕我直言,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意愿。再说,我也看不到什么希望。我劝表哥也不要固执己见,还是认清现实为好。”

土肥鬣劝说:“这件功名大事,对你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兄弟已是武馆馆主,剑术高强,一呼百应。手下都是一群精兵悍将,个个以一当十。只要咱们兄弟联手,在国内开拓一片根据地。我敢保证,不出两三年,日本中部地区,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众贼一片兴奋喝彩。

佐佐木问:“我们一旦这样去做,你想过要在国内杀多少人、流多少鲜血、要惨死多少老百姓吗?”土肥鬣说:“要做英雄大事,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自古以来,江山都是英雄好汉所创立。有本事的人,无不想大展身手,博取功名富贵。”

佐佐木笑问:“如果牺牲的人是你,或是父母、儿女,那你还会这样轻易说出来吗?不能战而妄言开战,不是明智的人。”

土肥鬣疑问:“兄弟,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雄图霸业之心?大丈夫岂能畏首畏尾,一辈子只能混个武馆馆主?现在国内情形一片混乱,对于我们这些英雄武士来说,那是大大的有利。只要你下决心,无论名声富贵,还是豪宅美人,都会有人送来面前,任你挑选。”

佐佐木摇头叹说:“我不想要,也不稀罕。我劝表哥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又不愁衣食饭碗,守着娇妻家业,平静快乐生活,难道这样不好吗?”

土肥鬣说:“我宁可辉煌一日,也不想憋屈一生。佐佐木,你我都是亲表兄弟,血脉相连,荣辱与共。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表哥一事无成?”

佐佐木自知与他多言无益,心中寻思一个脱身计后,平静地说:“这么大的事业,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你得让我回去好好想想,以后我再给你一个答复。你看如何?”

土肥鬣想了一会,点着头说:“这样也好。不过为了证明表弟有这份雄心壮志。不如先纳三个投名状来证明心迹,这样表哥就能彻底放心了。”

佐佐木说:“我回去与弟兄们商议好了,再纳投名状不迟。”土肥鬣说:“那倒不用,这里就有。”

他把手一挥,头目井伊臣会意而去。不出半刻钟,捉绑一个老人、妇女、少年来到大堂,按跪在地。

那三人都是海岸村镇的老百姓,被这群海盗劫掠在了岛上囚禁。此时命垂一线,无不吓得浑身颤抖,痛哭流涕。毕竟佐佐木是否会滥杀无辜,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