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在月光楼包厢房里,米老高三人原地愣了片刻后,这才想起那秦少风来,连忙跑下楼去看。见他已经昏死在地,四肢已断其三,还有一只右手健全。三人急忙找来一副担架,把人抬往他那庄园去。
那擒虎庄大堂里,秦尚与秦阳风父子坐在桌边喝酒闲谈。
秦尚笑说:“阳风,自从你娶回李玉姑娘以后,性格改变不少,人也踏实多了。现在家里家外一切安稳,你要赶紧多生几个子女,让爹高兴高兴。”
秦阳风笑说:“爹爹放心,玉儿现在已经怀上了,不过才一个月而已,为时尚早。”
”秦尚轻笑:“这是好事,你这小子就要喜当爹了,这回总算是长大了。爹这心里真是看着高兴。
秦阳风笑了几声,询问:“哥哥怎么不在家里?”秦尚回答:“他今夜在月光楼约了几位好朋友,商量着做笔大买卖。”
秦阳风点头夸赞:“不错,哥哥是个做大生意的人,老练成熟。”秦尚笑说:“他有经商头脑,聪明能干。你也有一技傍身,名扬江南。只有你们兄弟两个联起手来,一文一武,家里才会富贵长盛。”
父子都在畅快饮酒,忽见庄内一个管家秦明儒急匆匆走来面前报说:“庄主,二少爷,家里出大事了。”
秦尚惊问:“什么大事?”秦明儒说:“大少爷今夜与人争斗,手脚都被人打断了。”秦阳风瞪眼惊讶:“这是哪个混蛋干的?”秦明儒说不出来。
秦尚内心一片惊慌,正要询问详情,只见米老高、张文虎三人抬着担架进来大堂。秦尚大惊失色,连忙引进一个房间里放着。
秦尚见儿子没了动静,想要伸手去摸,米老高劝阻:“庄主不能去碰,少风现在手脚折断,处于昏迷当中。
秦尚听得大惊,急教管家去请大夫前来庄上医治。不过一刻,便有几个大夫前来看伤,忙于救治伤情。秦尚看得心疼不已。
秦阳风见哥哥被人打折了手脚,气得瞪着牛眼,怒腾腾大骂:“哪个王八羔子,竟敢如此凶狠霸道,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秦尚指问:“贤侄,这是何人所为?”米老高说:“那人名叫蝮蛇,是个厉害人物。”
秦阳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哥哥吃了如此大亏,即刻返身去抄家伙报仇。
秦尚连忙拖住手臂,好言劝说:“阳风,你先不要冲动,过去照顾玉儿,由我来问清楚情况。”
秦阳风焦急地说:“我要去为哥哥报仇。”秦尚劝解:“不要着急,等你哥哥醒过来以后,我们再做计划。你先过去,等会爹会派人叫你。”
秦阳风急得脚步团团转,看见哥哥正在被大夫抢救,哀叹一口气后,返身走出房门。
秦尚把三人带到隔壁房间问话:“三位贤侄,你们都是少风的好朋友,今夜与他在月光楼谈事,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米老高说:“我们与少风在楼上包厢喝酒叙谈,有一个人突然闯门而入,自称蝮蛇之名。此人骁勇异常,因此把少风给打伤了。”
秦尚惊讶疑问:“那你们三人为何不拦住蝮蛇,要眼睁睁看着少风被他打伤?”米老高说:“我们也在苦苦出手相救。却听那蝮蛇说,这是他与少风之间在解决私人恩怨。当时少风也已经应战了,所以我们更无理由插手。”
徐达海说:“也是亏了我们三个同心协力,抵挡在前,否则少风只怕丧命多时了。”张文虎湖也连忙点头应和。
秦尚纳闷着说:“少风一介斯文书生,一向不惹江湖中事,又身无寸铁之功,如何敢去应战那蝮蛇,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米老高也不隐瞒,就把蝮蛇所说的事转述一遍。
秦尚听罢因由,苦笑着说:“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米老高说:“那蝮蛇的原话,我们已经如实告知了庄主。至于是真是假,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秦尚自言自语:“府上确实有个丫鬟小莲,一年多前就失踪了。原以为她是自个走了,没想到却是少风把她逼走的。”
徐达海惊讶:“如此说来,蝮蛇并没有撒谎?”秦尚自知嘴漏风了,就挥手:“具体情况,老夫也不是很清楚。”
米老高说:“庄主,我等已把事情详细说明,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且容我等告退。”
秦尚恐他三人把这件事给传扬出去,到时必会闹得秦家身败名裂,被城里人耻笑,就先留住三人,走去帐房里取来礼物赠送。
秦尚把三张百两银票逐一奉送硬塞,好言恳求:“三位贤侄,你们都拿着。”
米老高三人拿在手上,面面相觑,愕然询问:“庄主这是为何?”
秦尚尴尬赔笑:“你们都是好朋友,常来擒虎庄上喝茶的,世伯今夜也就豁出脸面来了。”米老高说:“世伯有话请讲。
秦尚指说:“今夜这件糗事,三位贤侄切莫说了出去。否则我秦家上下老小,可就无地自容了。”
三人听了这话,瞬间明白过来,都点头:“我们守口如瓶,绝不会损人不利己。”
四人正说着话,蔡雨青火急火燎撞进门来,吓得四人一跳。
秦尚抱怨:“青儿,你怎么如何莽撞?”蔡雨青愕然地说:“我听说大郎受伤了,赶来看看情况。真有那么回事吗?”秦尚指说:“就在隔壁。”
蔡雨青连忙转去隔壁房间,见了丈夫那般伤残昏迷的模样,惊得目瞪口呆,突然扑床哭问:“大郎,是谁这么残忍歹毒,把你给害成这样了?”
大夫劝慰:“夫人先别急着伤心,我们正在想办法医治。”蔡雨青询问:“两位大夫,我这丈夫还有救吗?”大夫说:“夫人放心,尊夫只是摔断了手脚,续接药膏之后,好好调养护理,日后还能康复。”
秦尚劝说:“青儿,你不妨先出去,等大夫们医治好了,你再来看望不迟,现在不要耽误救治的时间。”
蔡雨青连忙抹着眼泪,返身走出房门。寻思片刻后,忙着去找叔叔秦阳风商议。米老高三人看了一会,也都拜辞走了。
秦阳风回到自己屋宅后,坐立难安,脚步在大堂里徘徊乱转,满面急如焚火。
李玉挺着肚子,从房里走来大堂问话:“夫君,你今夜怎么急成这副模样?”秦阳风叹说:“夫人有所不知,庄上出大事了,我能不急吗?”
李玉惊问:“出什么大事了?”秦阳风指说:“我哥今夜被人打折了一对手脚,大夫正在家里抢救医治。这个行凶的家伙,真他娘的可恶。”
李玉惊问:“哥哥为人斯文儒雅,这是什么人对他如此下的毒手呢!”秦阳风切齿怒骂:“蝮蛇这个狗贼,日后我一定饶不过他。”
李玉惊愕:“这是蝮蛇干的?”秦阳风点点头,忽又挠头纳闷起来,唏嘘地说:“我也真是弄不明白,我哥又不是江湖中人,做人一本正经,怎么会和蝮蛇这种魔头闹上矛盾。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李玉询问:“夫君,你认识蝮蛇这个人吗?”秦阳风摇着头说:“我不认识,只是在江湖上听过这个绰号。我不去招惹他,这厮竟然跑来找我秦家晦气。真是岂有此理。”
原来李玉在怡兰院时,就已经知道了蝮蛇的真实身份,当时答应为他保守这个秘密。此时内心变得纠结,正在为难要不要说出实情。
忽见大嫂蔡雨青快步进来大堂见面,不由分说,即刻跪倒在秦阳风面前哭诉:“叔叔啊!要为你家哥哥报仇。他今夜被人打折了手脚,正躺在**抢救。他被外人欺负得好惨哪!”
秦阳风连忙搀扶:“嫂嫂起来说话,你别这样跪我。”蔡雨青起身痛哭,又是哀求:“叔叔,家里也没多的,就你兄弟两个。常言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哥被人殴打致残了,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秦阳风劝慰:“嫂嫂放心,我一定会为哥哥报仇雪耻。等我找到那蝮蛇,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蔡雨青点头怂恿:“听说那蝮蛇还在月光楼上,叔叔不妨现在就去看看,为你哥哥讨个公道。”
秦阳风顷刻被她激得热血沸腾,应允后,即刻拿刀出门,要去为哥哥复仇。
李玉急忙拖着丈夫手臂,好言劝阻:“夫君,你即便要去,也要与父亲打声招呼,多带一些庄客,切不要鲁莽行事。”秦阳风挥着手说:“不必麻烦。嫂嫂,照顾好你弟妹,我这就去月光楼看看情况。”
蔡雨青欢喜点头:“叔叔放心去吧!”
秦阳风捉着腰刀,快步走出屋门,上马奔往那月光楼去了。
李玉劝阻不住,急得满面忧愁,嘴里自言自语:“我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呢!”蔡雨青疑问:“弟妹,你在叨咕什么?”李玉询问:“嫂嫂,大哥的伤势如何?”
蔡雨青摆手苦脸:“你大哥他摔断了一手两脚。我听人说,他是被人活生生从二楼给扔下来的。”
李玉惊问:“哥哥他平时得罪了什么人,要被这样欺虐?”蔡雨青坐在桌边叫苦:“谁知道呢!一年多前,我那丫鬟小莲突然就失踪了,至今还看不到人影。现在你大哥又被人打成这样。家里怎么总是爱出这种鬼事,那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李玉安抚嫂嫂一脸悲伤情绪后,走来正堂里看,却见父亲秦尚坐在桌边托着额头烦恼,嘴里一片声气呼。
李玉轻轻走来身边询问:“爹,您还好吗?”秦尚苦笑:“玉儿,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
李玉说:“我是来告诉爹,阳风带刀出庄去了。”秦尚摇头闷叹:“这头莽牛,还是这么急性子。你没拦住他吗?”
李玉说:“我劝阳风前来与爹商议决断,他禁不住嫂嫂一片哭求,急着跑去月光楼看看情况。我担心他会惹出麻烦事来,便来与爹打声招呼。要不要派些庄客去那看看?”
秦尚便唤秦小牛带着一队庄客去那月光楼,转看李玉叹笑:“玉儿,你才是明白事理的人,怪爹以前错看你了。你那嫂嫂是个没头脑的人,不怕惹事的主,以后肯定还会唆使阳风去报仇寻闹。你平日可得多留意点,不要让她把事情给闹大了。同时也要多多教导阳风,让他变得聪明一点。”
李玉点头应答:“女儿明白。”秦尚说:“你在怀孕期间,要多加休息。有事就嘱咐丫鬟去做,自己不要累着了。”
李玉说:“我想去看看大哥的伤势。”秦尚挥手:“他没什么好看的,目下还死不了,我会向他转达你这份心意。夜深了,你回房去歇息,等那头莽牛回来。”
李玉说:“爹爹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秦尚待儿媳走后,嘴里闷叹一声,把手拍着桌子,走去房间查看儿子的伤势,询问大夫情况。
大夫回答:“庄主,少风的折肢断骨部位,都已安置夹板,打上药膏续接。醒来以后,让他日常不要跨大动作,安心调养身体。假以时日,便能恢复正常了。”
秦尚点头应允,便让管家秦明儒请大夫去往客厅拜茶少歇,结算一笔医药酬谢。
秦尚看着儿子手脚都是夹板药膏,浑身纱布缠裹,一个重伤患者模样。想着他那胡作非为,今夜遭受报应,对他又爱又恨。就坐在床边,身心苦闷不堪。
过不一刻,秦少风缓缓醒来,嘴里咳嗽着声。他见自己睡着不能动弹,手脚稍稍移动,便痛得一阵撕心裂肺般惨叫。嘴里喊累后,要喝糖水解渴。丫鬟端来一碗糖水喂他。
秦尚挥退丫鬟后,嘴里恨了一声,把手指骂:“给你喝尿还差不多。你这逆子蠢材,竟敢在背后伤天害理,干下这等天怒人怨的事。现在报应不爽。那蝮蛇没把你给摔死,就算是你命大。”
秦少风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骂:“这个狗贼,我一定会找他报仇的。”
秦尚呵斥:“你还敢说报仇?那蝮蛇是个混世魔王,胆大包天,无所不为。他不来庄上找晦气就算了,你吃了豹子胆,敢去找他报仇?”
秦少风气呼呼说:“一定是小莲那个臭丫头,在背后调唆他。”秦尚指责:“你不先干那些恶毒的事,一个小莲就能把你给害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心肠歹毒,滥发**威,所以才有今夜这种下场。”
秦少风争辩:“孩儿虽然有错,却也不该遭此大难,叫我落个残疾。此仇不报,日后如何有脸见人?”
秦尚闷叹:“我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一个心肠比蛇毒,一个脑袋比牛笨。我秦尚扪心自问,平生也没做什么亏心事。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咱们秦家是杭州名门,这种事要是传扬出去,那不成了他人的笑柄吗?”
秦少风只顾为自己辩解:“一个人犯点小错,这很正常。”秦尚冷笑:“犯点小错?你说得倒是轻巧。你的所作所为,千夫指骂,连爹都看不下了,你还指望外人对你手下留情?”
秦少风哭诉:“爹要是这样说,那干脆把我杀了,反正活得也没什么意思。”
毕竟是自家儿子,纵有万分罪责,做父亲的也要袒护。秦尚摆手劝解:“好了,顾着养伤要紧,现在发牢骚也没意思。”秦少风怒骂:“这个狗贼,欺人太甚。”
秦尚说:“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与任何人说。为了秦家的声誉,此事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秦少风问:“我弟阳风也不能说吗?”
秦尚苦笑:“你能跟他说些什么?他心如烈火,嫉恶如仇。你要巧言唆使,那就是在骗他。你若实说,他听说真相后,反而还要骂你一顿,让你自取其辱。”秦少风顿时愕然无话。
秦尚继续说:“他是个大嘴巴,为人做事,一向都是直来直去。你告诉他,倘若他又告诉别人,那你可就名声扫地了。”
秦少风点头:“那我不说便是。可是米老高他们三个也知道了,那该怎么办?”秦尚摆手劝解:“我与他们都说好了,用钱打发过了。他们不是多嘴的人,与你又是好伙计,不会故意坑害你的。”
秦少风说:“还有蝮蛇与小莲。不杀他们灭口,此事将来还是会泄露出去。”
秦尚呵斥:“你行了吧!事到如今,不反省自己的行为不正,还敢杀人灭口?蝮蛇这人我也有所了解,他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你不去招惹他,他自然不会再来。小莲是个女孩子,她说的话也没什么公信力。”
秦少风嘴里吐一口气,面上放松了许多。
秦尚盯看着他,狠狠指责:“你这家伙,平日看着老实本份,谁料也会如此毒辣。你要么不惹事,一惹就连累上所有人。亏我平日还总夸你聪明能干,哪知道你竟会干出这种毒辣事,爹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
秦少风气吁吁说:“是我错了还不行吗?爹这样反复羞辱,难道是要逼我去死?”秦尚劝慰:“好了好了,你先养伤,其他的以后再说。
秦少风把右手捶床,闷声叫屈:“真气人哪!我今夜怎么会摊上这种祸事。”秦尚反问:“你说这是为什么?”
秦少风无话可答,蒙头哭泣起来。也不知是悔不当初,还是恼恨自己技不如人。
秦尚劝慰一番后,走出房来,坐在大堂里喝茶。只见秦小牛快步走来面前报说:“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秦尚询问:“他没闹出什么大事吧!”秦小牛摇头:“那蝮蛇早就走得没影子了,二少爷并没有撞上他。”秦尚心中暗自庆幸。
原来秦阳风持刀出庄,奔马去那月光楼查问情况。看着地下一滩血迹,又走进那房间里看,询问无果后,只得返回庄内。
秦阳风走来见过父亲,去那房间探望。看着哥哥被人打成了这副模样,心中自是焦虑,把话询问:“哥哥说句实话,你与那蝮蛇到底结了什么冤仇,他为何要去找你闹事?”
秦少风想起父亲那句叮嘱的话,果然不敢说出实情,只把巧言来糊弄:“那蝮蛇前来找我借钱,我不肯借,他就恼羞成怒,对我下了这等毒手。”
秦阳风疑惑:“蝮蛇会去找你借钱,没开玩笑吧!你们两个都不认识。他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怎能开得了这个先口?”秦少风胡乱地说:“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贤弟,你一定要为哥哥报仇,争一口气回来。”
秦阳风虽然行事鲁莽,却也不是傻子。当下听得半信半疑,劝抚哥哥情绪后,只顾点头应允。
翌日卯时,淳于复辞别老阎二人,肩上背着那个钱袋,走去马坊挑选一辆马车,驾车驶出城西门,回往刘家村去。半道上,遇上刘春旺推车去往临江镇上买卖,两边停下车来说话。
淳于复问:“春旺,你又去镇上做买卖了?”刘春旺点着头说:“阿复兄弟,你怎么买了一辆马车回来?”
淳于复说:“我去了杭州一趟,计划要带小莲出门游玩一段时间。”刘春旺询问:“你们要去哪里游玩?”
淳于复笑说:“就在海边走走,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刘春旺叮嘱:“那你们都要注意安全,听说海边常有盗匪出没。”两边拜辞后,各忙其事。毕竟淳于复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