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88 金沙岛双雄血战 东海域群贼团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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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在墙堡幽暗处,淳于复躲在黑夜里,窥看着一群持刀倭寇搜杀而来。凡是落单的,皆被他偷袭暗杀。

几番下来,致使这群倭寇不敢再单独行走。便三五人结队一组,举火持刀,扇形一样四处搜捕。

淳于复躲入一间暗房隐藏,捕杀一个倭寇后,却被一队海盗发觉,即刻挥刀杀来。

两边刀来剑往,拼死争斗。战不到半刻钟,淳于复奋勇毙伤十几个贼,却挡不住这群倭寇人多势众,此刻身上已负多处刀伤,鲜血流了半身。

他强忍住皮肉撕裂之痛,自知墙堡内不可久留,若不择机逃走,下场必死无疑。挥刀与那倭寇头目龙一魁力斗三十回合,将其生擒活捉。左手揪住他后衣领,右手把刀刃逼住脖子,使其动弹不得。

十余名浪人投鼠忌器,持刀步步逼近。不远处,其余倭寇汉贼也在疾驰增援而来。

淳于复挟持龙一魁充当人质,靠往墙边。眼见浪人越聚越多,数十把武士刀围拢上前,已然无路可退。

他转见墙边有块凹陷处,心中盘算片刻,便把那龙一魁抹了脖子,返身脚踏墙面凹洞上,借着脚力翻爬上墙头,跳出墙外而去。浪人们吼叫起来,掉头奔出墙门去追杀。

淳于复躲在灌草丛里,胡乱把药敷住身上的刀剑创伤,割下数条衣布包裹住,持刀奔走一阵,逃往海边石崖而去。

距离那海边石崖尚有数十步远,十三个浪人巡捕他那身影后,即刻快步追杀而来。不过片刻,又将其前后围住,举刀跃跃欲试。

淳于复在墙堡内经过大战多时,早已身受重创,累得浑身乏力。眼下一人单刀,如何敌得过十几个倭寇围殴?他自知没了退路,索性不再逃走。欲在临死之前,拉上这伙贼人来作垫背。便双手举刀,与倭贼进行血战。

两边战不多时,淳于复奋起威勇,挥刀砍翻三个。正缠斗间,腿上突然中了一箭。回头一看,又有五个浪人手持弓箭,奔来这里围杀。

淳于复忍痛拔断箭杆,也不箭头没入肉中,只顾挥刀去砍。那群倭寇见他勇猛善战,一个人前后斩杀二十余人,心头也发怵得紧。见他疯狂拼命,猜他不能坚持多久,便也不再急于进攻,只是前后游击缠斗。

淳于复纵然骁勇善战,却也是血肉之躯,早已身疲力尽,难以抵挡合围。他自知已然撑不下去,索性激发最后一股神力,打算拼个同归于尽。

佐佐木与小莲坐在石崖下观海等候。眼前浪涛不断翻涌拍岸,发出潮声巨响,掩盖住了崖上的厮杀喊声,因此毫不知情。

佐佐木望着夜海沉思回忆,头顶上方突然落下一支羽箭,险些刺在身上。他拿起箭杆一看,抬头打量崖上,把手遮着耳帘侧听,疑似听到了一些兵器碰撞的声音。小莲也发觉到了异常,上前贴耳听着崖上的动静。

佐佐木猜测海盗已经杀奔来此,便把小莲带去一处石凹里隐藏,好言劝说:“小妹妹,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探头出来,不然谁也保护不了你。”

小莲惊骇:“一定是海盗在追杀我哥。扶桑哥哥,求你一定要去帮忙解救。”佐佐木把手比划:“你哥是不是背负一口刀,身材颇为雄壮?”小莲点头说是。

佐佐木指说:“那我现在就上去帮忙,但是你要乖乖躲在这里,不许乱走,不然会很危险。”小莲即刻躲入石凹里。

佐佐木嘱咐过后,把两柄武士刀束缚整齐,返身去爬石崖。

淳于复斩杀了七个浪人,身上刀伤留有数条,腿上又中了两箭,致使他站立不稳,嘴里风车般喘气。此刻已然精疲力尽,手脚发软,无法再做拼命反抗。

那十一个倭寇见他已是猛虎下笼,无法逃脱,因此想要把他生擒活捉,交与土肥鬣去领赏。便拿出绳索,欲将他拦腰绑缚起来。

淳于复知道落在这群倭寇手里,将会受到侮辱虐待,还不如趁早自我了断。把刀割断绳索后,逼住自个喉咙,图个一死为快。

正要自戕时,突然一把武士刀飞掷而来,狠狠刺穿一个浪人的胸口。众贼惊吓一跳,眼睛急往后看。

淳于复回头观望,只见那佐佐木举刀奔来,嘴里叫喊:“好汉莫慌,我来助你。”

淳于复听得大喜,犹如黑夜中看见了白光,苦海里看到救命小船。一股神力顿时由心而发,浑身骤起一股亢奋精神。站起身来后,挥刀去杀倭寇。

佐佐木在崖下蓄锐已久,精气神攒得足。他身材虽然短小,却如一个鬼魅幽灵,脚步飘移不定。刀法神鬼莫测,招招都能致命。须臾间,十一个浪人被他一连斩杀六个,淳于复也砍翻三个。吓得最后两个浪人心惊胆裂,掉头逃跑而去。

佐佐木也未追杀,收刀入鞘后,搀扶恩人快步逃走。二人爬下石崖,与小莲会齐后,即刻登船划桨撤离。

佐佐木刀法虽然了得,膀子气力却小,只划桨了二十余下,便觉两臂酸麻,口鼻气息如同刮风一样呼啸,心脏咚咚作响,肚腹里一阵恶心呕吐。

淳于复见他累了,就说:“你先歇着,让我来划。”佐佐木喘气:“是我被关久了,长时间不做体力运动,浑身酸痛无力。”淳于复说:“这很正常,我能理解。”

佐佐木不敢多言,即刻腾出位置。淳于复把衣裳裹住伤口流血,两支胳膊使出水牛般地力气划桨。佐佐木坐在舱板上平复气息,打量海面异常情况。

三人正在划桨逃离金沙岛海域,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呐喊声起。小岛面驶来雷彪那条小福船,甲板上站满了海盗,直往小船逼近。两船前后相距五十步后,麻山步指挥弓手把箭来射。佐佐木挥着武士刀,将羽箭一一拨落下水。

海盗们使劲踏船而来,推着船身加速前行。不多时,便与小船近在咫尺。

浪人们频频搭弓射箭。佐佐木只顾挥刀拨落羽箭,淳于复用力划桨上前。箭矢不时射落进了船舱,吓得小莲用手划着海水。

雷彪见倭寇弓手站在甲板上射箭,便与周亮使个眼神。二人突然上前挥刀,狠狠去砍,瞬间把四个弓手剁下海去毙命。

麻山步看得呆了,瞬间省悟过来,勃然大怒,率领浪人挥刀包围二人。

麻山步指骂:“雷彪,你们在干什么,怎么乱杀我们自己的人?”雷彪冷笑:“我昨夜被你们狠狠羞辱,心中一直怀恨不忘,所以想要报仇。”

麻山步怒骂:“八嘎,这件事情,早就翻过去了,你竟然还要怀恨在心?”雷彪笑说:“土肥鬣将军说了,可以让我杀四个人出口恶气,我这是奉令行事。不信你去问将军。”

麻山步也不是傻子,嘴里大骂:“你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周亮来帮腔:“有这么回事,我能为雷船主作证。”

麻山步哪里肯信?恶狠狠挥刀上前来杀。雷彪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就摆手说:“麻山队长,我是将军的好兄弟,他的创业合伙人。你们胆敢杀我,难道不怕土肥鬣砍下你们的脑袋,为我报仇?”

麻山步也被这句鬼话给唬住了,想起安田野被土肥鬣当众教训打骂一事,果然不敢妄下杀手,只是想要把他活捉回去审问清楚。

雷彪劝说:“麻山队长,你是知道的,我与将军交情不错。那安田野对我不尊敬,结果被将军给狠狠教训一顿,你不会也想学他那样吧!”

麻山步气呼呼说:“那你刚才为何要杀我们自己兄弟?”雷彪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心里面有气,不能不撒出来。再说,这是土肥鬣将军允许我的。你不信,那就当面对质,看看我撒谎没有。”

雷彪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麻山步听得将信将疑,拿捏不准。两人就此事辩论起来,争执不休。

淳于复早已负伤累累,又已筋疲力尽,不能下水救援。看着雷彪干掉了弓手,正在拿着鬼话糊弄船上那群倭寇,只为拖延时间。就与佐佐木说:“这位好汉,雷彪是我的兄弟,麻烦你去帮他一手。”

佐佐木也看见了船上发生的事,就点头:“我们现在唇亡齿寒,缺一不可。”小莲劝说:“哥哥一定要小心。”

佐佐木趁那群海盗视线转移之际,悄悄钻入海中,潜游到了大船尾翼,就着缆绳攀爬上去,奔去甲板砍杀海盗。

雷彪与周亮见有高手来援,也不再伪装,就撕破了脸皮,挥刀去杀浪人。

三个好汉一并协力上前,奋勇去战。那麻山步刀法虽然不错,却也不是佐佐木对手。斗不过三十回合,即被一刀斩杀。三人不到一刻钟,便杀光了船上二十名浪人。

雷彪与周亮从舱里找出一些治伤药纱,收拾一些值钱之物后,在船上泼撒灯油,放起一把大火,就着尸体一并毁尸灭迹。

三人去船尾解下两条小舟,与淳于复划拢一处,去往一处小岛边岸躲藏。

雷彪给大哥伤口涂抹白药,再用纱布包过起来。回见身后暂无追兵袭击,弃了一条船后,从容划渡登岸。

不久后,那土肥鬣、赵三才等大小贼头,率领数艘大小船只到来附近海域巡查,看着雷彪那艘大船燃起熊熊烈火。土肥鬣气得咬牙切齿,嘴里一片声怒叫。

赵三才摇头叹息:“真没想到,彪老弟就这样给阵亡了,怪可惜的。”土肥鬣怒问左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今夜伤亡了这么多兄弟,难道还没有抓住一个活口?”众贼皆低头无声。

土肥鬣愤怒指骂:“你们都是废物,一群脓包。今夜雷彪兄弟也阵亡了,我们以后还吃什么?”赵三才劝说:“将军不要过于悲伤。现在敌暗我明,来势汹汹。我们眼下先要统计弟兄们的伤亡人数,日后再报仇也不迟。”

土肥鬣愣看船上的大火,又看着海面上漂浮的尸体,满面烦恼不堪。

此时雷彪与周亮早已划船靠近了陆岸,众人见逃出了生天,无不庆喜欢笑。眼见黎明夜空已经露出了晨曦微光,便相互扶助身子,坐在礁石上商议去处。

淳于复看着前方询问:“两位兄弟,那是什么地方?”雷彪回答:“前面不远处有个海石镇,镇上有家悦来客栈,掌柜名叫孙正明。他曾被土肥鬣一伙海盗掳走囚禁,后来是我把他给救出来的,因此对他有恩。我们现在就去他那客栈居住疗伤。”

小莲指问:“彪哥,海盗会不会再追杀追来?”雷彪挥手:“放心,现在已是卯时,等会就要天光大亮了。昨夜海盗伤亡惨重,自顾不暇。”

两人把船拖上岸来,搀扶淳于复往前行走。众人来到海石镇上,找到那家悦来客栈入住。

那孙掌柜去年曾受金沙岛海盗掳掠,被关押了数个月,受尽折磨,心头最是痛恨这群倭寇。闻听众好汉是从岛上拼杀出来的,满心都是佩服。就把整个客栈租借出来,又令小二去找大夫来这医治伤情。

淳于复浑身是伤,就把衣裤脱了,留条短裤,躺睡在房间**。一个六旬王姓大夫关上房门,坐在床边,给他伤口处缝针穿线,敷药包扎。

小莲、雷彪等人坐在楼堂里吃喝早餐,耐心等待医治结果。

不到半个时辰,王大夫已给淳于复重新医治了一番。浑身包裹药纱,像个重伤病者模样。两个箭簇已没入了大腿肉里,需要及时取出医治。

王大夫端来一个血盆,拿着一个医器钳子,把话劝说:“汉子,你要强忍着点,我把两个箭头给你拔扯出来。”

淳于复即刻深吸一口气,憋在肚腹里,浑身变得僵硬,狠狠点头应允。

王大夫说:“最好不要强行憋气。身体一旦用力过猛,血气容易爆裂,到时可就无药可医了。”淳于复问:“那我该怎么做?”

王大夫摆手劝说:“你要从容一些,痛就大叫出来,不要把全身肌肉僵硬,这样会导致伤口一并迸裂。”

淳于复听了这番劝告,就放松身心软化,嘴里咬着牙关,闭上眼睛来承受痛苦。

王大夫用手钳夹着箭头,一一拔出来,淳于复痛得满头大汗,双腿跳抖,恨不能咬碎了一副钢牙,嘴里发出呜呼声响。

王大夫用镊子点燃一个沾酒火棉,点燃后,在伤口处烫烤一番,进行消毒处理。

淳于复再是一个硬汉,也经不住这般烈火灼烧之痛,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骨头,这痛如何忍受得了?便仰面一阵惨叫,把大夫吓得震耳欲聋。

小莲听见阿复哥哥发出这等惨叫声来,心中紧紧揪成一团,为他合什默默祈祷。周亮等人也听得面面相觑,心惊肉跳。

佐佐木拉着雷彪走到边上,与他说了几句悄悄话,拿了一锭银子,返身下楼去了。

窗外一条街道上,来往的百姓听到楼上发出这等厉鬼般地惨叫声,纷纷走来客栈门口查看询问。孙掌柜拦在门外,把话劝阻。

王大夫把伤口用火消毒一遍后,用清凉药膏涂抹均匀,再用白纱包裹起来。把他倚靠床头,身上盖着一张薄被遮掩。

淳于复拱手致谢:“多谢大夫先生不辞辛劳,前来给我救治伤情。”王大夫摇头叹笑:“你可真是一条硬汉,身上留有这么多刀伤印记。我以前也见过一个人,是名武将。身上的刀枪剑痕,不比你少。”

淳于复笑说:“就请先生为我写张药单,嘱告一些疗伤事宜。”王大夫指说:“你这是皮肉创伤,不必内服汤药。自既日起,你要开始戒酒。一两个月内,不能急于运动。一日三餐,要有规矩。多饮肉食汤水,吃些壮阳补品。还要多晒阳光,多通新鲜空气。只要伤口结上了疤,那就可以复原了。”

淳于复点头:“多谢先生提醒,晚辈牢记不忘。”王大夫指说:“不是老夫狠心诅咒,你要是再这么去拼命斗狠。我能笃定,六十岁以后,你一定会拄着拐杖走路。”

淳于复仰面叹笑:“古来六十,花甲之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六十岁。”王大夫笑说:“老夫的本意,是劝你不要太过武夫气了。你现在正值壮年,感觉不到这些伤病危害。等你到了年纪,就知道老夫所言不虚。”淳于复拱手:“多谢先生良言告诫,晚辈感激不尽。”

王大夫走去桌边写了一张药单,留下一盒药膏与白药,挎着药箱开门走了。

片刻后,小莲等人急忙走入房门,来到床边看望问候。淳于复腰靠床头,看着众人苦笑。

小莲焦急地问:“哥哥,你现在还痛得厉害吗?”淳于复笑说:“要不要把你也砍上几刀,看看你会不会痛?”众人听了欢笑。

小莲又哭又笑:“都是因为我,所以才害得哥哥浑身重伤,我心里好难过。”淳于复笑说:“傻丫头,哥哥开个玩笑而已,又没怪你。赶紧把泪擦掉,不要轻易哭泣。”

小莲把手抹去眼泪,苦笑着说:“看着哥哥忍受撕心裂肺之痛,我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受罪。”

淳于复微微一笑,对着雷彪与周亮拱手致谢:“昨夜要不是两位兄弟及时救援,只怕我们都要葬身海底,喂了鲨鱼。”

雷彪笑说:“大哥吉人天相,一群倭寇又岂能奈何?”淳于复叹息:“可惜了那条大船,把你的多年心血都给毁了。”

雷彪欢笑:“小弟决意烧了大船,无怨无悔。一来,不想留着被海盗所用。二来,也是为了断绝退路。今后愿与大哥生死一处,荣辱与共,再也不去海上干那愚蠢的勾当。”淳于复笑说:“回头上岸,也不失为英雄壮举,大哥为你感到高兴。”

三人闲聊一会后,周亮抱着拳说:“大哥在此安心养伤,小弟现在返回金沙岛去做间谍。日后但有风吹草动,就会前来客栈报信。”

淳于复劝说:“周亮兄弟,你与雷兄都血战过了一场,身份已然暴露。如果此时再返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周亮说:“这个无妨,我与雷彪哥哥是以暗语交往,其他海盗皆不知晓。况且船上的倭寇,已尽数被我等杀光,又一把火烧了尸体,死无对证,因此回去也是无妨。”

淳于复说:“为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回去为好。不然哥哥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周亮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位哥哥保重,小弟走了。”

淳于复劝留不住,只能作罢。雷彪送走一程后,返身回到客房里来。毕竟淳于复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