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在安慰韩世忠之际,有军卒进门通报,声称出兵增援清水亭的岳飞派了部下汤怀前来知会禀报事宜。
韩世忠道:“让他进来。”
梁红玉不禁询问:“夫君,可知那岳飞是什么来头?”
“我只知道,他原来是杜充的部下。杜充投降金国之后,他应该是自成一军了。金兀术当初攻陷建康,之后搜山捡海,到这次又回到建康,中间隔了半年之久,这期间从采石到和州一带,金军的兵力其实是十分薄弱的。我朝若是能够利用金军这些空隙,乘虚插入,女真兵马会在归途中遭遇沉重的打击。然而——”
韩世忠说到这里不免叹气,接着道:“我发出去的探报,各地的高级将领中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发兵迹象,倒是只有这个岳飞,在金军北返之际,从宜兴出兵加以尾追,到了这里,正好增援了咱们。”
郭奕一听岳飞的部队就在左近,想到几年未见,如今定要赶去见一下,心头不禁欣喜,忽然一眼瞥到旁边的温婉婷,便将迫切的目光望向门口。
只见汤怀被人领进门,向韩世忠拱手行了军礼,将岳飞的书信呈交给韩世忠。
韩世忠不知汤怀是何职务,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也没叫他落座。
韩世忠展开书信看了看,点头道:“告诉你家将军,韩世忠很是承情,感谢他来增援。我就不回信给他了,留你在这里吃顿酒吧。”
汤怀笑道:“小弟也很仰慕将军的大名,所以特意在岳大哥面前讨了这个差事。”
韩世忠听后哈哈大笑。“看来是我慢待小哥了。”
郭奕一听汤怀言及岳飞,不叫我家将军,竟然亲切地叫岳大哥,于是抢步上前拱手道:“这位汤大哥,你跟随岳大哥的部队多久了?”
汤怀见有人动问,不禁一怔,继而笑道:“我和岳大哥是一个乡的,自小就认识。他文武兼备,我们几个兄弟都很听他的话,这些年来,一直都跟随在他的左右,东闯西杀。”
“那,那你可认识他的夫人刘芳。”
汤怀又愣了一下,回道:“自然认得,只不过——”
“那刘芳姐姐她一向可好,我和他们在开封一别,至今已经多年未见。”
汤怀神情一黯,道:“就是这个不好,可恨杜充那个奸贼,决了黄河以阻金兵进犯。岳大哥怕失了家小,便派王贵赶回汤阴去接,结果一家老小果真都已经逃亡不见了。”
郭奕心中一痛。
只听汤怀又道:“但是岳大哥不能擅离职守,只能隐忍。那个杜充眼见开封陷于孤立,和江淮的宋军全部失掉了联系,他没有胆量再在那么险恶的局势中撑持下去,便以前往杭州参加勤王为借口,擅自把开封留守的责任,交给了蔡州的知州程昌寓,带着我们渡淮南下。”
郭奕见韩世忠招手示意,便拉汤怀坐下。
汤怀接着道:“在途中,好巧不巧,我们遇到了前来寻找岳大哥的嫂子刘芳,当时正在淮河渡口,不想突发金兵来犯。两军混战在一起。我嫂子的船上爬上了金兵,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岳大哥只能举弓将金兵射杀,可嫂子她也身受重伤,划不了船啦。我们眼见载着嫂子的船只越飘越远。等我们赶上去,不想一转弯,下方竟然是个瀑布,我们眼睁睁看着嫂子连人带船冲了下去。我们赶紧奋力划船,才不至于跌落瀑布之下。嫂子从那么高的瀑布上冲下去,想来——”
汤怀说到此处不禁大痛,眼圈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郭奕急道:“汤哥哥,你看,”说着一指站在角落里的温婉婷。
汤怀扭头一看,不禁大叫一声:“嫂子!”
温婉婷身子一缩,竟然后退了半步。
汤怀起身扑到她的面前又叫:“嫂子,我是汤怀呀。”
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温婉温。
温婉婷脸涨得通红。道:“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叫我嫂子。”
汤怀大惊,“你——”竟一时支吾不出话来。
郭奕也起身上前,一脸的不解道:“汤哥哥,我在东京开封,和刘芳姐姐有过一日的患难,对她印象极是深刻,可她也说不认识我。”
赵敏赶到三人身边道:“人家叫温婉婷,已经是有夫之妇,你们定是认错人了。”
汤怀还是不信。“结婚多久了?”
身后的梁红玉淡淡的语气道:“一年多了。”
汤怀咬牙道:“我嫂子也失踪快两年了。”说着竟因激动所致,眼圈含泪。“我得回去禀报岳大哥。大哥说过,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他终身都不会再娶。”
汤怀说着向韩世忠拱手作别:“将军,小人打扰,这就告辞,来日再见。”说完转身便往出走。
郭奕送他出门,原本想要跟去,但一想到岳大哥不日必将来此,也就没有张口随行。
事隔一日,岳飞果然带了几人来到了镇江。
赶巧韩世忠不在府上,好歹也算有过增援之谊,梁红玉怀着十分不情愿的心情亲自到府外迎接,还特意叫人喊来了女兵温婉婷随行。
郭奕听说岳飞到了,立刻第一个飞奔出门。
岳飞正站在阶前肃穆以待。
郭奕大叫:“大哥!”说着上前拉住岳飞的手激动不已。
岳飞也不禁微笑起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失去你这位兄弟了。听汤怀回来说,你在韩家军中已经快一年了,哥哥很是开心,欣慰得紧呐,哈哈。”
“我也时常想念大哥,希望有一天能与大哥冰释前嫌。”
“哈哈,小奕,咱们哪有什么前嫌,当初说过的,既是兄弟,就是一生的兄弟。一时的意见相左也是难免,就是犯错也属常见,只要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糊涂就好,至于那些小节,不拘了也罢。哈哈!能与兄弟再见,诚是快事——”
这时忽见梁红玉出门,郭奕赶紧为岳飞介绍。
岳飞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统制岳飞见过夫人。”
梁红玉还礼,岳飞自是不好左顾右盼,倒是身后的汤怀东张西望,待发现了站在最后面的温婉婷,立刻大叫,用手点指:“大哥,就是最后面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