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声声极度尖锐刺耳的声音,如无数铁丝摩擦钢板,刺挠心窝。
令所有的马匹,开始狂躁乱窜。
温瑶玥的白马也不例外,前蹄腾空九十度。
温瑶玥腰身倒扣,险些掉落,赶紧双腿夹紧马肚子,腰杆发力,一瞬起身,顷刻稳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燕承宗看得叹为惊止。
温瑶玥白马前蹄即将落下时,她余光瞥见马蹄下,一抹天水碧色的贵气青年和一匹仰倒的马。
她的白马马蹄若就此落下,必会将青年踩踏至重伤。
温瑶玥赶紧空中单脚踹了马头,白马儿身躯猛然调转,发出一声惊天嘶鸣后,马蹄堪堪停落在那青年的身侧。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快去查看是谁这么恶毒?”
有已经和温瑶玥一样稳了状况的人,打马前去查看歹人。
温瑶玥见青年还呆愣在当场,便问:“…喂,你还好吗?”
青年怦然心动,只觉得面前女子悦耳动听的声音,欢快若梦境仙子。
姝色无双的容颜沐浴在逆光下,在马儿腾空落地之间,衣袂飘飘如仙子下凡尘。
让人一眼万年。
燕承宗对着空中,将马鞭挥出飒响。
惊到了温瑶玥,也惊了青年。
燕承宗对着青年冷笑:“看够了吗?”
温瑶玥驯马都没被吓到,反被燕承宗的马鞭挥出的响声给吓着了,当下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泽王妃,”燕承宗很是诧异,“你什么时候这般说话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青年打圆场:“是草民无礼,还请恕罪。”
温瑶玥手一摆:“你没罪,你走吧。”
“等等。”燕承宗将青年叫住,“你一介草民怎么会进入宫内马场?”
温瑶玥觉得燕承宗小题大做。
她上一世还带家仆温山庭来跑过马场呢,这青年肯定也是哪个官家的白身亲戚啊。
“回殿下的话,草民崔友臣,是皇上请进宫的闲散之人。”
燕承宗了然一笑,原来这就是父皇为了增加国库收入,而变相请来的大富商嫡长子。
温瑶玥却僵住了,浑身像是被抽了一鞭子。
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就是上一世因她之故,被车裂而死的崔友臣。
竟这般如芝兰玉树。
一抹强大的愧疚,袭上心头。
崔友臣行礼道:“草民多谢泽王妃帮草民驯服了这匹千里驹的头马。”
“…这是千里驹的头马!”
温瑶玥眼中全是渴望。
有哪个爱马人士,不爱千里驹呢?
崔友臣恭敬回答:“是的。我乃西涧经商世家崔友臣,入皇都时,带来了一批千里驹。现愿将这千里驹头马,送与泽王妃,感谢泽王妃的救命之恩。”
温瑶玥坦然一笑:“小事不值得一提。借我再骑一会就好,等会我会将马儿拴在北出口。”
崔友臣欲言又止,他想将马直接送给温瑶玥。
但太子盯着他,似乎早已经看穿了他的怦然心动。
他不能顶风触霉头,只能规规矩矩道:“当然可以。”
温瑶玥朗朗一笑:“多谢,再会。”
崔友臣再行一礼:“是草民之幸事,不敢担谢字。”
燕承宗的脸彻底冷了,温瑶玥几乎没对他这么笑过,却对一面之交的人,如此和颜悦色。
“…温瑶玥!你给孤站住。”
温瑶玥停下刚跑起来的马:“太子有何贵干?”
“你,”燕承宗觉得很窝火,对上温瑶玥的规矩,又没有半点发泄的理由。
“…你非要与孤这般生分吗?”
温瑶玥一脸淡然:“哪里生分啦?又何时亲近过?臣妇是你弟妹。过分亲近会被骂罔顾人伦的。
哦,对了,太子你还是我姐夫。
咱们要是太亲近,我还会被人唾弃不知廉耻。
所以,请太子高抬贵手,别再找臣妇了。”
燕寻安才因为禹王警告过她,她可不想再来一个燕承宗害她被冤枉不守妇道。
燕承宗内心翻涌,他今日明明在御书房外,下决心不再好言好语地去贴瑶玥的冷脸。
却在饭桌上看见瑶玥和泽王成双成对离开时,他那一刻仿佛被人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心爱之人,心空得感到窒息。
他这才不顾脸面,又贴了过来。
谁知,这下不是热脸贴冷屁股,而是被冷锤了。
他气得疲软,内心又闷得快爆炸了,狠狠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奔腾越过温瑶玥。
凭什么一直要孤在后面追,这次,他要瑶玥来追他,让瑶玥体会体会这种追的滋味。
温瑶玥见燕承宗跑了她刚刚跑的路,她干脆拉扯缰绳,跑了相反的方向。
反正马场是圆的,换个方向还是能到北出口。
燕承宗觉得以温瑶玥骑马速度,应该很快能追上来,他疯狂挥舞马鞭,拼命地跑。
然而,身后只有风声。
当他回头看时,竟然看见了温瑶玥如蚂蚁般的背影。
背影,真的是背影。
温瑶玥不仅没追他,还反方向跑了。
燕承宗彻底被气得没了脾气。
“……呵呵呵…”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被气笑了。
笑完之后,眼里全是阴鸷。
他不再挥舞马鞭,由着马儿以自身的速度慢慢跑着。
没多久,在北出口看见了早已经停下来的温瑶玥。
他不想在主动说一句话。
温瑶玥却还是规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太子。”
然后,没有了。
燕承宗深刻体会到,别人规矩行礼是恭敬。
温瑶玥的规矩,就是一道隔离墙。
隔离一切她不想理会的人和事。
连指摘的错处,都不给。
彻底断除一切交流。
燕寻安出现了:“本王王妃冒犯三弟了吗?”
埋头抚摸马匹的温瑶玥抬头看见燕寻安,有些傻眼了。
燕寻安的脸上,有被指甲抓挠的长长划痕,渗出丝丝的血迹。
脖子上还有被狠厉勒过的淤青。
两只手,全是被碎瓷片扎过的痕迹,正在滴滴落血。
疯癫的母妃疯起来,也太下得了手虐燕寻安了吧。
燕寻安睨了一眼温瑶玥。
温瑶玥这才反应过来,下了马:“…王爷说的哪里话?我从不冒犯太子的。”
“…哦,是吗?那为何三弟如此冷热不清地看着本王王妃?”
燕承宗倨傲道:“泽王妃跑马比孤厉害,孤不甘心。”
果然,温瑶玥看见燕寻安的脸,又冷了。
“…太子不要瞎说,我何时与你跑马了?”
燕承宗故意温和了声音:“不是你先到达北出口的吗?不然马场这么大,为何我们都在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