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跪在萧氏脚边，仰起头，眼睛和脸颊的红肿几乎连成一片。
她转半圈，面向黎姝，双手往上伸，用尽力气，青筋暴起，紧紧抓住黎姝的两只袖子。
“姝儿姐姐，我求你……”
黎姝喝声：“七妹，你莫要胡说，我何时让人打你？”
黎若低下头，怯生生地缩起肩膀，抽噎大半天。
“柳大夫每一次割开妹妹的手，为姝儿姐姐取血，刀都下得很深，妹妹太疼了。”
“妹妹每一次挣扎，都会换来柳大夫的掌掴，姐姐却从不阻止柳大夫。”
“我……”
黎姝慌了，着急忙慌跟萧氏否认。
“母亲，我没有，不是我。”
黎若还在抓黎姝的袖子，手指泛白。
“几位阿兄经常因为姝儿姐姐的事儿来找若儿，若儿从不敢有任何言语。”
“否则只会惹怒阿兄们，换来阿兄们的指责谩骂和……动手。”
“七妹，你胡说！”
黎姝用力甩开黎若。
黎若的身子被掀翻往后倒，她再次一把扯住黎姝的衣摆，用力把黎姝带过去。
黎姝摔得比黎若还狠。
倒地瞬间，黎若抢先一步，声音盖过黎姝的，尖叫：“啊！”
“若儿！”
萧氏蓦地大惊。
黎若右手手腕的道道伤痕仍在，旧的未消，又添心伤。
左手的小拇指被包扎，看不出恢复的如何。
可被生生斩断，如何能好受？
滑落的衣袖下，更是各种从未展露人前的痕迹。
鞭痕，刀痕，甚至还有烙痕……
一年了，斑驳的痕迹，竟还没消去。
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刑具好似化为实质，狠狠刺穿萧氏的眼睛，戳中萧氏的心，鲜血淋漓。
她捂住心口位置，唇瓣一张一合，好半晌才恍然惊觉，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戚氏和万氏连忙上前搀扶萧氏，“母亲。”
无人顾及得上黎姝。
黎姝自己爬起来，跟在萧氏和两个嫂嫂身边团团转，委屈。
“母亲……”
戚氏对万氏道：“二弟妹，我们先送母亲回去休息，劳烦樊嬷嬷送阿若回若花院。”
樊嬷嬷送黎若走到半道上。
黎若擦干眼泪，眼睛被风吹得又有了湿意。
“樊嬷嬷，多谢您送我到这里，您赶紧回去照顾母亲吧。”
樊嬷嬷目光里流露出对黎若的担忧。
“七小姐，夫人她其实很关心您……”
“樊嬷嬷，我知道。”
黎若的回答，多多少少有点敷衍。
“您赶紧回去吧，莫要让母亲伤心伤神啊。”
这段时间，黎允他们多次找她麻烦。
她忍受至今，是该爆发示弱一次，试探他们的态度。
今日他们的反应，没有让黎若太失望。
也不知，他们的态度能维持几日。
黎若先回若花院，把脸上黏腻腻泪痕洗干净，换身衣裳，翻墙出去，直奔济缘堂。
她有个大问题需要弄清楚。
济缘堂的大夫和伙计已经不那么害怕黎若，看见她进来，朝她招招手。
“黎姑娘，东家今日有贵客来访，不让任何人到后院打扰。”
黎若好奇：“贵客？”
上一世她来这里逛过几次，倒是不凑巧。
伙计点头。
“好像是东家的相公，不过我们也没见过。”
“这么神秘。”
黎若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休息。
昏昏欲睡之时，有个伙计叫醒她。
“黎姑娘，东家叫你进去呢。”
黎若见到时愔，直接开门见山。
“时大夫，上次你提醒过我，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动武。”
“可我今日却发现体内好似有一股力量，不会是习武之人常说的内功内力吧？”
她也是在打了黎非一掌之后，突然发现。
时愔：“和人动手了？”
没听医嘱，黎若有点心虚：“我忍不住。”
黎若把手伸过去。
时愔把脉，好半晌才道。
“黎姑娘，你的身子恢复的比我想象的要快。”
“习武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儿，可以强身健体”
“啊？”
黎若微惊。
才几日功夫，她恢复的这么迅速？
时愔：“如果你真的想习武，却把握不准力道，每日午时可到这里来。”
“我尽量根据你每日的情况，给你仔细调理。”
有时愔这个大夫在场，那肯定是相当不错。
黎若开心应下，拿出在拍卖场重金拍下的腕钏。
“时大夫，你说我的变化，会不会是跟这只腕钏有关？”
“拍卖场的人说，此物凝聚仙力修为，可以保平安。”
黎若模仿拍卖师当时的语调，把东西夸得天花乱坠。
“可我瞧着，此物虽然精美，却无玄妙之处。”
她打黎非时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难不成她当孤魂野鬼太久，得到了什么大机缘？
腕钏上的宝石品质极好，随便抠下来一颗当了卖了，都能得到不少钱。
黎若能看出来的最大优点，就是值钱。
时愔也在凝视腕钏上的颗颗宝石。
“黎姑娘，我也曾见过此物。”
“有没有他们夸的那么神乎其神，我不好说。”
“或许，是一种心理暗示呢。”
“人的心情好了，身体也会更好。”
黎若：“这样啊。”
时愔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落日晚霞倾泻，摆在窗台上的几盆花，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芒。
时愔的身影，也在光辉中，显得越来越飘渺。
“世间诸多事，谁又能真的一一说清呢。”
“黎姑娘，此物你好生收着吧。”
黎若正把宝石当佛珠盘呢，闻言停下动作。
时大夫今日好像怪怪的，难不成是过于思念相公？
黎若的目光在屋里四处搜寻，半点男子的东西都没有。
时愔已转身，“黎姑娘在看什么？”
黎若：“时大夫屋内的布置很特别，我喜欢，下次我也把我的屋子布置成这样。”
黎若离开后，时愔坐在屋内许久，直到皎月清辉铺洒满院，她才垂眸淡笑。
“没想到，会是你得到这件东西。”
——
黎若走近路回国公府，也懒得再绕到大门，直接从小巷翻墙而入。
门口一阵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刚要仔细听，声音没有了。
黎若正怀疑是不是幻听，看到门板似乎震动了一下。
她蹑手蹑脚朝外走，声音又响起来。
是石子砸到门板上的声音，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