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虞氏看着柔弱,却不是省油的灯,她这帖子定没安好心。”
芳草与芳芸不同,她一直陪在李寒烟身边,深知镇北王府的日子有多难过。
陆世子人再好,一去北境便是音讯全无的三年,娘子自己在那府中有什么意思。
她不想娘子再回去。
李寒烟捻了捻手中的信纸:
“瑶儿的蛊毒需要一直用镇北王府的雪苁蓉,一直偷偷摸摸躲着不见,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芳芸有句话说得很对,这是陆折玉的家宴,去与不去,我不该自己定夺。”
“我去给瑶儿药浴,等陆折玉回来,你记得提醒我与他说。”
“是。”芳草点头。
李寒烟转回屋内,陆尘和陆姮正头碰着头在说小话。
李寒烟轻咳一声,两个小豆丁眼睛腾地亮起,立刻立正站好,仰起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她:
“娘亲,我和妹妹知道错了。”
陆尘小声道:
“下次绝不会再偷听娘亲的墙角。”
“对,我们保证以后会乖乖的,不随便打人,娘亲你别生气。”
陆姮蹭过来靠住李寒烟的袖子。
软软糯糯,又乖又机灵,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
李寒烟努力压住上扬的唇角,在软榻边坐下。
“真的保证?”
“保证!”
两只崽子异口同声,用力点头。
李寒烟颔首。
“好吧,娘亲知道你们是担心妹妹,情有可原,下不为例。”
陆尘和陆姮欢呼一声,扑到李寒烟怀里。
“好啦,今天你们瑶儿妹妹的病有了着落,娘亲的好姐妹芳芸姨姨初来咱们家,两件喜事,娘亲想着晚上办场宴来庆祝,也是给芳芸接风,你们要不要先去换身干净衣服?”
李寒烟故作嫌弃地皱着鼻子,拎起陆尘和陆姮因为在地上摸爬滚打沾灰的衣袍。
陆尘知道李寒烟是在逗他们,根本不怕,一动不动。
陆姮爱俏,连忙站起来:
“还有哪里沾灰了?娘亲再帮我拍拍。”
“算了算了,还是去换一身,哥哥你来帮我挑。”
她火急火燎拉着陆尘回自己的房间。
陆尘一脸生无可恋地被她扯走,频频回头看着娘亲求助。
他真的不会给女孩子选衣服诶。
陆姮每试一件都要他给出不同的反应,他心好累。
娘亲救命!
李寒烟好笑地摆摆手。
陆尘早慧,多思多虑,很多时候自己与他对话都会觉得他不像个小孩子,而是个城府深沉的大人。
瑶儿年纪小,他总要端着哥哥的架子照顾妹妹。
只有姮儿有本事让他放下所有思虑,多几分稚嫩的孩子气。
所以,她才不会救陆尘呢。
“芳草,你帮我准备给瑶儿的汤药和药浴。”
“若是北狄的巫医没有说谎,今晚她应该能有精神跟咱们一起用膳。”
李寒烟的杏眸闪闪发亮。
——
镇北军死牢外。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宫可是端和长公主,你们竟敢拦我?
“折玉哥哥就在里面,你们为什么不去通传?为什么不让本宫见他?”
慕容思一袭明黄宫装,面色苍白无血色,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
“折玉哥哥审的是本宫遇刺受伤的案子,他为本宫做事,你们却在这里拦本宫?”
“本宫并无恶意,只是想进去看看他,表达一下感激之情,这都不可以吗?”
守卫牢门的是陆折玉的心腹近卫,刀剑相交,铁面无情道:
“没有世子的手令,谁也不能进去。”
世子提审北狄巫医赤那未归,根本不在营中。
也不知是谁不安好心,想到把端和长公主引至此处。
“等见到折玉哥哥,我必让他治你们一个隐瞒不报、延误军机的大不敬罪!”
慕容思咳得愈发厉害,气急败坏指着两人的鼻子威胁。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抱拳直直地跪下,却仍是守着牢门不肯移开半步。
“殿下要治谁的罪?”
金戒指环扣击牢门沉重生锈的铁锁,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在狭长的地牢甬道激起回音,修长白皙的指尖如白玉石雕成的竹节,陆折玉推开牢门,阔步走出,站在慕容思身前三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端和长公主。”
“营牢重地,闲杂人等一概免进,这是太祖时就给镇北军定下的规矩,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他斜飞入鬓的剑眉冷肃,棱角分明的俊脸面无表情,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垂落遮住眼帘,在牢中昏暗的阴影中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禁欲感。
慕容思的呼吸一滞,紧紧咬住上扬的唇瓣,快步上前想要亲手扶起陆折玉。
“你我之间,何必虚礼,折玉哥哥,你快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气话而已……”
陆折玉比她的动作更快,慕容思的手指还未触到他的衣料,他便自己直起身,拢着袖口负手而立。
“天家一怒,便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的声音淡漠如北境千年不化的琼山霜雪:
“长公主金尊玉贵,一言能定人生死,微臣斗胆劝谏,如这般的气话,还是少说为好,免得让不知情的人觉得,陛下宽厚仁善的英名都是装出来。”
陆折玉这话说得极重,几近僭越,但慕容思全然不觉,反而小鸡啄米似的乖乖点头应下:
“好,我知道了,折玉哥哥不喜欢,我以后定不会再说。”
陆折玉平时的声音清如冷泉,低沉下来时又醇若美酒,她听之极醉,一点也没注意到他话中的内容。
慕容思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陆折玉的身姿。
他卸去战甲,穿着绯红滚边的世子朝服,腰间束着一条蟒纹玉带,将腰间劲瘦的肌肉线条完全勾勒,肩宽腿长,身材比例优越到了极致。
一想到这样英神俊逸的郎君将会成为自己的驸马,慕容思的心中就好像塞了只兔子一般,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她努力稳了稳神,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精致华丽的紫檀食盒,深情款款地双手捧给陆折玉:
“折玉哥哥,我昨夜受惊昏睡,今日醒来,便听说你为我的案子忙了一整天,连回家都是匆匆忙忙,连朝服都未及更换,心中很是感动。”
“我想,你大约也没有时间好好吃饭,所以亲手做了枣泥饼和燕窝甜粥,来送给你。”
“刚才与两个守卫大哥起了冲突,是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让你在审讯之余能够缓上一口气,一时忘了规矩,折玉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她撅起小嘴,可怜巴巴地冲陆折玉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