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七点，王茂有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周末的家庭聚会失败后，他整夜未眠，天不亮就驱车来到公司，重新审阅华府天地项目的投标文件。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王茂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啜了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电脑屏幕上，3D效果图展示着他们对华府天地商业区的设计构想——现代简约中融入传统元素，这是他和大女儿一起构思的风格。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大哥王茂生。
"老三，爸昨晚又不太舒服，妈想带他去复查。"大哥的声音透着疲惫，"你今天能抽空陪他们去吗？我和老二要盯着工地。"
王茂有看了看手表，又瞥了眼电脑屏幕。上午十点要和团队最后确认标书细节，下午两点截止提交...
"我...尽量安排。"他含糊地回答，"如果实在走不开，我让刘梅去。"
挂断电话，王茂有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药盒。最近胃痛越来越频繁，医生开的药几乎成了日常必需品。刚吞下药片，办公室门被推开，四弟王茂道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脸色异常难看。
"三哥，出事了！"四弟将平板电脑拍在桌上，"我们的设计方案泄露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装修行业论坛的页面，赫然是他们为华府天地精心设计的全套方案，连效果图都一模一样，发帖人ID是"装修老司机"，发布时间是昨晚十一点。
王茂有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我查了IP，是城东网吧的公共地址。"四弟咬牙切齿，"肯定是内部人干的，外人拿不到这么详细的资料！"
王茂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标书还能修改吗？"
"只剩四小时了，重做根本来不及！"四弟抓着自己的头发，"而且核心创意都被泄露了，我们拿什么竞争？"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二哥王茂财满头大汗地冲进来："你们看到网上的东西了吗？我刚接到华府天地招标办的电话，问我们是不是故意泄露标书内容！"
三兄弟面面相觑，空气仿佛凝固了。这个项目投入了他们近一个月的心血，是公司向中高端市场迈进的关键一步。如今一切可能付诸东流。
"先别慌。"王茂有深吸一口气，"老四，你联系招标办，说明情况，申请延长截止时间；二哥，查查最近谁接触过完整方案；我重新调整设计要点，能改多少改多少。"
四弟和二哥匆匆离去。王茂有盯着电脑屏幕，大脑飞速运转。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上周五晚上，他离开办公室去吃晚饭时，电脑没锁...
他调出办公室监控记录。画面显示上周五晚七点十三分，确实有人进入了他的办公室，在电脑前操作了近十分钟。虽然摄像头角度看不清楚人脸，但那件亮黄色夹克他再熟悉不过——是四弟的招牌装扮。
王茂有皱起眉头。四弟那天明明说要去见建材商，怎么会出现在办公室？而且如果是正常工作需要，为何不直接告诉他？
正思索间，手机震动起来。是女儿学校的号码。
"请问是王双的家长吗？"一个陌生的女声问道，"王双同学在课堂上突然头晕呕吐，校医建议立即接回家休息。"
王茂有握紧手机："我是她父亲，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标书修改才刚开始，华府天地的电话会议十点开始...但小双苍白的脸色浮现在眼前，昨天野餐时她就已经不舒服了。
"老李！"王茂有喊来办公室主任，"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标书修改要点我已经列出来了，你盯着团队继续完成。"
开车去学校的路上，王茂有拨通了刘梅的电话，却被告知妻子正在郊区参加一个重要培训，手机信号不好。
"小双生病了，我现在去接她。"王茂有对着断断续续的通话喊道，"你...能...回来吗？"
回答他的只有电流杂音。
学校医务室里，小双蜷缩在窄小的病**，脸色煞白。看到父亲进来，她别过脸去，但王茂有还是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痕。
"宝贝，哪里不舒服？"王茂有轻声问，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烫得吓人。
校医递来体温计："39.2度，可能是流感。最近很多学生都中招了。"
办完离校手续，王茂有半扶半抱着小双走向停车场。女儿轻得像片羽毛，在他臂弯里微微发抖。
"我们先去医院。"王茂有帮女儿系好安全带，顺手摸出手机——五个未接来电，全是公司的。
小双虚弱地靠在车窗上："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茂有的心。他放下手机，发动车子："今天爸爸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
医院儿科人满为患。排队挂号时，王茂有的手机又响了，是四弟。
"三哥！招标办只同意延后两小时，我们现在怎么办？"四弟的声音几乎是在吼，"陈明那边已经开始庆祝了！"
王茂有看着靠在自己肩上昏睡的小双，压低声音："按原计划修改标书，能改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这次我们认输。"
"什么？"四弟难以置信，"这可是两千万的项目！我们准备了那么久！"
"我有更重要的事。"王茂有简短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三个小时的等待、检查、取药，王茂有全程陪在小双身边。当医生确诊是普通流感，开了药让他们回家休息时，他长舒一口气。
回到家，安顿小双睡下，王茂有才来得及查看手机。二十多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是关于标书的紧急请示。最后一条是四弟发来的："提交了，但希望渺茫。陈明的方案跟我们泄露的版本有九成相似，评委都看出来了，但没人敢说什么。"
王茂有回复："辛苦了，明天回公司再说。"然后关上手机，专心照顾女儿。
傍晚，刘梅匆匆赶回家，看到丈夫正用湿毛巾给小双擦脸，床头柜上摆着温度计和药。
"烧退了些。"王茂有轻声说，"刚喝了点粥。"
刘梅惊讶地看着他："你...一直在这？那工作..."
"不重要。"王茂有摇摇头，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什么都不如孩子重要。"
刘梅的眼圈红了。她伸手抚平丈夫皱巴巴的衬衫领子："去洗个澡吧，我来照顾她。"
热水冲刷着身体，王茂有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今天的种种异常在脑海中闪回——四弟可疑的行踪，泄露的标书，陈明胸有成竹的态度...这一切太过巧合。
洗完澡，他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首先调出的是公司内部服务器的访问记录。上周五晚七点到八点之间，确实有人从他的电脑登录了公司系统，下载了华府天地项目的全部文件。IP地址追踪显示，下载者随后在城东网吧登录了那个装修论坛。
王茂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四弟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所图？联想到之前提到的"投资人"，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
正思索间，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刘梅端着热牛奶走进来："给你。"
王茂有接过杯子，握住妻子的手："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包容我。"王茂有声音沙哑，"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刘梅在他身边坐下，看着电脑屏幕上的IP追踪结果："工作出问题了？"
王茂有点点头，简单解释了标书泄露的事，但没有提及对四弟的怀疑。
"你觉得是谁做的？"刘梅敏锐地问。
"还不确定。"王茂有叹气，"但公司里有内鬼。"
刘梅沉默片刻，突然说："茂有，你有没有想过...四弟最近变化很大？"
王茂有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上周他来家里吃饭，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躲到阳台去了。"刘梅回忆道，"我无意中听到几句，好像在说什么'股权'、'收购'之类的..."
王茂有的胃又痛了起来。他放下牛奶杯，摸出药盒吞了一片药。
"你没事吧？"刘梅担忧地问。
"没事。"王茂有勉强笑笑，"可能是太累了。"
夜深人静，王茂有躺在**辗转反侧。身旁的刘梅已经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轻轻起身，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谁出卖了你吗？明天上午十点，江滩咖啡馆。"
王茂有盯着这条神秘信息，心跳加速。是陷阱还是线索？发信人是谁？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危机正如同暗流，在表面之下汹涌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