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的态度自然代表着一种风向。
宋海晏眉头微皱，他并不赞同陛下的所作所为，但同样无能为力。
此事恐怕不可小觑。
“三皇子来年便到了弱冠之年，你们的婚事要提上日程，在此期间，休要传出其他荒谬言论。”
“记住宋府里不仅只有你一个女儿。”
宋海晏恍然在其中窥到了一星半点的东西，他揉揉眉心，不想再与其计较这些没用的儿女情长。
“日后莫要故意打探皇子的行踪，此乃大忌。”
“行了，罚你半个月的分例，出去吧。”
宋海晏仿若高高抬起，轻轻落下，他瞧着宋枝离开的背景，眸光闪烁不定。
他能够从一个六品翰林走到如今正二品的吏部尚书，除了本身的能力外还有种天然敏锐的政治嗅觉。
宋海晏恍然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夫人，那是个极为敏锐聪颖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即使是窗外的万年青也难以抵挡寒风的萧索，落下大片大片的枯叶。
秋霜搀扶着宋枝，两人路过假山后院的花坛，这才发现府上四处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挂在各院的门口，连路过的小丫鬟们都喜气洋洋的。
年要到了。
在法门寺待了几日，直到现在才发现距离过年仅仅只剩下三日了。
时间过得很快，宋枝恍然间没了感觉，即将脱离剧情的兴奋似乎随着亲近之人关系恶劣而逐渐消失。
这并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小姐，除夕夜就要到了，我们可以去城里守岁！”
秋霜有些兴奋，她觉得小姐近日很是倒霉，或许去街上瞧瞧焰火能够变个想法。
大晋国并不限制女子的出行，在除夕夜，晋元帝会命人在京城里举办一场极为盛大的焰火，与民同乐。
当日的京城里极为喧闹，百姓络绎不绝纷纷出行，祈求来年能够风调雨顺，无忧无虑。
秋霜想要同小姐一起上街游玩，沾沾朝廷的喜气。
宋枝没有拒绝。
——
雍王府。
凌二肩膀的伤口并未痊愈，他手里攥着信纸，急匆匆地来到书房。
“禀王爷，凌二求见。”
“进。”
屋内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出。
凌二单膝跪地，捧起手中的信纸，“王爷，这是从鲜卑传来的消息，近日有多名蛮子潜入大晋，企图在除夕夜制造混乱，刺杀朝廷官员。”
傅北霆眸光深邃，并未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前些日子，鲜卑族内引发了一场暴乱。
冬日资源匮乏，粮食短缺，部落生活困苦，破多罗可汗的长子多敏格借此机会与南迁的部落贵族联络，想要推翻父亲的政权，却没想到一切都是破多罗可汗的阴谋。
其长子多敏格被当场射杀，南迁部落的贵族们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但这群人又格外忌惮破多罗可汗的强大，干脆将矛头指向了大晋。
他们随意从奴隶中扯出一个大晋人，声称此次反叛皆是大晋国的阴谋，企图借此寒冬彻底消灭瓦解鲜卑族。
脏水泼得莫名其妙，但偏偏破多罗可汗竟然相信了，他当场暴怒，并宣称与大晋势不两立，回到部落后便暗自招兵买马，颇有大干一场的气势。
鲜卑族南迁的贵族大多迫于压力不愿留在当地，只在少数，而最重要的根基仍然留在了北方，相比于其他的蛮子来说算得上是庞然巨物，自然有敢于同大晋叫板的底气。
早在叛变的第二日消息便秘密地传到了京城里。
傅北霆眉头微皱，北疆这场战怕是迟早要打起来。
他神色微动，“连将军怎么说？”
异族变动的消息早早地传到了连大将军手上，但至今未有回音。
“回禀殿下，连将军似乎不想开战。”
“为何？”
“听闻北方过于严寒，军营里补给不足，粮食短缺，若是强行开战，只会白白浪费掉士兵的生命，倒不如与蛮子拖到来年开春再战。”
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军营里最重要的是士兵，没必要去白白地浪费兵力，晋元帝并不愿意增加军营的支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削弱地方的兵力。
连将军拒绝开战的想法自然正常。
蛮族数百年一直想尽各种办法侵占大晋领土，欺辱大晋国人，其中的仇恨日积月累，连将军祖辈与蛮子斗争，无数先辈惨死，甚至连完整的尸骸都不曾保留。
论大晋国这片土地上谁对蛮子的仇恨最深，几乎没有人能够超过连将军，换句话说，他才是最希望这场战争爆发的人。
但是刀剑无眼。
每个士兵身后都紧紧地系着一个家，连大将军不能视而不见。
傅北霆晓得老将军的想法，但是恐怕蛮子并不这样认为。
“北鲜卑情况如何？”
“回禀王爷，北方冬日大雪高达三尺，几乎半人之高，奴隶冻死上百人，牛羊更是不计其数，怕是很难度过这个冬日。”
傅北霆神色思索，“破多罗可汗这两日动向如何？”
“这位可汗正在整顿领地……”
凌二忽然顿住，神色讶然，“王爷的意思是这场叛变是他们故意演给探子看的？”
谁家好人会在决定开战后反而整顿起家室，怕是私下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可有瞧见多敏格逼宫时的叛军？”
傅北霆拿起笔在密信上添了两笔，眉间深沉，有种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傲然。
“似乎，并没有。”
凌二一愣，很快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莫非多敏格逼宫只是一个幌子，破多罗可汗想要借此机会招兵买马，掩人耳目。
他倒吸一口凉气，密信上并未提到叛军的数量，向来如此庞大的动静怕是已经招揽了不少人。
“那此事是否要提前告知连大将军，万一破多罗可汗提前……”
“不必。”
傅北霆挥手，“连将军不会同意发动战争的。”
“而晋元帝想要开战，他不在乎军营里的士兵能留下多少，近日怕是会拿朝廷上的武将开刀，你多有留意。”
“是，王爷。”
“这封密探你派人送到连将军手上，务必亲眼见他打开。”
凌二接过密信，他面色疑惑，“王爷，那这次潜入京城里的蛮子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