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
绣贵人哽咽唤出一声，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倒在了地上。
被强行扯过来的王太医，这会儿正跪在芳嫔身前，抖着手慢慢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两人间低低的絮语，楚云凰不是没有听见，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这会儿绣贵人都要不行了，当然是绣贵人这边要紧。
“王太医，先过来看看绣贵人，她好像伤心太过要不行了。”
看清了形势的王太医，此刻当然不敢违逆长公主，只得放下面色煞白的芳嫔，提着药箱走到了绣贵人面前。
门口一声响亮的“圣上驾到！”让所有人都神经紧绷起来。
除了真的晕厥过去的绣贵人，其他人都跪地行礼。
楚云凰则往门口迎了几步，福了一福，“父皇，芷兰殿出大事儿了，您可算是来了！”
徽明帝没等楚云凰行完福礼，就下了步撵扶住了她的小臂。
“凰儿也在这里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有没有吓着你？”徽明帝语气宠溺，神态里都是自然而然的亲切柔和。
即便听闻二皇子出了事，也不影响他看见自己女儿的好心情。
楚云凰拿帕子按按眼角，“今日我逛御花园，路过芷兰殿听见喧闹声，就进来看看。我也是好些时日没见过二皇弟了，挂念他的身体。”
“哎——谁知道，进来就顾着帮芳嫔娘娘和绣贵人拉架了，到现在还没去看二皇弟呢！”
“不如我同父皇一起去看看，想必二皇弟见了父皇，肯定开心！”
楚云凰满脸是笑，好像从未听闻过二皇子没气了的话。
“好，凰儿想去看看，那朕就陪你去看看！”
楚云凰眼角余光瞥见芳嫔，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这会儿已经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她的贴身宫女拽着胳膊，都没能把她拽起来。
哎呀，真是好笑，这会儿知道怕了！
“芳嫔娘娘？”楚云凰似是刚刚想起，这芷兰殿是芳嫔的地盘，转了一圈儿才找到正主儿。
芳嫔刚刚伸直膝盖，腰还弯着呢，被这一声吓得又跪下了。
“不必如此多礼呀！您是芷兰殿主位，还请您带我和父皇去看看二皇弟。”
芳嫔面上一阵抽搐，心里骂骂咧咧：刚刚在本宫的位置上呼风唤雨，这会儿皇上来了，我反倒成了主人，怎么从前没发现长公主这么能装？
这会儿让我带路，还能有好？只怕是二皇子已经在**凉透了！
倒霉催的病秧子，好死不死偏生今日死，这不是要害死本宫吗？
芳嫔到底还存着点理智，不敢把心里话宣之于口，只能在宫女的搀扶下站直了些。
她未语泪先流，“皇上，都是绣贵人没有分寸，今日过来就言辞不敬顶撞于我，臣妾并不知道二皇子病了啊！”
徽明帝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到芳嫔身上，被她狼狈的模样惊呆了，再扫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另一个女人，心中厌恶顿生。
后宫这帮女人，就是事儿精，成日里闹得鸡犬不宁，今天还如此不成体统地闹到凰儿面前，真是规矩全无！
“既是来了，就带路去看看二皇子病得如何！”
到底是皇室血脉，不容有失。
徽明帝语气冷淡，全然不似对长公主那般柔声细语。
芳嫔听见这话，就是一个激灵，她下意识在自己心腹宫女秋霜手上悄悄捏了捏，只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然后松开秋霜，扶着另一个宫女的手就要在前领路。
一直躲在角落，恨不能自己今日从没来过的王太医再也等不下去了，今天二皇子这事儿，若他不在皇上面前说清楚，只怕是自己小命都要搭进去。
不管二皇子活着时如何被冷待，但皇家血脉不容有失，自己今天稀里糊涂去给二皇子把脉，哪里是搭了死人的脉，是搭了阎王爷的脉啊！
不长嘴就要背锅，这在太医院是保命绝技。
平日里，小病小痛往严重了说，大病顽疾往小染恙里讲，这是基本准则。
可他在太医院混了多年，也从来没琢磨出，崩、薨、逝、夭这几样放在宫里，应该怎么说。
王太医汗如雨下，即便词穷，也知道自己此刻必须说，不得不说，什么都不说，等会儿死得更惨。
没准儿，芳嫔和绣贵人为了甩锅，要说是他治死了二皇子……
他撒丫子直接拦在了前往偏殿的方向，结结实实跪在青石地砖之上，哐哐哐就是一顿响头，先磕完再说。
楚云凰毫不意外，拽着自家老豆的龙袍就站住脚。
“王太医，你这是做什么？”
王太医还没答话，芳嫔也扑通跪下了，紧接着芷兰殿的宫女内侍呼啦啦全跪下了……
两人好似有默契一般，抢着答话。
“皇上——”
“皇上——”
楚云凰看得好笑，这王太医刚刚不知道自己让楚云轻去请了圣驾，所以还能跟芳嫔保持阵营，给她通气。
现在眼看事情兜不住，友谊的小船翻得不要太快，两人都想先把自己摘出来。
她安静站着，没有继续说话，且看这两人如何表演。
芳嫔一扭头一瞪眼，拿出了妃嫔的气势：“王太医，阻拦圣驾是何意？圣上面前失仪，是想落个大不敬的罪名吗？”
王太医被压制一瞬，只能紧接着辩驳：“皇上，臣绝无不敬之意，只是二皇子的情况必须先向您禀报，二皇子现在，现在……不宜面圣……”
“放肆！你刚刚才给二皇子摸过脉，二皇子有什么不宜面圣的？”芳嫔立即打断了王太医的话头。
二皇子何时死的，可是至关重要。
只要太医来了，就不能说她没给二皇子请太医，不管这太医实际上是不是长公主叫来的。
只要太医来了，没瞧好病，人反而死了，就是太医医术不精，怪不到她这个旁观者头上。
不得不说，芳嫔多少还是有点脑子。
长公主都没明说早早听说二皇子没气的事儿，显然是，不准备认同二皇子身边小宫女的话。
那她还不赶紧的把自己摘出来，难道等着给二皇子陪葬吗？
今日这事儿，就该以绣贵人照顾不周，王太医医术不精了结，她本就是最无辜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