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声色犬马,你叫朕当千古一帝?

第33章 将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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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庭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封皮上赫然写着发自陕西。

他拆开一看,是陕西巡抚的奏报,言辞恳切,声称陕西大旱已持续三月有余,百姓困苦,土地皲裂,急需朝廷拨粮赈灾,然“……府库空虚,无银购粮,臣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周元庭眉头微蹙,陕西大旱他是知道的,朝廷也早有赈灾计划。

但“府库空虚,无银购粮”

总觉得哪里不对。

目光扫过奏折的末尾,在巡抚签名画押的地方,他眼神陡然一凝!

只见那奏折的右下角折痕深处,用极淡的墨迹,画着一个微不可见的图形——半枚残缺的铜钱!

周元庭瞳孔骤缩!

这正是他和小安子约定好的暗号之一!

代表着呈递这份奏疏的官员本身,或者他所揭发的事情,涉及了严重的贪腐!

好一个“府库空虚,无银购粮”

只怕是粮款早已被这巡抚和下面的蛀虫层层侵吞,中饱私囊了吧!

旱情是真,百姓困苦是真,但这巡抚的哭穷,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一股怒火直冲周元庭的头顶,他猛地抓起御案上的朱砂笔,蘸饱了殷红的墨汁,厉声道:“传朕旨意!”

小安子连忙跪下:“奴才在!”

“即刻罢免陕西巡抚王康年所有职务!着新任巡抚三日内起程,携带户部调拨的十万石官粮,即刻赶赴陕西赈灾!告诉新去的巡抚,还有沿途所有官员,此十万石粮食,乃是朕给陕西灾民的救命粮!谁敢克扣一粒,杀无赦!谁敢从中渔利,抄家灭族,充军三千里!”

他话音未落,手中的朱砂笔已狠狠掷下!

“铛!”

笔杆敲在紫檀木的御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而那饱蘸墨汁的笔尖,不偏不倚,正点在奏疏旁一张记录密折制度要点的纸上,“密折直达御前”六个墨字之上,瞬间晕开了一大片刺目的红痕!

旨意迅速传出,京城震动。

邸报上刊载了皇帝对陕西旱情的关切以及雷霆手段,一时间,京城的茶馆酒楼议论纷纷。

那些刚刚感受到新政带来些微好处的寒门士子,更是激动不已,有人甚至当场写了快板书,跑到城门口,对着过往百姓大声念唱:“……圣天子,坐龙庭,慧眼遥看万里清!贪官污吏休想瞒,密折一到命归阴!莫说旱灾苦,已有救命粮!陛下他,知民间疾苦,心系咱百姓!”

次日,周元庭在批阅另一份来自江南的密折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个异物。

他不动声色地将密折展开,里面除了一封汇报地方官员懒政的信件外,还夹着一张极薄的桑皮纸。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细密线条勾勒出的简易地图。

起点是江南某处隐秘的港口,终点……

赫然指向了关外鞑靼人的王庭!

一条路线,清晰地标注着沿途的山川河流、驿站关卡,甚至还有几处看似不起眼的标记,似乎代表着秘密的接头地点和货物中转站。

这绝不是普通的商路图!

联想到裴陵之前的密报,再看着这幅图上标注的路线,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江南士族,不仅在经济上对抗新政,暗地里,竟然真的在和鞑靼人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是走私违禁品?

还是……

更严重的通敌叛国?

周元庭将那张薄如蝉翼的地图小心翼翼地收起。

江南士族……

通敌鞑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经济对抗,而是**裸的叛国!

眼下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必须先稳住北境。

他站起身,对候在一旁的小安子吩咐道:“摆驾,去秦国公府。”

“嗻。”

小安子不敢多问,连忙安排仪仗。

秦国公府位于京城之西,府邸算不上奢华,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当周元庭的龙辇抵达时,府门早已大开。

一位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挺拔的老将军拄着一根乌木拐杖,在裴陵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迎了出来。

老将军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软甲,甲胄的边缘磨损严重,但擦拭得依旧锃亮,腰间最显眼的,是那柄玄色刀鞘、样式古朴的长刀——先皇御赐的“定北刀”。

正是大周的定海神针,秦国公,秦烈。

“老臣秦烈,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国公挣开裴陵的搀扶,就要下跪行礼。

“老将军快快请起!”

周元庭紧走几步,亲自扶住了秦国公,“老将军为国操劳一生,是社稷之栋梁,何须行此大礼?”

他能感受到老人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虽已年迈,却仍有一股不屈的铁骨。

“礼不可废,陛下。”

秦国公执拗地躬了躬身,这才直起身,浑浊的目光落在周元庭年轻的脸上,声音嘶哑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陛下今日亲临寒舍,不知有何吩咐?老臣……年逾六旬,精力不济,尸位素餐,愧对圣恩。这北境的兵权,也是时候……交还给朝廷了。”

他说着,就要去解腰间的定北刀和身上的软甲。

“兵权,朕不会全收。”

周元庭伸出手,按住了秦国公解甲的手。

他示意身后的小安子展开一幅早已准备好的黄绫圣旨。

那黄绫上并非传统的嘉奖或斥责,而是用清晰的馆阁体小楷写着关于北境军权改革的条陈。

“老将军请看,”

周元庭指着黄绫,声音清晰而沉稳,“北境军务,事关国本。朕意,日后北境兵马,调兵权归兵部,需有兵部、枢密院、内阁三方勘合方能调动五百以上兵士;统兵权,依旧归属于老将军您和您信任的将领,战时临阵指挥,一决生死,朕绝不遥控干涉;至于练兵选将之权,朕打算……”

周元庭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老将军惊愕的脸:“练兵权,归国子监新设之‘军略司’。选拔青年才俊,不论出身,只看才干,由军中宿将与国子监教谕共同考核,合格者方可入军营历练。”

秦国公怔住了。

他戎马一生,从未听过如此划分兵权的做法。

调兵、统兵、练兵,三权分立?

皇帝这是……

他的目光顺着周元庭的手指,落在了黄绫末尾的一行任命上,瞳孔骤然收缩。

“……兹特命秦氏婉儿,封‘军略教谕’,入国子监军略司,教授兵法、骑射、战阵之学……”

秦婉儿?

他那个自幼在边关长大,比男儿还能打能杀,骑射无双,连鞑靼骑兵都闻风丧胆的宝贝孙女?

陛下要她……

去国子监,教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酸儒书生们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