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快要考试之日，林老三又有种双腿发飘的感觉。
“这些日子走路总觉得走得不踏实。”他喃喃道，“把鸡蛋灌饼的生意给停了，便越发地闲下来，哎！心里总是发慌。”
“我何尝不是如此，林明远小小的一个人，才读了几天书啊？”张氏心神不宁，“这些日子睡也睡不好，哎！再给他绣件衣服吧。”
林明远回来的时候瞧见张氏的手上全是布条，诧异道：“娘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没有，就是缝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扎着了。”张氏看着儿子，既担忧又害怕，要说怕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总之就是不太对劲。
哪有刚上学才一年就去参加县试的呢？
“母亲不必担忧。”林明远道，“明日便要动身了。”
“明日，明日就要动身吗！”张氏抓着自己的衣袖在原地转了几圈，“要不这样吧，明远，你到县城里头的客栈去住，这样就不会误了时辰，不然明日又要起个大早，又要牛车颠簸，你哪里受得住呢？”
林明远看着母亲的慌张模样，有些好笑，但细细一想，母亲说的又十分有道理，便应下了：“父亲，母亲，你们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县城住。”
“不不不，我们就不去了。”张氏和林老三连忙摆手，“我们去了耽误你用功！”
而且到了这考试之际，必然都是学子，他们站在其中也感觉十分的害怕，虽然也有几分为儿子自豪，但这样的煎熬实在让人受不住。
更何况家中也有小草要照顾呢，如今林老二很忙，二伯母又眼看着就要生了，左有大方虎视眈眈，又有一屋子的老幼孕妇，实在是脱不开身。
林明远想想也是，便应下。
谁知又听见马车轱辘响，是梁家人来了。
梁益跳下马车：“子先！我家城中有处别院，咱们一道去住吧，省得明日你还要到县里去。”
林明远想了想：“老师说探花楼临近考场，故替我备下了一间，而且旁边都是各处学子，我觉得可以到那里备考，就不去你家住啦。”
梁父闻言也觉得有理，便把两人送到了县城之中，他原本是也想在探花楼给自家儿子订一间的，可惜客人爆满，只能遗憾住去别院。
林明远兜里有仙闻启世录的稿费，另有稿费存在银庄，故而钱财十分宽裕，自个儿备齐了考篮等物，倒没有彻夜温书，次日便背着行囊去排队。
排队的路上看见好几个考生眼下青黑，显然是熬夜熬的。
才下探花楼，便见王承茂和梁益来了，三人都十分紧张。
王承茂不停的啃着手中的鸡腿：“你们，你们别慌，我爹支了小厮帮我们排队。”
林明远看了看他打抖的腿，捏了捏手心的汗：“嗯！”
梁益倒是心态很好：“我爹说了，这次考不中也不打紧的，只当是试试水。”
刚到排队的地方，王承茂就没忍住放了个屁。
旁边的考生侧目而来，十分嫌弃：“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来赶考？”
“赶考怎么了？我可是青阳书院的！”
王承茂这话说出，却引来了更多人侧目。
隐隐可以听见窃窃私语：“这不是刚升上来的两个小学生嘛？怎么也来赶考了。”
“估计是随便考考吧，啧，把科考当儿戏！”
“子先竟也来了？上次夫子们联名作保的时候没看见他呀！”
有人跟林明远打招呼。
林明远只能讪讪道：“宋师兄好！元师兄好！我就跟着同窗们一起来，见识见识这个科考的氛围，听闻科考场很容易让人紧张，我们来练练胆。”
他说得谦虚，却有人信以为真。
墨仲远总算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不屑道：“考场岂是你这种人的儿戏之地，还是快快打道回府吧，以免名落孙山，白白惹人笑话！”
“就是！”他身边的小厮也讥讽道，“卖鸡蛋灌饼的人的儿子，也敢来科考？”
“哎，守拙兄，那不是你侄子吗？这可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啊，你怎么不跟他一起排队？”
这边的动静闹大了，也牵连到了林守业。
林守业在人前，自然是清高姿态：“小儿无知，大家见笑了。”
“哈哈哈哈……”他那群狐朋狗友多是势利之徒，从前因他请客喝酒而来，如今因他使不出银子，早已不多来往，哪怕是有也是落井下石的，当即笑成一片。
更有人奚落道：“林守业！你自己考了二十多年，使出了多少银子去？如今又要让侄子再考二十多年么？家中的金银可是使不完？”
“使不完给兄弟们一起使使呀！”
“可别提了，上回他喝了一壶酒，还是我结账的呢！”
县衙之中派出了衙役维护秩序：“考场重地，肃静！”
大家虽然都闭口不言，但是林明远能清楚的感觉到不善的眼神增多了。
大部分都是奚落。
王承茂让自己的小厮撤出来，三人挤进去的时候，后头的考生也愤愤不平：“怎么还插队啊？”
“哼，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让人帮忙排队？”
王承茂想要争辩，看到后头的人都比他高一个脑袋，而且看起来凶巴巴的，便缩了缩头，忍下了这份委屈。
林明远拍了拍他的手，低声安慰：“多亏有你。”
凌晨的寒风萧瑟，王承茂的心暖暖的，酸酸的。
他不得不承认，林明远这个人，虽然很讨人厌，但是真的很会说话。
这也是他们四个历经了分院还能够玩到一起的原因。
“竟敢在肉饼中藏小抄？”前方突然一阵喧哗，是一个考携带的吃食里头被发现了纸条。
那搜捡的官兵凶神恶煞，当场将考篮的肉饼全数掰开之后丢在地上，那学子显然是贫寒出身，望着肉饼心疼不已，跪在地上求道：“大人，这肉饼是我新买的，并非是我家做的。”
官兵却根本不听他的辩驳：“来人，将这个胆敢科举舞弊的大胆贼人给拿下！取消考试资格，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