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拎着个大酒囊，正粗暴地往一个女子嘴里灌酒，那女子被呛得直咳嗽，眼泪汪汪，却不敢挣扎。
另外几个姿色不错的蛮族女子，缩在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
冯子厚喉咙里咕哝一声，偏过头去，压低声音凑到顾文清耳边：“模样倒是不错，可惜是蛮婆子，俺老冯可不稀罕！”
赤霸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那颗大脑袋，醉眼惺忪地望过来。
看清是顾文清，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是你小子啊！来得正好！过来，陪老子喝酒！”
他蒲扇般的大手，朝着顾文清招了招。
顾文清脸上堆起恭顺的笑，慢慢走上前，垂在身边的手，却悄悄握紧了刀柄。
“头领……”
他刚说两个字，赤霸那双浑浊的熊眼，猛地一凝，视线落在了顾文清那只按在刀柄上的手上。
脸上的醉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换上了一种冰冷的、野兽般的警觉。
“你想干什么？”赤霸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危险。
帐篷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顾文清心头一跳，知道暴露了！
他不再犹豫，厉喝一声：“动手！”
话音没落，他便要拔刀扑上去！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赤霸，就能控制这群乌合之众！
可赤霸的动作，比他更快！
赤霸猛地推开怀里的女人，不退反进，那张布满横肉的熊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狞笑。
“你猜，老子为什么让你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什么？！
顾文清动作一僵，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抓住了他的心脏！
几乎是同时！
“呜嗷！”
帐篷四周的兽皮，被利刃猛地划开！
呼啦啦冲进来二十多个手持弯刀、面目狰狞的蛮兵！
雪亮的刀锋，一下子将顾文清、冯子厚等五人团团围住！
这些蛮兵，眼神清明，杀气腾腾，明显是早有准备！
“大人！”冯子厚几个人大惊失色，下意识背靠背聚拢，把顾文清护在中间，紧张地盯着周围。
赤霸慢慢站起身，那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拍了拍手，脸上全是嘲弄和得意：“从你们这些汉狗投降的第一天起，老子就没信过你们！”
“留着你们，不过是想让你们替老子当炮灰！”
“没想到啊，你们还真敢动歪心思！”
一股寒气从顾文清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赤霸，看着粗莽，心思却深得很，竟然一直对他暗中提防，甚至设下了这个局！
他以为的瓮中捉鳖，到头来，自己才是那只一头撞进网里的鳖！
“赤霸！”顾文清强压下心头的惊骇，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以为杀了我们，杨敬就会放过你吗？！”
“哈哈哈哈！”赤霸仰天狂笑，声音震得帐篷嗡嗡作响，“杨敬？等老子把这寒鸦谷的金子都挖出来，他算个屁！”
帐篷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脚步声杂乱密集。
火光晃动，无数手持兵器的蛮兵，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把赤霸的帐篷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百多名蛮兵！黑压压的一片！
整个寒鸦谷的蛮兵，都被惊动了！
更让顾文清心凉的是，他看到在那些蛮兵的押解下，剩下的四十多个寒鸦谷老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兵器被夺，双手被反绑着，也被驱赶了过来。
完了！
所有人都完了！
冯子厚脸上一片死灰，他看着周围那密密麻麻、杀气腾腾的蛮兵，又看了看被俘的弟兄们，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吼：“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其余几个老兵，也都是一脸悲愤，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们知道，今天，必死无疑！
顾文清那只手，突然死死按在冯子厚躁动的肩膀上。
“别动！”
声音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颤的冷静。
“一切，都在计划内！”
计划？
冯子厚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满脸都是“你他娘在逗我”的表情。
都被人包饺子了，还计划个锤子！
顾文清没给他掰扯的机会，手一松，人已经往前迈了一步。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迎向那座山一般的赤霸。
周围，是雪亮的刀锋，是能把人冻僵的杀气。
身后，是那些被推搡着跪倒在地的寒鸦谷老兄弟，一张张脸上全是死灰。
顾文清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排空。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所有人唯一的机会。
“赤霸头领！”
声音不大，却让帐篷内外那股子喧嚣安静了下来。
赤霸那对熊眼眯缝起来，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怎么？汉狗，想求饶了？还是有什么临死前的屁话要放？”
顾文清没搭理他的讥讽，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顾文清，今日向你赤霸，下挑战书！”
话音落下，整个山谷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刹那间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
那些围拢上来的蛮兵，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的兵器都忘了抓紧。
跪在地上的寒鸦谷老兵，包括冯子厚，脑袋“嗡”的一声。
挑战书？
跟赤霸单挑？
这小子，是真的疯了！
赤霸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那张横肉堆砌的脸上，先是极度的错愕，紧接着，便是一股能掀翻屋顶的狂怒！
“挑战书？！”
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猛地一跺脚，地都跟着颤了颤。
“跟我比你这瘦鸡仔一样的汉狗，也敢向老子下挑战书？！”
“他娘的！二十多年了！老子还没听说过，哪个不开眼的敢跟老子叫板单挑！”
他一把将怀里的女人像丢抹布一样甩开，那架势，恨不得当场就把顾文清撕成碎片。
“老子看你是活腻歪了！”
“来人！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给老子剁了！剁碎了喂鹰！”
赤霸猛地一挥手，对着围拢的蛮兵发出命令。
然而。
他预想中蛮兵一拥而上的场面，没有发生。
那些蛮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的刀剑似乎重了几分，竟然没有一个上前一步。
他们，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