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林陪井中深一吃饭回来,叫吉丙叶来作战室,说,我跟井中深一吃饭,得到两个情报,第一,日本鬼子在中国的日子长不了,我们离胜利越来越近;第二,我们的朋友李键在县城的日子不好过,特务监视他很严。这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议题。丙叶你是弄情报的,先谈谈你的看法。
“李键为游击队做过很多事,现在特务对他看得很紧,他没有什么机会送出情报。我的想法是,他呆在皇协军里太危险,还是劝他早点到我们这里来。”
唐菊茹惋惜地说,这对我们获取敌人的情报来讲,是一个大的损失;但从他的生命安全角度来讲,我同意他尽快到游击队。
汤长林见吉建新没有什么意见,说,这事就这么定,由侦察中队落实。
傍晚的时候,吉旺敲门进来,说,经我们反复做工作,伪军俘虏大部分人愿意回去,但还有15个不肯走,怎么办?
唐菊茹问,不肯走的15人是不是从棺材盒子里出来的?
“我查过,都是的。”
“司令,棺材盒子里的伪军是松野精心挑选出来,我担心松野在这些人里面做手脚,我建议把他们强制送走。”
汤长林点点头,说,你是管反特防特的,按你的意见办。对了,那个井中深一被曲欣带走没有?
“政训队刚把井中绑着带走的,他离开的时候泪流满面;唉,没有办法。井中深一对游击队是有感情的,上午和下午主动把日军突击队的训练和做法教给我们的突击中队,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我如何养马。”
唐菊茹挥挥手,说,吉旺你别讲这些,去忙吧。
汤长林从作战室出来,到突击中队转了一圈,回到家里。吉云梅把饭菜端上来,说,医疗队在田螺崖呆的那三天,我每天黄昏都看见吉旺在田素素的坟前坐着,一边唠叨一边哭,真是让人揪心。
“我能做的,就是多分给他工作,让他从早到晚忙个不停,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想别的事。”
吉云梅给他夹菜,说,长林,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给吉旺介绍一个女的,年纪稍大一些,过了生孩子的年龄最好。讲得直白一点,让吉旺和这个女的在一起,有说话的人,有一个伴,如果他们愿意,以后可以收养一个孩子。
“你这个想法好,我们找一找。说到这个事,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吉旺不想收养别人的孩子,等我们有孩子后,就送一个给他养,让我们的孩子给吉旺养老送终。”
“行啊,听你的,我是没有问题。”吉云梅杏眼看他,笑着说,“那你要辛苦点,勤快点,别那么懒。”
汤长林笑而不语。
欧阳亮把行装准备好,说,曲队长,高松下午3点不到就出去啦,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等不等他?
“我派他去办事,不用等他。你把三个鬼子捆好没有?”
欧阳亮拍一下胸脯,说,曲队长你放心,我找游击队帮忙的,把他们绑得死死的,连嘴巴都堵上。
曲欣把枪检查一遍,说,你牵着他们三个,我们出发。
“曲队长,我们两个人,押送三个鬼子,是不是很危险?要
不请游击队派一个班护送我们去狮虎镇?”
“啰嗦什么,走。”
曲欣押着三个鬼子从村口走,前往狮虎镇。1个多小时后,曲欣把他们推进树丛里,高松已挖好三个坑,坐在土堆上等。
欧阳亮惶恐地问,曲队长你这是要处死他们?
“费什么话,执行命令,把他们两个弄进坑里,井中给我留下。”
高松和欧阳亮把两个鬼子踢进去,曲欣挥手让他们填土。井中深一木呆地站着,闭上眼睛,不想看。
两个坑的土添满,他们用脚踩实。曲欣把他嘴里的烂布拔出来,说,井中深一,你临死之前,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井中深一大吸一口气,说,我有一个请求,你如果能满足我,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否则,我就不开口。
“说说看。”
“我自己跳下去,侧卧着,请你们给我脸上盖一些树枝树叶,把耳朵挡住。”
曲欣拔出枪,说,你的要求不过分,我答应你。你为什么提这么一个要求?
“我喜欢侧着睡,如果有土进到耳朵,会很难受的。”
曲欣看着他,说,你的解释还算说得过去。我的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相信游击队而不相信国军?或者说,你为什么佩服游击队?
“第一,游击队俘虏过我,不但不折磨我、不杀我,还给我治伤,他们是仁义的队伍;第二,游击队条件很差,但据我所知,他们从不欺负老百姓,让我佩服;第三,重庆政府没给游击队任何东西,他们却能生存并壮大。曲中校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凭你的判断,在这场战争中,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井中深一低下头,说,我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中国将是赢家,日本最终将失败。你们国家太大,日本吞不下去的。我心里明白,战争越快结束,对我的祖国越有利。
井中深一自己跳到坑里,侧身躺下,说,请曲中校履行你的诺言。
曲欣从高松手里接过一大把树枝,盖在他脸上,问,井中深一,你怎么不求我放过你?
“你心里充满仇恨,我求你是没有效果的。你答应过汤长林司令,可你还是我行我素,要处死我,你说我求你有用吗?不求也罢,给自己留点尊严,动手吧”
曲欣看着夜空,说,我的亲人全死于你们的枪炮下,只要碰到日本鬼子,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下留情。
曲欣拿过铁锹往里面撒土,不一会儿,土填满坑。“任务完成,我们回去。”曲欣带着他们返回塘村。
见他们走远,隐蔽在暗处的吉兴和四个队员跳出来,使劲刨土,把井中深一挖出来。吉兴用手试一下他的颈动脉,说,没死,背着他走。留两个把坑填满。
一个队员问,旁边两个要不要刨出来?
吉兴拍打他一下:“他们被埋那么长时间,早就死啦,刨出来做什么!就不要打扰死者了。”
在塘村的一间房子里,苏醒过来的井中深一,像做梦一样,给汤长林磕头:“司令,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我感谢你,谢谢游击队。”
汤长林让他坐
在凳子上,说,很遗憾,你的两个同胞被埋的时间太长,没法救。
吉兴拍一下他的肩膀,说,井中你的命大,是司令让我带人跟着曲中校,这样才把你给救下来的。
汤长林给他倒水,说,井中,你要想活着见你的母亲,就要听我的。
“司令,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一切听你的。”
“日本鬼子祸害我们太厉害,老百姓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因此,你必须改变你的习惯,适应我们这里的生活,还有你的名字不能再用,你得取一个中国名字。”
井中深一自语道:“游击队救我两次命,我就叫‘游救井’,司令你看行不行?”
吉兴挠一挠头,说,百家姓里有这个姓吗?
汤长林说,没关系,我们尊重井中深一,那你以后就叫游救井。
游救井站起来,说,请司令安排我一个活做,我可以养马,可以去厨房干活。
汤长林摆摆手,说,不,不,你是一个人才,不能埋没在养马、做饭之中。我想请你做突击中队的教官,把你的本事教给我们游击队,你看行吗?
游救井欣喜若狂,举手向他敬礼:“报告司令,我保证完成任务。”
汤长林把他的手拿下来,说,从明天早晨开始,你跟吉兴中队长去一个地方,集中培训他们半个月。
唐菊茹一早来到作战室,见他哼着乡曲、写东西,说,不就是得到一个教官,看把你乐成这样。
“我们的突击中队从来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最初由我教他们,后来他们自己琢磨。现在,我们得到一个洋教官培训他们,我能不高兴吗?”汤长林轻声地说,“如果曲欣问突击中队的去向,你就说他们执行任务去了。”
曲欣来找他们,说,你们讨论什么?声音那么小。
汤长林笑着说,我和唐副司令念叨你,猜你什么时候回来。哎,不对啊,你们昨天晚上出发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曲欣坐下来,说,我来向你们通报一件事。明人不做暗事,我把那三个日本鬼子给活埋了。事情已做,你们怎么骂我,我都不还嘴。
汤长林装作被她气得不行,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说,曲中校你是怎么答应游击队的?讲得清清楚楚的,把俘虏押送到狮虎镇的联络点,你为何处决他们呢?还有,你特别承诺的,不杀井中,你为什么不遵守诺言?
唐菊茹出来打圆场:“事已至此,算啦。再说,俘虏交给国军,他们如何处理,我们不便多说。”
汤长林坐下,叹一口气,说,曲中校你这样做会影响游击队的声誉的。我希望你以后别这样做,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良好合作。
寂静无声。
“你们不说啦,比我想像的要好,我原以为你们会把我批得体无完肤,谢谢你们给我留点面子。我今天还给你们带来一个重大好消息,国军在湘西战场上全线出击,日本鬼子兵败如山倒,战争在几天之内就会结束。战区司令部希望游击队予以配合。”
汤长林满脸喜色,说,这真是一个特大好消息。游击队要采取有力的行动,支持湘西正面战场的反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