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趁着宇回公司,让护理推我到舒曼曼的家护病房,门口有保安把守,询问后才让我进去。映入眼帘的人就像一个完全失去生命力的骷髅,原本丰韵的身姿荡然无存,露在被单外的手臂只剩下皮包骨,脸尖尖的煞白如纸,娇媚的凤眼合起只剩下一层死寂的黑圈,仿佛生命的油灯随时都会熄灭断,毫无生气,形如死灰,这个人还是舒曼曼吗?
唯一还有生命显现的是她身旁的心电图还在微弱的跳动,吃惊的看着眼前垂死干枯的人,心里百感交集,心头的恨似乎也淡了,疯狂的爱把她彻底摧毁,此刻就像一个毁形灭音的骷髅,残余着点点的气息,微弱得就连一阵风都会熄灭殆尽。
如果不是命运弄人,让他们相遇,我想,舒曼曼还会是人们眼里闪亮夺目的丽人,她会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绽放光彩,夺得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惜天意弄人,她爱上了无法爱她的人,痴狂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回到房间躺在**想了很久,执着的痴念真的很可怕,它会让一个善良的人变得残忍,更会像病毒一样侵蚀你的意识,令一切疯狂和极端变成可能,她已被她自己所杀,我的恨对她而言无足轻重,这样的恨,是不是也该放下呢?
“怎么了,天佑。”宇来到身旁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专注的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庞,“回来啦!”
“天佑,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别吓我。”紧张的看着我,俊挺的眉宇间透着丝丝担忧。
“宇。”心里一阵酸楚,仿佛是为了她,却又不仅仅因为她。
“怎么了,我在这。”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细细的摩擦着,传递着温暖。
沉默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宇,去看看她吧,现在她需要你。”
他愣了一下,身体带着怒气僵硬着:“天佑,谁告诉你这些。”
“宇,我看过她了,现在只有微弱的呼吸,今天这样,大家都有责任......”试图和他解释,未说完的话却被他打断。
“别说了,饿了吧,给你带了白粥,还有你喜欢的脆萝卜,不是老说岛上的脆萝卜好吃吗,特地让人买的,来试试。”放开我转身去端粥,忙绿的身影压抑而退。
看着热气腾腾的粥,心里无限悲伤,“宇,我不饿。”
“不想吃粥吗?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刻意忽略我眼里的乞求,磊落分明的眉宇间透着冰冷的寒意。
“宇你听我说。”拉住他忙碌的手,欲将心里的纠结轻吐出来。
“天佑,不要说,不要说那么残忍的话,求你了。”他反手抓紧我的手臂,眼里满是忧伤,那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
彼此对望了很久,不敢看他眼里的忍耐与痛苦,低声的哀求:“宇,她需要你,她真的快死了。”
放开了我,半边脸沉浸在阴影里,拳头攥得死紧,骨指关节都在咯咯作响,拉扯着彼此薄弱的神经,“你真的很残忍,知道你倒在血泊时我的感受吗?我以为自己和你一起死了......知道你在生死边缘徘徊时我的感受吗?心就像被一刀一刀,一片一片慢慢割着,折磨着,知道吗?知道吗?不要求我救她,我没那么伟大,即使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只是太爱你了,才会一错再错。”那样绝望的悲哀浓烈得揪痛着我的心,泪顺着眼角往下滑模糊了视线,想拉住他,伸长的手臂在空中只握住一片冰冷。
“爱,不是伤害的理由,我是不会看她的,你死了这条心,你们都死了这条心。”大声的呐喊,颤抖着肩膀,仿佛已经气疯了,他从来没这样对我吼过,还没回神人已经摔门而去,伸出的手一空,失去了平衡,跌落在地,扯动了伤口,痛得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只有乐儿陪着我,昨晚这一跌吓坏了宇,守护了整晚,今早有一帮南非的重要客人要接待,不得已先走了,换乐儿过来陪我。
“你呀,真的吓坏大哥了,他一整晚都没合眼。”乐儿坐在床头托着腮,红彤彤的眼睛满是责备。
看着她皱巴巴的苦瓜脸,“别担心,只是摔了一跤。”
“你真的要劝大哥去看舒曼曼吗?”乐儿瞄一眼我接着说:“我听到大哥给爸爸打电话了,好像很生气,我从来没见过他向爸爸发过火。”
“乐儿,你还恨她吗?”眼里一片迷茫,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恨,当然恨,恨得牙痒痒
的,她把你害成这样。”乐儿皱起小脸,愤愤不平。
“如果你见过她就不会再恨了,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失去生命的空壳,连手上的血管每条都能清晰看见,你不可能想象那样的她,如果是报应,这样也就够了。”拉起乐儿的手,“如果让她这样死去伯父会内疚一辈子的,你也不希望看见父亲难过,不是吗?即使能康复她还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往后的生活也是一片黑暗。”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郁闷的说:“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可怜?但我还是不解气怎么办?”
“乐儿!”不知该怎么向她解释清楚,焦急的坐起来。
“我可以试试劝劝大哥,不过百分百行不通,还是趁早死心吧,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当医生拿病危通知书出来时,哥哥脸上噬血崩溃的表情好吓人,拿着笔煞白了脸倒在了地上,我从来不知道哥哥也有绝望倒下的时候,仿佛走进了无回的地狱,那时我真的好怕,好怕他就这样跟着你走了,剩下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乐儿失控的回忆着,那些记忆中无法磨灭的片段再次让她心慌难过,泪如雨下。
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宇,三哥打电话来说他们很忙,我知道,他是刻意躲着我,夜深了,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廖无睡意,想到舒曼曼,慢慢的爬起来,一步步走向加护病房。保安在长椅上睡着了,推开房门意外的看见伯父握着她干枯的手,低声轻语,昏暗的灯光笼罩着那片死寂凄厉的伤,绝望一直延伸至黑暗无光的尽头,里面的人已经把生命交给了死神,那一声声细微的轻唤无助的没有一丝力量。
悄悄的退出病房,伯父也许是真心喜欢舒曼曼的,即使没有夏阿姨的缘故,她原本就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正因为有了爱,才会不顾一切的和她求婚,最后的结果是那么让人心疼!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宣泄出来,只有他,因为曾经犯下的错,成了罪人,无论多痛都必须自己默默承受!
安静的走回病房,路显得特别漫长,一个人的脚步悄悄的在走廊里回荡......
“天佑。”一声惊呼,走廊的尽头一个黑影向我跑来,还没回神,就被紧紧的抱住,像要把我揉进身体似的用力,阵阵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在我耳边一边一边的呢喃着,“还好,你还在,你还在......”
吃力的推开抱紧我的人,他的表情很狼狈,收敛不及全部的映入了眼眸,“二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松开了拥抱,由上到下,从头到尾扫视一遍,眼角还残留着未曾溶解的惊慌,英挺的眉宇皱起专注的凝视我,“你去哪了,我以为你出事了。”
“我,我出去一下,你怎么这么晚,这里不是九点就不许探病吗?”如火的视线经过之处无不慌乱,忐忑不安的心,不知该放在哪好!
无声凝视,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的身影,眸光渐渐的从冷冽转变为清涟,不由分说的抱起她扣入怀中,“进去再说。”
小心翼翼的把天佑放回病**,坐在床边静静的注视,幽蓝深沉的眼底似乎有着魔力,吸引着你的眼球忍不住沉溺其中,鹅黄色的温绵灯光下,女孩恬静温婉的小脸深深烙印在心底,如果可以,多希望一辈子就这样望着她,陪着她,可惜没有如果......
彼此的靠近使她无所适从,上次的见面还是在刚动完手术苏醒时,大家欣喜的上来握手欢呼,二哥只沉默的站在床尾,虽然只有一眼但清晰的记得他的眼神很深,很痛!疲惫把我带入了梦,再次醒来,一直没有再见面,听乐儿说他很忙,应酬很多,经常醉得不醒人事,子琦常常要去酒店接应。
“你好些了吗?”他最终打破了沉默,柔顺的黑发和深邃的瞳孔一个颜色,只是这样的表情竟如此忧郁、悲伤。
“好很多了,快要出院了,这段时间你很忙吗?”闷闷的话,带着轻易察觉的抱怨。
“嗯!新的商场开业比较忙。”摸摸她的发顶,手间一片柔顺细滑,却无法平复心中隐隐作痛,“你,刚才去哪里了。”
“你该学学子琦装笨的功夫。”还以为能逃过这样的问题,心里多少有些侥幸。
“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吗?告诉我!”嘴角终于有了几分笑意,那声音异常温柔,穿透过隔绝的栅栏,轻轻的落入了心底。
知道不可能随便敷衍他,更像是受到了蛊惑,把压在心底关于舒曼曼的事说了出来......听完我的话他沉默了很久,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闪烁着
复杂的表情,有能读懂的,也有无法懂的......
层层剥落间,犹如迷雾凝聚中漫天飞落的雪花,纷纷扬扬,带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看不清,也弄不明......
“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吗?”紧锁的目光里情绪错综,波澜暗涌,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让她无法绞架。
“也许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深切的爱上一个人而他不爱你,会很痛苦!如果自己无法在这份爱上解脱,那更是生不如死,你确定真的要救她吗?”幽蓝清亮的眼眸,像镀上了一层海面的波光,随风晃动间一缕缕杂乱纠缠的情绪飘荡,飘进你的心房轻轻缠绕,渗透进缝隙中......
感染了那份苦涩晦暗的情绪,眼神黯淡了几分:“你说的我体会不到,但是我知道,如果现在不救她,我会后悔,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理由?”
“我不想救她,如果可以选择我会亲手送她进地狱。”阴暗的气息吹撒在脸庞,抓紧床单怯怯的向后仰,那是一种冰冷如刀刃般的冷,充满恨!
她无心的躲避像袭卷心底的狂风,顷刻间抽干了所有勇气,慌乱的伸手把她按入怀里,紧紧的抱住,只有这样才能抵挡炽热的痛,才不会被折磨殆尽,带着叹息与无奈,“如果她的死会让你不安的话,我只能说,有些话不必亲自说才听得到。”
突然的举动让她愣住了,表面平静无波的面容,心竟然在失控狂跳,迷茫旋转着,突然他的话在脑海了翻滚落下,对!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懂了!”激动的抓住他的手。
彼此交握的手间流淌着温暖细长的眷恋,无法舍弃,却又强留不得,“别太善良,你会受到伤的。”
宁静无波的目光触碰到心底一直盘旋不开的期待,一直都希望他能来,有时梦里会察觉到那份飘渺的存在感,可惜一睁开眼又消失无踪了,心里空荡荡的难受。这次的生离死别让我感到生命的可贵,时间流逝间不要去恨太多、执着太多,不想再错过那些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在那片白雾迷茫的黑夜里,看见了已逝的父亲,站在对岸血红的地狱之花中向我招手,当我一步步走去时,却听见哲哥哥在身后不停的叫我的名字,他哭着、喊着叫我回来,那么悲伤,那么绝望,深深的揪痛着我的心,犹豫的脚步最终选择了回头,转身间,眼前一道白光乍现,失去了知觉......
“二哥你怎么突然这么晚来?”摇摇头,眼中恢复了清明,把我轻轻的按在怀里,脸颊贴着胸口,激烈的心跳声让我感到很安心,没有再挣扎,安静的体会着,好想念他,好怀念在他怀里撒娇嬉闹的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天佑,告诉二哥,你现在幸福吗?”声音很淡,却很痛,所有情感在身体里剧烈逆流着,几乎让他绞架不住。
“怎么突然这么问?”抬头间一片凄美的波光,深邃而迷人!
“宇的爱会让你觉得幸福吗?”魅惑绝美的脸颊带着醉人的忧伤,眼里点点的润湿,犹如妖艳欲滴的玫瑰在雨夜里悄悄绽放,带着它的妖异、傲然、芬芳,也带着它的伤。
“我幸福,你会幸福吗?”朦胧的双眼闪烁着泪光,心仿佛被揪住,无法释放。
“会的,二哥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只要你过得好,无论去到哪里都会为你祝福的。”轻轻的伏在耳边叹息,把怀里的人儿搂紧了几分。
“你要走吗?”知道他要离开心里沉甸甸的,不舍溢满心头......为什么又要离开,在这样的相聚以后......
“等会的早机回美国,可能短期内不会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温吞吞的声音带着离别时的感伤,浓烈而炽烫!
“什么时候回来?”把脸埋在他怀里,连同不为人知的泪水悄悄的埋进他的臂弯。
“也许很快,也许要好几年,也许更久。”轻柔的低吟仿佛是说给怀里的人儿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一定要走吗?”咬了咬唇瓣,强忍着跌落的泪水。
“抱歉。”无奈的叹息,眼光飘得很远。
“陪我再说会儿话好吗?再说些有趣的给我听,下次再见又不知到什么时候了。”从他怀里抬起头,巴掌大的小脸挂满泪痕,微翘的眉宇间不明的哀愁,轻缠,细绕......
“好。”帮她盖好被子,温柔的抹去沾湿的泪痕,“你睡吧,我给你讲读书时候的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