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绮梦

该走需走,该留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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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6月22日,上怀市中心大街宽大明亮的电视荧屏上,新闻小姐正面无表情地播报着时事要闻,偶尔有人驻足停留,听过笑过便离开。但也有人,听到后,脸露凝重之色,竟在那大屏幕前停滞不前。慢慢地,大屏幕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有凑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忧心忡忡的。

"司机!去XXX医院,快!如果罚款和驾照被扣,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支付!"我"砰——"的一声关上门,对着前面有些呆愣的中年大叔大声喊道。

"小……小姐,你是从电视剧场刚出来吗?"

"是——是!"我不耐地拍了拍铁栅栏,满脸焦急,"司机,拜托你快一点,我哥哥受伤了,在医院急救呢!"

司机一震,随即眼中露过怜悯之色,重重点了点头,油门急踩直下。

我微微喘过一口气,心道,幸好是个好人。

却听那司机一边小心开车,一边又担忧地说:"小姐,现在XXX医院听说有个大人物受伤进去了,门外光警察保安就有几十个,你这身打扮怕是……"

我心中一紧,他说的一点没错,我又不是没见识过当年爸爸受伤时的保护措施……

"小姐,你若不嫌弃,我那位置上有套我女儿留下的衣裙。"

我只觉喉头哽了哽,半晌才哑声道:"谢谢你,大叔。"

车子越过刚刚变绿的交通灯,疾驰而去。

XXX综合医院,急救室前,手术中的灯亮着。

两盏手术室的灯,两扇关闭的门,几个惊惶失措,面目苍白的人。

忽然,一盏手术室的灯暗了下去,从红转绿。几人心中一紧,慌忙迎了上去。

一个面貌清秀的中年妇女,两眼红肿,拉住第一个走出来的医生哭道:"医生,我女儿,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摘下蒙面的口罩,露出个疲惫的笑容:"放心,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没事了。现在麻醉药药效还没过,所以才没醒来。你们安静点照顾她,别太过惊扰就好。"

说完,他望了一眼隔壁的手术室,忍不住便叹了一口气,急步推门而入。

"太好了……锦,太好了琪琪没事,我们的女儿没事!"

安抚中年妇女的男子,面目清秀,虽已过而立之年,气质却依旧迥然。他见女儿没事,妻子的情绪也平复下来,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但目光一瞥到另一个急救室常亮不灭的红灯,他就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那个青年的脾气可真是拗,明明自己浑身是血,神志迷糊,却硬是背着女儿从安台山走到了闹市区。明明伤得比琪琪还严重,却非要刘医生先医治小雨,直到看着琪琪被推进手术室,才昏迷倒地。

正当他为这个名闻上怀市的青年才俊—虞子皓,而思潮起伏之际。手术室里竟忽然传来暴喝,听声音是齐子文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季叔,你要搞清楚,那么做,不只是他,你都可能会死!"

季叔,一想到这个名字——中年男子,琪琪的父亲刘锦衣就忍不住怀疑,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这个,被上怀市,乃至整个商界视为传奇的人物,今天竟会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手术室前,旁边他还扶着一个正在哭泣的中年女子。

季叔看到他恢复了点常态,勉强站直身子回礼,还是有力环着身边女子,半晌才困难地吐出一句:"阴性血"

"孟买?阴性Oh孟买型血?!"刘锦衣猛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谁比作为生物学教授的自己更明白这种血型的珍贵性呢?千万人里也难有一个,且多只有近亲的孟买型血才有可能完全匹配无排斥。

那青年,竟是孟买型血,他眼望前方,竟有些茫然,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他竟然还不顾一切地先救琪琪?这青年到底……

"是啊!孟买型血……"齐子文悲伤地叹了口气,是时候去下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豪赌了,从他从医开始就没有如此彷徨过。他忍不住发泄般地大声吼了一句,"这个时候,要去哪里找孟买型血的人……"

"抽我的血!"一个清润悦耳的女声在走道尽头响起,异常清楚地传递到每个人心中。清楚到,不只能听到她的话,甚至是听到每个字的回音。

季叔愕然抬起头看去,然后他所有的表情都变了,是震惊、是害怕、是喜悦、是思念……此刻的季叔不是一个集团的董事,不是一个黑帮的老大,不是一个重义气的汉子,而只是一个思念疼爱自己子女的父亲。

那本在远处的身影不知是何时晃身到了众人面前,不太称身的长裙穿得有些凌乱。却丝毫不掩盖她清秀面容上那摄人的美。

“璇儿……”先是反应过来的是女子:“我的女儿……呜呜”

"璇儿?璇儿!!"季叔和齐子文同时惊叫出声。

那女孩却不理,她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季叔身上,露出一个淡淡带泪的笑容,柔声:"季叔叔,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季叔叔,抽我的血吧,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先救哥哥……我的血符合。”我坚定看着他们,这么就时间失踪,他们也没有时间问,先救人……救这个,不是亲哥哥,却有着同样少数血液,对我,还是对家人都很好的哥哥,这个从小就被自己亲生父母遗弃,却让爸爸收养回来的干儿子。

天和1261元年6月22日,云霄国边境浦沿,游牧族。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年男子。宽敞的游牧包在他身后,绝美的夕阳在他眼前,随意束起的长发,云白蓝边的长衫,勾勒出一幅美轮美奂的牧野图。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少年想到这句诗,忍不住轻轻一笑,双手自然地负在了背后。

"哑医生,哑医生,原来你在这里啊!"来人是族中的族长夫人金大妈,只见她憨厚朴实的脸上带着纯纯感激的笑容,快步跑到少年面前,恭敬地献上手中礼单。

"哑医生,应儿还有村里的人,都已经没事了。真是多亏你高明的医术,否则我们不只会失去所有的牲畜,甚至会失去最重要的亲人!"

少年微微一笑,银灰色的月牙形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面容,却还是可以从他那微扬的嘴角猜到少年此刻温柔的笑容。

金大妈忍不住露出怜惜的表情,这么个清透单薄的少年,孤身一人来到荒凉的草原,不只人生地不熟,更是露不得脸见人,开不得口说话。唉!可怜啊,幸好还有一身不错的医术可以糊口,否则如何在这崇尚武力的草原中立足?

想到这,她的语气忍不住慈爱了几分,柔声道:"这些是族里人给你的礼物,请你务必要收下。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愿空之神保佑你!"

少年含笑点了点头,纯黑的眸子流露出温柔感激的神色,小心将礼单收进怀中,做出个躬送的手势。

待金大妈走远了,少年才回过头,继续望着那缓缓下沉在草原上的壮丽夕阳,凝滞不动。

草原落日,海上日出,这些都是最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呢!

少年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晶莹修长的手指在眼前轻轻抹过,银灰色的月牙形面具从脸上脱落,一张绝世的清俊面容,一双蓝天般的深湛双眸,神色淡淡地看着那斜阳碧草。随后慢慢转身,钻入了游牧包中。

薄雾弥漫,青烟缭绕。峰峦起伏的群山,蜿蜒曲折的小径。

我望着眼前的奇异景象,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好笑到头疼,没想到回到现代,还是会见到这种古式仙人隐居的场所。真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在哪个时代。

我抬步往前走去,忽然发现欧阳琪琪停下了脚步,于是回头道:"琪琪,怎么了?"

"嗯——"欧阳琪琪摇了摇头,耸肩道,"就是每次踏进这里都会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仿佛只要置身雾中,我所有的思想、感情,甚至未来,都会变成透明。这种感觉,真可怕。"

"本质便是不信命的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牵过她的手往前走去。

"笑什么?"琪琪走快了两步,来到我身边,哂道,"难不成你又信了?"

我思考了一下,才答道:"虽然很多时候,觉得不得不信。但我果然和你一样,本质上是不信命的。"

前进的脚步忽然被阻滞下来,我顺着手上的拉力回过头去,看到薄雾中缥缈可见的琪琪。水雾沾湿了她的额发,白皙的脸水嫩细腻,仿佛本身便能掐出水来。黑亮的眼中,闪着清澈纯净的光,无限的生机,透过水雾在我眼前不断跳跃。

像……阳光。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和哥哥都是容易被那样的人吸引呢,那样,浑身都带着温暖的人。

"美人,我总觉得这次回来你变了很多耶。"琪琪跳近两步挽住我的手,眼中的光芒耀眼透明,却笑得一脸贼,"你这丫头命真好,穿越时空这种万年难遇的好事都让你碰上了。快说,到底穿到了哪个时代,有没有遇到小说中描写的超级帅哥,顶级美女?有没有经历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有没有被一堆气质优雅的美男围绕……"

我抬头望天,忍不住叹气,等琪琪念叨完了,才看向她,笑了笑,"琪琪,我恐怕,除了没有成就一代霸业,其他你所说的一切情节,都经历过了。怎么,也想一起穿越过去试试吗?"

琪琪一愣,随即阳光般明媚的笑容稍稍黯淡下来,低声道:"在这个世界已经有放不下的人了,如何穿?"

我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雾开始变浓了,而且带着淡淡的青色。雾中充满了淡雅悠然的气息。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个水宇天泽,什么地方不好住,非得住这种山林幽谷,搞得跟隐士高人似的,连个的士都没处打。

"琪琪,以前你虽然跟我哥接触的不多,可是也该知道,他是个异常冷漠的人。不是他关心的人,就算在他面前受尽苦难,悲惨而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他却背着你从安台山走到市区,直到看着你进入手术室才昏倒。他是虞子皓,冷血无情的虞子皓。虞子皓如果能为一个不是家人的女子做到这种地步,他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欧阳琪琪嘴角一掀,竟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苦笑,声音轻哑到让人心疼:"美人,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我醒来后,爸爸告诉我,子皓一路将我背回来,甚至因为我差一点死去。那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拔了点滴便冲到他身边。"

"那天,你刚好不在。"欧阳琪琪的脚步越来越慢,柔软的发丝贴在颊边,眼眶慢慢泛红,"他很冷漠地请我离开。他说,绝不允许任何人介入他的那个家,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我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沾着水,忽闪在我眼前,有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两人置身于越来越浓重的雾中,淡淡道:"那琪琪,你要放弃吗?"

"怎么可能?!"琪琪甩了甩没被我抓住的手,甩掉了眼中的泪水,也甩掉了满脸的阴郁,"我欧阳琪琪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他一天不肯接受我,我就缠他一天;他一年不肯接受我,我就缠他一年。除非他亲口跟我说一点也不喜欢我,否则,要我放弃,门都没有!"

我怔怔地看着雾中那被水浸透的身影许久,忽然笑了起来,从回来开始便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看得欧阳琪琪呆愣了好久。

我擦去笑出来的眼泪,真心地道:"琪琪,在爱情上,你要比我勇敢百倍。"

欧阳琪琪黑亮的眼睛在雾中闪烁了好久,定定看着我,说:"美人,这不是勇敢不勇敢的问题,而是,你和子皓一样,都不懂爱。"

"你们不明白,爱情,本来就跟其他感情不一样。怀疑、占有欲、患得患失、甜蜜苦涩,心像揣了只白鸽,怦怦乱跳,却又时刻害怕它飞走,所有你经历过的感情交织在一起,那便是爱情。所以,在爱情的世界里,是容不得半点犹豫和退缩的,否则,伤害的不只是对方,更加是你自己。"

"可是美人和子皓,你们两个,可以对任何人任何事果断决绝,却唯独在面对爱情时,退缩了,逃避了,举棋不定了。直到把自己和别人都伤得遍体鳞伤,追悔莫及。"

"美人……喂,虞璇,你怎么哭了?我……我胡乱说说的。"

我猛地抹了一把眼泪,笑道:"没事,我们快走,去找那个老太。就算真的已经来不及了,我也要做最后的努力!而且要告诉老太,我遇到她的老者了……"

这样……我带着琪琪回到当初我出事那条街道……沿着街道最终点,有一条小道,崎岖却干净的小道,走了不久,果然有那个梦中出现多次的小屋子,小院种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话……在阳光的普照下,显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我敲了敲门,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

我轻轻推开门,见到老太在一个摇摇椅上,在另一个阳台上面晒着太阳……好像知道我们回来一样……头也不回:“累了,就自己找个凳子坐。”

“老太……”我看着老太背影……

“命数……该去的自然会去,该留的自然要留……即使自己强扭命运,终究还是要回到原点……”老太说了一句,摸不着脑袋的话。

“你是说?”我问道:“时候未到?”

“回去吧……”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心情好了,虽然不知道老太意思是什么,到底我还能不能回去,但是……却莫名觉得心中的梗解了……:“老者说:‘命运已定,就像心已定……任何人无法改变,连自己都不行’”说完,我听到老太的摇摇椅停了,虽然我看不见她神情,但是我已经讲老者想说的话,传达了,转身拉着一脸迷茫的欧阳琪琪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老太又说一句:“待完成心中所事之时,便是选择之时……好好~把握吧!”

我没有回头说了句谢谢,于是听着老太又开始那有规矩的摇摇椅的声音离开了……

是的……现代还有很多事情未完成!心中还有很多放不下,必须都完成才能安心……可是那时候,辰潇他,还会等我吗???

天和1261元年7月14日,依凝国风兰城。

尘土飞扬,金戈铁马的战场,血肉横飞,喊声漫天。但战场虽然混乱,两方进退的阵型却始终有度,混而不乱。

忽然,城外一道低扬的号角声响起,搭了半天高的云梯被撤了下去,投石机,弓箭手也在步兵掩护下慢慢向后方撤去。不论是攻的一方,还是守的一方,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又一波攻城结束了。

"回禀皇上,此次攻防天甲守城兵死亡十五人,重伤一百有余,轻伤三百;天甲弓箭手死亡一人,重伤二十,轻伤一百;天甲骑兵损伤无;普通士兵死亡……一千余,重伤三千,轻伤万余……"成忧看了端坐在前方的易君郅一眼,停下汇报,"皇上,风兰城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持一月,但士兵们日夜坚守,恐怕,是撑不过十天了。"

易君郅抿过一口清茶,淡淡点了点头,"允皇爷和任治齐进来。"

不一会,一身白衫的易席允和满脸憔悴之色的任治齐应召进入殿中。

"席允,依国境内现在情况如何?"

"回皇上,冢蛊绝代造成的影响仍在,但减弱了很多。虽然伤重的人还未痊愈,但心情大都平复了下来,部分轻伤的已经开始恢复生产。"易席允略略抬头看了易君郅一眼,随即垂下,"由于皇上下令坚决,又在最短时间内开放国库。所以,总的来说,我们依国境内的灾情要远比尹钥两国来得轻微,恢复也要较他们来得快。"

易君郅挥了挥手,道:"继续说吧。"

易席允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吐出口:"但臣认为,皇上是时候返回临都了。且不说皇上的安危无法保障,单是国内的形势,也要靠皇上去掌控啊!"、

易君郅悠然一笑,瞥了易席允一眼,语气像闲话家常般漫不经心,"席允,朕知道把你留在这里是闷坏你了。明日你就回去,朕会下一道旨意给你,说明由你暂代朕的职位处理朝中大事。"

"皇上!!"易席允吓得脸色苍白,颓然跪倒在地,"你就别吓臣了。"

易君郅忍不住轻轻一笑,淡淡道:"你以为朕在吓你吗?"他的笑猛然一滞,俊秀无匹的脸上森然一片,贵气逼人,却是淡淡道,"易席允听旨!"

"臣……臣在!"

"朕特许你在朕亲征期间暂代皇权,处理朝中事务,有违令者,摘去顶戴,等候朕回去发落!朕赐你玉牌一面,可在任何情况下缓你罪行三月以后再行处罚,到时朕自会救你。"

案几前伏跪的人身体颤抖,良久无声。直到易君郅微微皱了皱眉,成忧才喝道:"皇爷!请领旨。"

"臣……臣领旨……"易席允在地上狠狠点了下头,哽声道,"皇上,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依国……天下都缺不得你啊!"

易君郅却恍若未觉,目光瞥向任治齐,"云国那边有动静了吗?"

"没有……回皇上,还没有。"任治齐一觉失言,忙补道。

易君郅淡淡一笑,"军营之地,一切从权,朕特准你不必一切照尊卑礼节来。"

任治齐心中一喜,心道:这可是皇上你准许的。像是怕人打断般,马上大骂道:"他妈妈的,这个云霄情报网可真不是盖的,竟然阻隔了我们和云国之间所有的通讯。老子本来想和允国左右夹击,先把钥国那些碍眼的兔崽子给灭了,可是偏偏找不到和他们互通声气的方法。"

易君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修长匀称的中食指微微曲起,在桌面上敲击。半晌,他眸中精芒一闪,沉声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分头围歼,各个击破……正所谓敌不动,我先动……"

白皙的手掌在暗红色的梨木案几上轻轻一拍,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治齐,召集五百天甲骑兵,三百弓箭手,朕有任务交给他们。"

任治齐听到易君郅前面的话,不由得动容,但听了他的吩咐却迷惘地抓了抓头:"皇上,你要他们去做什么?"

卫聆风淡淡一笑,伸出一指,轻轻点在前方的地图上。

"这里是……"任治齐和易君郅眼中都亮起了精光,两人相视而笑,都为皇上的大胆和智计惊叹不已。

却没有发现,易君郅的脸上早褪去了那达不到眼底的笑容,怔怔望着酷暑的窗外,良久无言。

成忧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那日雪天,他远远地隐在暗处,却还是能感觉到,这个难得快乐的帝王,被娘娘的雪球砸到时,那纯然属于普通人的玩心。

20×0年7月15日,上怀市。

"欧-阳-琪-琪!"我咬牙切齿地将电话狠狠甩到**,大骂,"你这有异性没人性的浑蛋!天煞的混蛋"

坐在我身旁看书的哥哥挑眉看了我一眼,用眼光询问。

我气得呼呼直喘,讲话像连珠炮似的大骂:"琪琪啊!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明明答应今天陪我去图书馆的,结果人家帅哥一约,就被拐跑了!"

哥哥眼中猛地结上了一层冰霜,冷冷道:"帅哥?"

"啊——"我奇怪地瞥了眼哥哥,喃喃道,"哥,你怎么看上去好像比我还生气啊?"

哥哥垂下长长的睫毛,目光盯在书上,并不搭话,周身都凝结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柳裕啊!哥哥你应该也认识吧,上次和他季

叔谈过合作的。琪琪是学生会的干事嘛,他们平常接触的时候自然多了。柳裕这个人长得帅,家里有钱,待人又温柔细心,倒追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却从没传出他恋爱的消息。"

我看了哥哥一眼,书还是翻在那一页,连姿势都没变过,只是天然冷气又加强了几分,很好!

我继续漫不经心地道:"不过,他对琪琪历来都是特别上心的,我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这次回来,他竟然当众向琪琪表白,却被琪琪拒绝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凭我内力恢复后敏锐的感观,以及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还是发现哥哥的微微放松的神经。

我微微一笑,压下勾起的唇角,装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道:"真不知道琪琪那家伙在想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帅哥不要。问她到底喜欢上了谁,却总不说。不过幸好,前几天,她好像忽然开窍了,或者说是放弃了。"

"放……弃了?"哥哥刷地抬起头来看向我,声音森冷,眼中锐利的光,简直能将人杀死。

我却视而不见,点头,一脸的欣然,"是啊!她说,本来就是她一厢情愿。再这么纠缠下去,不只她累,那个人也累,所以她就决定放弃了。唉!哥,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傻瓜呢?竟然放弃琪琪这样的女孩,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啪!"哥哥手中名贵的精装书,狠狠摔在桌上,声音冷得我都打了个抖,"说够了没?出去!"

我一脸惊震的模样,唯唯诺诺退出房间,一关上房门,便悄悄比了个V的手势。哥哥,我连辰潇和南宫逸都算计过了,你就乖乖等着往陷阱里跳吧!

天和1261元年7月18日,依凝国风兰城。

卯时(凌晨五点到七点),风兰城城墙周围的灌木丛轻轻摆动,远远看去就好像一阵风吹过一般,马上又恢复平静。近了你就能发现,那轻微到仿佛风拂大地的响动,竟是近千士兵伏地前进时产生的。

易君郅身着淡紫长袍,黑发用金带高高束起,负手立在城头,遥望前进的士兵。

一阵清风拂过,易君郅袍角轻轻扬起又落下,一身灰衣的成忧已经立在了他身后。

"皇上,一切已经按你的指示交待众将了。如无意外,今日当可断去他们一半耳目。"

易君郅也不回头,莹润修长的十指抓上城墙上的铁栏,淡淡道:"成忧,你要记住,永远都不可小看了云霄,更不可小看……文逸飞。"

成忧一惊,垂下了头,惶恐道:"是,皇上。"

易君郅冷冷一笑,却笑得苦涩:"这八百精兵,或可除去尹钥暗哨,或可断他们一时粮草。但决计毁不了云霄的根本,不!朕应当说,他们的牺牲,或者根本伤不到云霄实力的十分之一。"

"牺牲?"成忧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朕虽然没有要求他们牺牲。然而,这个分头围歼之计,骗得了文逸飞一时,却绝不能持久。"易君郅单手扶在铁栏上,身子趋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士兵,续道,"朕告诉他们,若发现粮草处的防卫松懈了,就绝不可再进攻,保住性命要紧。可是,朕却很清楚,朕这样说,只会让他们更舍生忘死地牺牲自己,去烧毁敌方粮草。"

易君郅缓缓地转过身来,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冷漠到极点的笑容,扬声道:"成忧,朕的本意,就是要让他们牺牲的。"

"皇上——"一声暴喝,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从后方传来。

易君郅面色不变,微微挑眉,看向前方,嘴角的冷笑,不由得更盛。

"大胆!!"成忧猛地回身拔剑直指满脸愤怒的玄天,冷声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

玄天一惊,脸色顿时惨白。半晌,他缓缓跪了下来,眼眶泛红,哽声道:"皇上,臣知罪。"

易君郅站直了原本倚在城墙上的身子,双手自然负在背后,冷冷道:"玄天,别以为这是在战场,朕便会无条件地纵容你。这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朕不客气!"

"是……皇上。"玄天艰难地站起身来,待终于有勇气抬头,才发现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他打了个哆嗦,头脑反而清醒下来,不由得将此次的行动细细思来。哪知越想竟越是心惊,越为自己刚刚的冲撞后悔,所以待再抬起头,眼中已经决断如常。

他哑声道:"皇上,末将没能领会皇上的用心,我……"他顿了顿,勉力平复想痛骂自己的冲动,"皇上没有错,他们的牺牲是必然的,否则,风兰城绝守不过十天……"

易君郅淡淡叹息了一声,转头望向渐渐升起骄阳的东方,声音低沉平缓:"朕只怕,即便是这样,也未必能撑过十天。"

20×0年7月20日,上怀市。

我和哥哥走在去医院复查的路上,我边走边念叨,完全不管身边的万年冰山。

"现在那个柳裕天天都约琪琪出去,害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咦?!"我定睛看着前方,随即脸色大变,指着前方,喊道,"那个不是柳裕吗?"

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奔驰的跑车,一身名贵休闲服的柳裕从车上下来,随后微微屈身迎出一位长相清纯亮丽的女子。那女子将纤纤素手挽在他臂弯中,两人形状亲密地朝情侣咖啡厅走去。

忽然,柳裕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听了一会,便对那女子低语了几句。那女子起先还一脸的不高兴,直到柳裕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兴然放手。柳裕健步上车,离开。

我用最快速度拿出手机,拨通琪琪的电话,哥哥就在旁边,身上的冷气已经消失了,可是如果我此时抬头,就能看到他眼中许久不见的盎然杀机。

"喂,琪琪吗?你现在在哪?……在新马等柳裕?……他说他处理完公事马上去找你?……你们今天打算干嘛?……什么?!在新马度假,还过夜,开什么玩笑?!叔叔阿姨会同意吗?……"

"哥!哥!你去哪啊?!"我在后面大喊了几声,直到哥哥跳上出租车疾驰而去,才甩手露出个贼贼的笑容,随手一招,上了出租车,道:"司机,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车。"

新马海域度假中心。

我跳下车,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跟在哥哥身后。只见他七拐八拐了几个地方,却始终没找到欧阳琪琪和柳裕,脸色黑沉得已经能把新马游客通通吓死了。

十分钟后,新马度假中心的经理匆匆赶来,一脸惶恐地对着哥哥点头哈腰,半秃的头顶上油光发亮。我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海。对哦!这个新马,貌似是哥哥在三年前开发的。好无语啊!柳裕,你就自求多福吧,但愿别被哥哥逮着。

全身忽然闪过轻微的躁意,我猛地转身,看到阳光下柳裕温雅的笑容一滞,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忍不住笑笑,拉他躲进一旁的人工椰树林,低声道:"琪琪呢?为什么我哥绕了半天就是没找到她?"

柳裕看着远处一脸冰霜的哥哥,原本温和儒雅的脸上露出算计得逞的狐狸笑容,压低声道:"车库。你哥刚离开,我就把琪琪带去那里,让她在那等你。"

"车库?!"我忍不住惊叫,又连忙压低了声音,"柳裕,我发现你很有做恶人的潜质啊!"

柳裕深沉地笑笑,"要我放弃,也得先让我看清楚,自己到底输给了怎样的对手。"

我良久答不出话来,见哥哥往度假中心走去,正待跟上,脑子忽然一片眩晕,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一阵恶心的感觉立时泛了上来。

"虞璇,你没事吧?"柳裕扶住我,眉头皱了起来,"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没事!走吧。"我笑笑,眩晕好了一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可千万别小看了我哥哥,否则,肯定会死得很惨。"

又过十分钟后,哥哥终于从度假中心出来,直奔刚刚停车的地底车库。想来,应该是在中央大厅的监视录像中看到琪琪了。我和柳裕忙小心跟上。

十五米,不能再近了,否则没有躲藏的地方肯定会被哥哥发现。我和柳裕相视苦笑,能看见却听不见,多没趣!

我躲在方柱后,将内力运行全身,功聚双耳,忍不住心中暗喜,哥哥和小雨的声音隐隐传来。

"琪琪。"

小雨抬起头来,满脸的惊讶,"子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能来吗?"哥哥皱起了眉,双眼像要吞人似的紧盯着琪琪,"谁让你来这里的?"

"柳裕啊!"小雨有些被哥哥的神情吓着了,后退一步,喃喃道,"他让我在这里等……"

"不许等他!"哥哥暴躁地踏前一步狠狠拽住欧阳琪琪手腕,太阳伞发出啪的一声响落在地上,欧阳琪琪踉跄几步跌入哥哥怀中。

"子皓,很痛!"琪琪的眉头皱了起来,努力想抽回自己的手,雪白的细腕上一片红痕,"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喜欢的时候就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不喜欢的时候就把我推开。我是人耶,又不是东西,你……呜……"

哥哥猛地一拉琪琪腰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唇紧贴上去,封住了她所有的话和委屈。

良久,唇分。

哥哥将琪琪紧紧搂怀中,一字一顿地说:"不许喜欢上别人,不许放弃我,不许不爱我……我不许,听到了没有?"

欧阳琪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埋在哥哥怀中喃喃道:"虞子皓,你真的好笨哦!"

哥哥愣了愣,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琪琪眉眼笑得弯弯的,说不出的灵动闪耀,"我在这里等的是虞美人啦,柳裕只是传话的人而已,傻瓜。"

哥哥一怔,随即眼中慢慢闪过了然。忽然脸色一凝,目光猛地朝我这边射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