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回归故里
开元寺之行死里逃生,回到靖州之后,有关凤儿公主和麒麟丹的事儿,已经在靖州城内传疯了,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俱都拥到凤儿下榻的宾馆前,强烈要求面见当朝公主凤儿,和她身上那颗颇具传奇色彩的麒麟丹。
靖州虽属西南重镇,但毕竟地处偏壤,民风古朴敦厚,民众好奇心特强。一时间,前来要求见凤儿的男女老少,在宾馆前愈聚愈多,每天像游行一样,络绎不绝。尤其是在刘仁的老母的老年痴呆症被麒麟丹给医好了的消息传播出去后,那些患了各种疑难杂症的百姓从四面八方围聚而来,每天二十四小时,请求公主殿下大发慈悲替他们解除病痛的乞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开始几日,凤儿还时不时来一番惊艳亮相,可当整座靖州城被拥塞得水泄不通之后,她再也不敢随意露面了,要不下榻的宾馆非给拆了不可。
为防止有人趁乱图谋不轨,刘仁派出大批人马把宾馆整个包围了。可这样凤儿又不干了,这不等于坐牢了吗?况且她还要带着麒麟丹回它的老家麒麟山呢,如此下去哪天是个头啊。
权衡再三,既然事已至此,逃避不是办法,经与刘仁和首卫商量,凤儿决定公开亮相,稀罕物儿见惯了就不稀罕了。她让首卫领人把随行马车改装成敞蓬的,安上一圈扶手,好便于她向四周民众致意。稍后,待风波歇息下去之后,她将从众多求医者中挑选出一批患者,拿麒麟丹做一次实验,看它是否真的具备医疗效果。
这一日,敞蓬马车改装好了,凤儿在小雪、小春和刘仁的陪伴下登上马车,驶出宾馆大门。哗,真了不得,整条街人山人海,密密麻麻全是一个个的脑袋,看不见人的身体,一见公主露面,那山呼海啸般的“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喊声,几乎把房顶掀翻。
据事后统计,至少有千余人被这喊声震成了聋子,当然这些人后来都被凤儿给治好了,准确地说,是让麒麟丹给治好的。
首卫的护卫队将马车团团护围住,靖州驻军派出一营的官兵在前面开路,那个派头完全不亚于皇帝出巡。凤儿做出一副优雅端庄状,脸上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笑容,频频举手向围观民众致意,那种陶醉其中的神情,却也不是装得出来的。
或许是被民众的热情所打动,亦或许是被凤儿给感染了,就连刘仁和小雪、小春也情不自禁地向四周挥起了手儿,浑进入角色了。
连着这么游了三天,果真,宾馆前的人渐渐少了许多,街上的秩序也恢复了正常,虽然前来争睹凤儿芳容的人仍很多,但至少,凤儿坐着马车还是可以出门了。她让刘仁物色了一家大点的祠堂,把经随队太医选定的一些患者拢在一起,让他们围聚在装在盒里的麒麟丹四周,感受着它那神话般的神秘能量。麒麟丹果真神奇无比,这些患者中有的仅需几十分钟便病状大好,有的瘫痪患者几个小时侯后竟能起身走路了。
凤儿在靖州盘恒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医治好的患者数不胜数,直至后来麒麟丹闹起了“情绪”,她才迫不得已决定重新上路,担心麒麟丹作怪会带来副作用。
启程的那天上午,刘仁特地带着老母亲赶到凤儿下榻的宾馆。老母亲拉着凤儿的手一直不肯放,眼泪像串珠儿一样往下直掉。在凤儿再三答应她,回程时一定来看望她后,老人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虽然起程的时间安排在了一大清早,可是仍有许多民众得知消息后,赶着来送凤儿一程。用小雪的话说,这些人流的眼泪呀可以盛满一条小河了,都舍不得她呀!
而刘仁则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凤儿一句“你索性随我们去麒麟山算了”,他才止了步。一个大男人泪眼婆娑的,哽咽着一定要凤儿答应,回程一定要落脚他那儿,让他报再造母亲一命之恩。
凤儿当他面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扭过身却嘀咕了一句“怎么像个老娘儿们似的,忒烦。”
这一路西去,凤儿再没敢提去哪个热闹的地方遛遛的话了,老老实实地窝在马车里,要不跟小春小雪斗斗嘴,要不拉着她俩下五子棋,车外的山山水水再也与她无关了,除了冰就是雪,腻味透了。她最常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春天啊,你快些到来吧!
整个队伍中最不闲着和乐呵着的就数小雪了,时不时偷着掀开窗帘,往马车旁骑在马儿上的首卫脸上觑上一眼,愈瞧心里愈喜欢,愈喜欢就愈要瞧,常被小春吃醋地奚落她成了花痴。
终于一天上午,首卫无比振奋地告诉了凤儿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麒麟山遥遥在望了!
喜得车上的三个小女孩蹦下了马车,嘴里连声嚷着:“哪儿呢,在哪儿呢?”
首卫遥指影影绰绰云遮雾罩中的麒麟山主峰道:“瞧,就是那儿!过前面清水镇,到一个三岔路口,对准中间一条笔直的官道走下去,就到麒麟山了。”
凤儿兴奋地跳起脚来张望着,而她袖笼里的麒麟丹似乎也被感染上了,直蹿着想蹦出来。凤儿遂将它掏出袖外,平托于手心遥向麒麟山对它说:“瞧,那就是你的故乡!看见了吗?”
岂知麒麟丹竟在她手心里连连摇晃着湿了她一手,她便嗔道:“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儿,哭什么呀,一路上害我遭了多大的罪你知道吗?到你的地头儿了,你可得像个主人的样子,好好地犒劳犒劳我,听见了吗?”
麒麟丹立马收了泪,连连地直点头,突然一下从她手上蹦到了地上,溜溜地向前直滚。小春慌得上前想去逮住它,却被凤儿笑着止住了,说到了它的地盘,就让它好好地乐呵乐呵。
小雪不乐意地说:“那我们跟着它像个小脚婆婆似的,哪天才能到麒麟山哪!”
话音刚落,麒麟丹便飞快地滚了起来,乐得小雪小脚直蹦地嚷:“呀,它竟听得懂我的话了呢!”
三个小女孩便撵着朝前直滚的麒麟丹飞快地跑着跳着笑着闹着。见道边的路人瞧稀奇般瞠目结舌地看着,首卫忙说:“还是快收起来吧,搞得如此惊世骇俗的,当心惹来麻烦。”
凤儿见他说得有理,唤了声“丹儿快回来”,麒麟丹滚了回来,跃入她的掌心。
傍晚时分,一行进入宽不过两丈的清水小镇,欲找家客栈歇息,却发现长不过百丈的小街上,十数家杂货铺前均排着长队,来来往往的男人手中大多拎着一卷卷的白布和香烛纸钱类的祭祀举丧用品,然后跨上一匹匹的健马,朝麒麟山方向驰去。
众人不以为意,寻到一家客栈落了脚,从老板娘嘴里得知,山里有位大姓族长过世了。
首卫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翌日晨,早早地用过饭,凤儿一行继续向麒麟山进发。沿途均能遇见一拨拨的男女老少和一匹匹的马与他们朝同一方向的山里驰去。
首卫实在忍耐不下去了,便问了一路人,是个什么样的大人物过世了,引来如此众多的人为他奔丧。
这人告诉他,死的这位是远近闻名的百四十岁的老寿星,方圆数百公里第一大姓一姓家族的族长。
首卫听得心中一惊,忙退回到凤儿的马车旁,对她说,此时不宜进山。凤儿自然要问他个为什么,他便把数月前官军进山掳掠麒麟丹的全过程详细告知于她。
沉吟少顷后,凤儿说:“既然让我们赶上了,正好借此机会前去吊唁以示歉意,这一趟总归要走的。”
首卫大惊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就是天王老子下凡,这些蛮人也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你想想啊,这个老不死的迟不死早不死,赶在这一仗后翘了辩子,这笔账怎么算也该算在咱们身上了,此刻前去不等同于送羊入虎口吗?”
凤儿却道:“这一仗关我啥事了?我好心前去祭奠,他们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降罪于我?”
首卫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公主姑奶奶,你真是天真得够可以的了。官军来自哪里?你又是何等的身份?他们会认你的好心?不把你拉着陪葬了才怪!还有她,她,他们,一个都跑不脱。”
他随手指向小春小雪和众侍卫。
小春和小雪立刻带了哭腔地喊:“公主,万万使不得,我们正值青春年少,还够活呢,要去你一个人去好了,大不了让你的丹儿陪着,千万别拉我们垫背呀!”
凤儿气得骂了声“你们两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狗奴才”,转而一想,他们说的句句在理呀,如果自己任性一人前往,那所有的罪不就一人扛了吗?我扛得动吗?
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她跺了跺脚道:“那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地撤。”
于是纷纷调转马头,狼奔豕突般往来路上亡命狂逃。可跑了还没多远的路,只听身后马蹄翻飞,号角吹响,阵阵“站住,还不快快下马受死”的喊叫声遮天蔽地般传来。
首卫带领着护卫队死保着凤儿,慌不择路地狂奔,他心里怎也想不通,临去前还好好地活着的一姓族长一赫,怎会恰恰赶在这个时候死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