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的祭品

四十六、燕郊:混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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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墨苏有所反应,老玻璃就面无表情地把她给捆了。其实墨苏操控娜依的身体并没有那么娴熟,她的动作不可能那样敏锐。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一层用法力凝结起来的保护层,如果保护层被突破,她就变得毫无抵抗能力。

保护层不会是什么钢筋铁甲,它无法用肉眼看见,只是融化在她周身,但这却让墨苏对周围的一切动静都很敏感,她不可能不知道老玻璃已经近在咫尺啊!

墨苏的心越来越沉……

这时,篝火的那片幽光已经被一大片阴影吞噬,地狱三头犬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低声咆哮着,正恶狠狠地看着其余的人,似乎在想先吃哪一个——这个时候海漠早已经跑得没影了。墨苏忽然感觉一阵晕眩,却是老玻璃受紧了铁索,直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在耳边说,“你不用觉得自己有多倒霉……在这里的,一个也跑不了……”

这个声音竟然远得象从地下传来,墨苏猛然被牵动了记忆,她集中精神试图想出这个在她之后控制了老玻璃的人到底是谁,但她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白鲨鱼已经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说他已经崩溃,不过这倒让发作起来的三头犬对他没了兴趣。大汉胡和夜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那怪物的背后,一声不吭地发着抖,鬼谷箫和水草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哪了,而对抗中的墨苏和老玻璃似乎也不能让这头野兽产生兴趣,他一闪身扑向了端坐在地上,依旧抱着那颗“大眼珠子”的七婆婆。

虽然情势在老玻璃的诡秘举动下已经急转直下,但是墨苏却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先前的估计错得多么离谱。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硕大无比的狼头从半空砸向地面,那样的凶狠分明是一头饿疯了的怪物才会有的,这样的失控恐怕已经不能简单地用莉莉斯的叩问干扰来解释。而更加让墨苏意想不到的是,一直一动不动的七婆婆竟然在狼口兜头罩下的一瞬间象一股烟一样,消失不见!

然而墨苏的惊异已经被铁索勒断,她头一歪,没有了知觉。

墨苏再次醒来是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花了一点时间来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最后她确定,她没有。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浑身都痛,不过好歹没有被人绑住什么的。

然后是第二个问题,周围有没有人?

经过这横生的变故,墨苏的气力法力都已经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她感觉自己反应迟钝,各种感官也模模糊糊的,也分不清外来的声音和自己的耳鸣。但她不想放弃,还是一动不动,在黑暗中仔细辨认着。

忽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别听了,我告诉你,这里不算你一共四个人。”

这是鬼谷箫的声音,墨苏一瞬间不知怎么接这个话。

鬼谷箫又说,“这里除了你我,还有水草、白夜和她的看护。”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声音是水草的,哭得都不成样子了,看来他们跑到这个地方没有多长时间。

“这里是荒野上最黑暗的地方,这里没有任何光亮,所以我们现在都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会在这里?”墨苏言辞含糊地问。

“跑来的呗。”鬼谷箫这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你……你们很聪明,整个荒野上,唯有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墨苏接了这么一句。

因为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所以这么多年来这个地方没有举行过魔鬼的仪式,所以魔鬼的触手都细小得尚处在睡眠阶段。这里大约是整个荒野上唯一一片不会发生诡秘事件的区域了。不过墨苏之前从来没想过这里也有可能存在这样的地方,她以为头狼早已经把这里开发地非常非常好了。

鬼谷箫却说,“这片荒野地方这么大……空间一大了,总会有死角的,只要往最黑最黑的地方跑,总不会错。”这是最简单也最管用的办法。

水草的哭腔没有那么难听了,但她还是不安地问,“那……那别人……是不是……全都被怪物……吃掉了?”

墨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鬼谷箫也没开口。

这时他们听到第四个女子的声音,“现在……在篝火边,”夜雪说,“现在阴谋的制造者和他们的作品在一起。”

老玻璃诡秘的笑,七婆婆的忽然消失,还有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的海漠和白鲨鱼。这一切中间自然还有一个新的解释,就象墨苏在娜依兴致勃勃地施展计划时突然下手,一定是另一股势力黄雀在后。在墨苏螳螂捕蝉的时候,他们潜伏着,墨苏手到擒来,他们开始默不作声地开展自己的计划,墨苏以为自己临近成功了,他们一跃而起……

现在,别说成功达到目的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一回事。墨苏在黑暗中心情坏到了极点。

远处传来什么声音,又象叫喊,又象碰撞,又象哭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水草小声说,“他们……会追来,会发现我们的……”

此言一出,黑暗中的气氛一滞。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视觉并不是锁定猎物的唯一途径,尤其是当对方长了三只野兽的鼻子时。

鬼谷箫却用嘲笑的语气说,“放心吧,那是不可能的,不然带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果然是她的主意,墨苏追问,“我都不敢这样肯定,你哪来的信心?”

谁想鬼谷箫竟说,“因为我知道外面那帮阴谋家都操什么心,我知道他们都是谁。”

这个问题让黑暗中的人心都提了起来,却没有一个人敢问下去。

而鬼谷箫在这个问题上心情好像还挺轻松的,她继续说,“那帮人么,是根本不敢彻底走到黑暗中来的……还记得那个关于诅咒的故事吗?”

两个女孩互相斗气,结果用上了来自地狱的诅咒。在故事的结尾,冰儿以处女之身生下了日后成为美杜莎契约人的落英,既安则突然失踪。实际上落英原本是一个被关在地狱深处的恶灵,她被诅咒带到人间,所以她的一生都会被诅咒。而既安在缜密地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后,仍然在私心驱使下做了一件蠢事。

在躲避冰儿的诅咒时,既安在施法的小羊皮上写下了替罪者的名字,可这个名字不属于少年告诉她的那个已经被束缚起来的堕落者,她写的是冰儿的名字。这样的行为触犯了禁忌,因为有一些人是不能做替罪者的,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特征,其实谁也不敢下断言。选择了不该选择的人做替罪者,就等于把自己拉进了地狱。

本来既安身边的少年已经为她谋划好一切,但既安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凑巧。谁知道冰儿偏偏就是那个做不了替罪者的人。

“那个既安会在地狱里承受痛苦,因为她的行为触怒了魔鬼。”鬼谷箫说,“其实每过些个年头地狱里都会迎来这样的人,他们可能是地狱来客,可能是普通人,也有可能在神的身边任职,但他们的下场都一样,就是被关在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承受折磨。”

“是。有一个承受过这种折磨的恶灵来到了篝火的旁边……”夜雪气若游丝地回应着,“我感觉到了……她坐在马鬓上……她走在裙角边……”

鬼谷箫已经有言在先,夜雪这番话就不太象是疯话了。既然她说的不是疯话,顺着这个思路往回看看,倒更让人心里发毛。

难道是这样——夜雪虽然精神上受了刺激,但是远没有到无法自拔的程度。她这一路之所以一直萎靡畏缩,是因为她比所有人都更早地发现了那个恶灵跟随着他们?

“这不可能!”大汉胡几乎嚷起来,“那马车是七婆婆的法术幻化的……她不会感觉不到的!还有她的裙子……”

“她当然感觉得到。”夜雪轻描淡写地说,“但她不会阻拦也不会驱赶,因为那个恶灵就是她唤来的……”

“她……这都是她的计划?”墨苏想到自己曾经试图控制七婆婆的言行,当时她那样得意,现在却是一身冷汗。

“我看不是,”鬼谷箫说,“七婆婆也每能预计荒野上的一切变化,但是她面对变化时反应依旧是最快的,所以她顺手把往日的一些无心之举动给搬了来,正好把危机化解了,还让她取得了主动。”

“你是说她在……这有多大的可能?”墨苏感觉自己思路混乱,“她不是亡灵系的黑魔法巫师。”

“她不是。但她曾经掌握过黑魔法巫师能搜集到的一切经典资料。”鬼谷箫说,“再说你以为那是一种多么多么高深的东西吗?其实那很简单,不然既安也不会那样轻易地断送自己。”

鬼谷箫不象夜雪,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跟随者。其实她一开始没想过七婆婆有可能借助这个特殊的地方召唤地狱深处的恶灵。让她产生怀疑的,是白鲨鱼的表现。

在仪式开始之前,所有人要袒露内心,然后莉莉斯的声音会来折磨即将参加仪式的人,而包括鬼谷箫在内的很多人也听到了莉莉斯的声音。大家都认为白鲨鱼行为失常是因为招架不住了莉莉斯的拷问,但是鬼谷箫怀疑,白鲨鱼听到的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莉莉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