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遥远的天堂

正文_第三十三章 抹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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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杵磨成针,有志者事竟成,等等,每当读到这些名言,我内心总有种敬畏。“敬”是因为那么难的事情人都是可以做到的;“畏”是因为我从不相信自己是一个可以完成那种任务的人杰心里很害怕自己要去那样的事情。这就像心虚的表现。

我仅是一个平凡的人,不笨不傻而已。这或者就是我的不幸。

因此,我对一件事情很难长久地做下去。即便是爱情,我也不做不到吧?凭我的一片真心,凭我对苏云的付出,只要我坚持我的追求,那么苏云还有可能回到我的身边。只是我从苏云家里走出来之后就放弃了。

对待爱情,对待我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我都是一夕之间就放弃了。这让我很觉得自己没有成功的决心和毅力。

我怎么能单单指望苏云坚决地扔掉程龙回到我的怀抱呢?毕竟,那就像拔河比赛,程龙刘芳他们在拼命拉,而我竟然松手了。

于是,有时候我鄙视我自己,由此,也由衷地敬佩风荷。她是那种能“铁杵磨成针”的狠心人。那种狠劲是成功者的心境。

在娃娃机前,我看着风荷一次一次投币,失败之后,再投。失败了那么多次,我都以为她这一辈子也不成功了。

有时命运就是这样:无论结局多么悲惨,多么值得同情,什么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包括人因此而破碎的心。

当风荷又一次投下游戏币,我以为她要又一次拥抱失败了,心想:等她失败了就过去阻止她。

我怀着绝望的心情看着那松松无力的爪子黏住了一只小熊,如轻烟般升起,如真空下的羽毛一样移动,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不会成功了吧?”我想。有时候看到惯于失败的事情有了成功的希望,我竟然希望看到再一次的失败。

可是奇迹发生了,风荷真的成功了。

风荷大叫一声跳起来,蹦着,转着圈儿庆祝。我不由地笑了,笑得合不上嘴。奇迹就发生在你最不相信它会发生的一瞬间。我一时呆住了。

风荷向我跑过来,抱住了我。她高兴地说:“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怎么样?我真的做到了。”

“是,你做到了,真厉害!”我也很高兴。成功的喜悦让我也兴奋起来。“你真是个愚公爷爷!”

庆祝完,风荷才去拿那只小熊。但小熊已经被别人拿走了。混乱中,我们谁也没看到是谁拿走了那个小熊。

风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说:“我拿到了,是不是?怎么没有了?你看到我拿出来了,是不是?”成功是幻觉吗?

“我看到了,你的确抓出来了。”我笑着说。

旁边一个小姑娘拿着那个小熊,说:“姐姐,我帮你拿出来,给你。”小姑娘真嘴甜,张口就是姐姐。

风荷高兴地说:“谢谢你,小妹妹。”她接过小熊,把剩下的游戏币全给了那个小姑娘。小姑娘高兴地顺着风荷的足迹去抓布娃娃了。

风荷晃着宝贝似的小熊,不停地在我前面晃啊晃啊,笑着,像一位得胜归来的战士。

我看着那只打着领结绅士模样的小熊,很不恰当地想:“风荷不会搂着她睡觉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老以流氓思维想问题,猜想问题。

她说:“这是我幸运小熊。你知道在抓它的时候我许的什么愿?”

“许的什么愿?”我问。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风荷大笑着说,“只能说和你有关。”

我没有追问。我也猜会与我有关。我也明白她为什么来石山,却不能明明白白地说得一清二楚。这是应该回避的问题,不宜在桌面上谈清楚。

那边,苏云已经跳完了舞,与程龙大汗淋淋从人群里挤出来。她那么疯狂地跳,好像再发泄些什么。我可以肯定,她心中有事。

突然,苏云大叫一声:“流氓!”程龙一下子抓一个胖子的手,说:“你干什么?”

胖子说:“我什么也没干。我干什么啦?”

苏云说:“你干了什么你心里明白,臭流氓,无赖。”

胖子说:“你妹的,你说谁呢?”他眼睛一瞪,大吼一声:“找死啊!”围观的人退出来一个圈子,胖子的同党走出来,站在胖子后面。

程龙一看人围了上来,说:“算了,和这种人不值得。”

苏云说:“臭流氓,你有脸就把你做的事情说出来!”

胖子却不依不饶,说道:“你骂谁?臭娘们!”

苏云怒问:“你骂谁?”她丝毫不怕,与凶神恶煞一样的胖子对视着。

程龙看着胖子的同伙又向上凑了凑,要拉着苏云走,说:“别和这种人蛮缠。等着收拾他们。”

我不明白程龙的富家子的嚣张劲哪里去了。

我走上去。

那时程龙说:“走啦,挺不光彩的。”

苏云说:“这种流氓这么猖狂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她冲上去,甩了胖子一个耳光:“臭流氓!你骂谁?我这就报警抓你。”

胖子扇开了苏云的手,说:“呦呦!这么浪的妹妹啊!晚上有空吗?”

我不明白

程龙为什么不揍那小子。后来想,他其实是一个很胆小怕事的人。

苏云很久之后说:“他不敢,因为那个流氓有哥们在那里。他怕挨揍。”可是当时,我是忍不住了。我拨开人群,挤进去,一拳打在那胖子的脸上,一脚踢在胖子的肚子上,抡起拳头就捶那小子。

果然,胖子的哥们从背后袭击了我。场面一时间失控了。

风荷也挤了进来,帮着我打架。苏云也对着那个胖子连踢带打。只有姓程的在旁边大呼小叫,不敢动手。可他最终也在劫难逃。他大呼小叫的,胖子的哥们对他也下了手,并且明显不会放过他。

很快,商场的保安来了。不一会儿,警察同志也来了。我们四个人和胖子一伙人都进了派出所。

这件事说难解决也很解决,说好解决也很解决。关键的问题是你有没有理,而对方有没有能力让你有理也没有道理。

一开始,警察很凶,后来就很客气了。这是托了苏家和程家的福气。他们两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而我和风荷就沾光的幸运孩子。

从派出所出来,苏云无言地看了看我,风荷,直接上了出租车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程龙叫了几声,苏云没有理会。他只得向我们招招手,就搭出租车走了。

苏云后来承认:她和程龙第二次分手的裂痕就在那一次打架之后从后台走到了前台了。本来,她就是被忽悠了,和好之后,却对程龙没有了以前的感觉。

不过,当时,风荷看着他们俩走了,抹着我脸上的伤,笑说:“你还是她的护花使者,是不是?人家可是连谢谢都没有。说不定,他们还觉得很丢人,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打架。回到家,他们家的大人不知道怎么埋怨小孩子不懂事,和你一起玩,惹了这么大事。你就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主儿。”

我听了风荷的话,心里很难受,特别是“他们家的大人不知道怎么埋怨”那句,更打击我的心。不过,我无语,我怨谁呢?我自愿的。

但是,风荷接着说道:“其实你不用难受。连我都想扇那个胖子,更别提你了。我理解你。你比那个男人强多了。我想,就算你不爱苏云,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同学被人调戏。”

风荷笑着,走到前面去了。她的话让我深沉苦闷的心仿佛透进了一阵凉风,我的感觉好多了。我追上风荷,说:“你身上有没有伤?”

风荷白了一眼说:“多谢关心,我没有伤,好的很。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你呢?该死心了吧?”

我说:“什么该死心了?心早就死了。换做你被调戏,我也一样出手!”

风荷回头一笑,说道:“不用多做解释,我不想听。你给我解释什么?我是你的女朋友还是老婆?”

我真没想解释什么。我当时根本料不到几年之后苏云还会回到我的身边。那时,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初恋情人。

初恋是一个美梦,即便梦醒了很久很久,我也希望那是美好的,也会时刻回味一下,虽然再也回不到梦中了。我说:“她起码也是我的同学,我还不是那种点不透的痴情种。你少点拨我了。”

风荷笑了,笑得连她自己也因此变得可笑起来。她说:“你真的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干站着,看着你挨揍,才想帮你一下仅此而已。你不用多想。你如果住院了,我在这里可是无依无靠了,连管饭的都没有了。”

然后我也笑了。这有些事情越描越黑了。我说:“为了你为我两肋插刀,我请你喝羊肉汤。我们这里的羊都是从山上卖来的,好吃的很。”

风荷说:“好,你说去就去哪。活动了一下筋骨,我觉得我能吃一斤。”

我说:“我也是,只不过是二斤的量。”羊肉的确是好东西,猪肉吃不了一斤,羊肉肯定可以。

我们没有打车,顺着路往前走,反正不急着回家。自从宅子事件之后,妈妈很少管我了,只是姐姐还时常唠叨我的前途,人生的成就,这辈子的出息。不过话说回来,姐姐比我妈妈的威力差远了。走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看到一家羊汤馆,就去了那里。

那家羊汤馆虽然小,但很雅致温馨,一张一张的桌子都是隔开的。

我让风荷去点菜,她不去。她说:“一看你就没有风度。我这么一个大美女,去给你点菜,你也太掉价了。”

我笑了:“不是我掉价,是你这个美女掉价了!你想吃什么?”

风荷坐下,说:“你看着点,吃好吃不好全在你。”

我就点了一斤羊肉烧两碗汤,还有一斤凉拌羊肉,一份炖羊血,一盘黄瓜,一盘炒羊肚,一箱啤酒。

风荷见搬来一箱酒,笑说:“我不喝酒了,你搬这么多,你自己送回去好了。”

我就笑了,问:“对我不放心?我喝醉了就倒了,没有威胁。”

风荷摇摇头,笑而不答。

“那你喝什么?”我问。

“要一大桶橙汁好了,我陪你。”风荷微笑着说,“我以后要戒酒。”

“干嘛戒酒?装淑女?”我开酒瓶,倒上了两满杯。

“我再喝下去,你不怕我

没人要,我还怕没人娶我呢!”风荷把就被推给了我。

我说:“这是以最好的理由,我无语。”

于是,我要了一大桶4L的橙汁。

风荷见到了,就说:“你是不是想撑死我?”

“那你喝啤酒,我喝橙汁。”我说,“我肯定不提意见。”

风荷坚决地说道:“我肯定不会喝酒。你怎么讽刺我我都不喝。说起来,你最好也别喝。”

“什么是最好也别喝?”我问,又开了一瓶酒。

“能不喝就别喝。”她说,“你信我的吧。”

“为什么?”我问。

一个无事可做的男青年,身体健康,没有女朋友,没有老婆孩子,为什么要不喝酒呢?

风荷很神秘地笑了,说道:“你能不知道最好就别知道。也许有一天,你知道了,你会很幸福的。”

我想不明白,就笑了,笑风荷故作玄虚。

风荷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橙汁,说:“来,干一杯,为了未来。”她似乎心情不错。

我和她碰了一杯,干掉了一杯啤酒。我问:“怎么会突然来石山?真的来旅游的?”

她笑说:“我真的来避难,春水有人追我,追的我没处去,只有到这里避难。”我笑,她又说:“我现在是难民。”

“刘明呢?”我问。

“他现在顾上自己就不错了。”

“怎么了?”

“你去问他。”

我说:“你知道就说。”

“也没有什么,邓霞差点怀上了。两个人吓得不轻。”她说,“玲姐和陈哥挺失望的。”

我笑个不停,问:“他们失望什么?太监不急,皇帝倒急了。”

“陈哥不育,你明白?”她和碰杯说。

我干了啤酒,说道:“邓霞就算怀上了,她能生下来吗?别搞笑了。就算他们俩生了,玲姐他们还想领养不成?”

她笑道:“我觉也是。”

我举起杯子,说道:“为了你今天这么拼命地帮我,敬你一杯。”

她说:“好,这一杯我得喝。”她为自己到了一杯啤酒,认认真真和我碰了一杯,又说:“也为了你。”

但是,那天没有什么故事。虽然在送她回旅店的时候,我心里有些把持不住。那就像一只猫看见了掉在地上的咸鱼,心痒难耐。可人毕竟不是猫,不会由着性子胡来。人会考虑很多因素和后果,不像猫只想着那条咸鱼的味道就可以率性而为。

再者,风荷也不是那条咸鱼吧?她也在考虑很多事情。她问我:“你以后怎么办?”她问得很无头无脑,突然来了一句。

“以后再说。”我说,“现在没有什么能说定的。今天我们还好好地喝酒,明天你可能就找不到我了。这年头,天雷滚滚,也没个准头。”

她笑了,说道:“又在胡说八道了。苏云甩了你,你真不用伤心。说不定明天,她想找你的时候也不一定找到你。”

我只是笑而不答。她也就随着我笑了,说道:“分手也好。如果爱着你,将来找不到你了,那该多伤心。”她说完,还是笑,笑个不停。她又开始喝酒了。心情是最好的劝酒师。

分手之后,我静静地走着,想着风荷的话。人生无常,谁也无法保证明天一定会怎样,一定不会怎样。这么说,苏云离开我倒是幸福的了,我想着我和村长的对持,心里惨淡。

如果那次我真的出了事,且我没有和苏云分手,那么留给苏云的真的只有伤害了。我回想着我问风荷:“如果你第二天找不到我了呢?”她微笑着说:“你永远在我心里。”她拍着自己的心口,又说:“你在这里面,我怎么会找不到?”

“你不会醉了吧?”我问。

她笑说:“是有点。这风凉快得有点醉人。”她走到前面去,回头说:“你醉了吗?”

“你放心,我没醉。”我说,“你放心好了。”

风荷大笑起来。我听得出来,那笑的味道并不好。

送风荷回到住处,我静静地走回了姐姐家。姐姐还没睡,在等我。我满身酒气,坐在姐姐对面。

姐姐说:“明天该回家了,棒子地该浇水了。”

我“嗯”了一声,说:“别让妈妈回去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也这样想。”姐姐说,“妈妈的精神还是不好。我怕她受刺激。”

我点点头,无言以对。这成了我心中的痛处,也是我爸和家里人的痛处。上次我爸爸回来也喝得大醉。他说:“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本事。”他深深自责的样子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儿子长大了不能保护母亲,我也感到自己很无能。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匹夫之勇或可解恨,也有可能是终生之悔。我能做的,就是拼命要了那些钱当作安慰。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睡着,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风荷。梦里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像她的美一样让人难以忘怀。

回家之前,我给风荷发了条短信,说我回老家了,让她回春水。

(本章完)